“呀,车恩秀!”绫子愤怒的咆哮穿透了好几层墙壁,“起床!”
自从两个小孩儿同住在一间卧室之后,那里就成了无关人等鲜少踏入的圣地。连队长李在延都不愿意过多掺和3号房的日常纠纷,顶多会抓着那间卧室里唯一无辜的宋知京问一嘴:“最近吵了几场架?”
艾斯特宋凄凉地笑了起来:“一个月里绫子挑起了10次,恩秀主动吵了21次,你要问的是哪一个?”
李在延一噎,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了。”
柳春寻闭着眼睛闷头刷牙,朴惠拉和她并排站着,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不是幻听了?”
“你没幻听,那就是绫子的声音。”柳春寻一嘴牙膏沫子,“快洗漱吧,来不及了。”
隔壁的纷争还在持续。李在延最先梳洗完毕,从门外探头进来:“十分钟以内下楼,”她点点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盘,“经纪人哥哥的车已经在等了。”
凌晨两点的首尔谈不上喧闹,也谈不上安静。黑色保姆车在路灯下放肆穿行,像划破浓夜的刃。
“我买了七杯咖啡,就放在后座。”经纪人一边开车一边嘱咐,“在延啊,帮忙分给成员们。”
李在延应了一声,把咖啡一杯一杯送到前排:“今天是第一次打歌,大家记得有礼貌一点,见到staff就要问好,知道了吗?”
她听见众人都口齿不清地答应着才放下心来,把最后一杯让给坐在身旁的柳春寻:“喝吧,今天会很累的。”
柳春寻双手接过:“谢谢。”
李在延就着吸管喝了一口,说:“恩秀和绫子成天吵吵闹闹的,有没有打扰到你?”
“嗯?”柳春寻不明白她何出此言,“没有的事。”
“你从来不是让人担心的孩子,这其实很好,能为我减轻不少负担。”李在延看着窗外,“但是作为你的姐姐,我感觉自己很失职。”
“你发烧的那天,所有人都很担心你。但我在担心之余,又忍不住问我自己:我对你的关心,会不会太少了呢?如果我去陪你买晚饭,就不会让你淋着雨回来,那之后的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了。”
柳春寻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她其实很想告诉李在延,没关系的,没问题的,我独来独往惯了,小病小痛不算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后来她才知道,这叫违心之言。
真正的公主是不需要自己劳心劳力的,在脏衣服堆里过活的只有灰姑娘。可柳春寻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灰姑娘,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从没读过童话故事,于是只能自己翻越群山,恳求天神让她美梦成真。
第一次被碎石割破的伤口很疼,可等到第二次,第三次,就会可怕地成为一种习惯。倾诉的口子一旦被堵死了,要再去疏通它,就变得难上加难。
李在延没能听到柳春寻的回应,或许她也根本不需要那些虚假的、客套的赘语。保姆车又行驶了五分多钟,在放送局门前缓缓停住。李在延转过脸来对她弯了弯嘴角:“下车吧。”
虽然是大公司出身,但D&A分到的待机室还是很窄小。随身物品刚放下来,就要马不停蹄去进行彩排。
D&A这次出道,阵仗很大,反响其实也不错。10号当日推特趋势上了好几个,微博和贴吧的讨论度也噌噌暴涨。《Wonderland》的音源空降排行榜9位,对新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多亏精良的制作,歌曲收听涨幅处于相对平稳的状态,实时顺位没有掉出过前十五。另一方面,MV播放量也稳中有进,轻松突破百万大关。不过在圈内人眼里,背靠大树乘凉的七个菜鸟罢了,不踩一脚都算好的,哪还轮得着吃肉呢?
柳春寻在胸前别上姓名牌,跟随队伍走上了舞台。彩排的目的主要是熟悉摄影机的拍摄走位和顺序,同时也便于导播根据舞蹈内容调整切换镜头的时机——什么时候给全景,什么时候进特写,对舞台的影响几乎是决定性的。一个好的打歌现场,一看爱豆本身,二看妆造布景,三看镜头和打光,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七个人跟着音乐跳了两三遍,助理PD又把拍出来的样片审查了一通,才头也不抬地冲她们摆摆手。李在延带领着成员们向在场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鞠了九十度的躬,带着一身汗回到了后台。
这么窄小的地方是装不下空调的,两台电扇左右开弓,才勉强带来一点清凉。
绫子忽然出声道:“春寻姐姐,你上次在宿舍里喷的那个凉凉的水,叫什么名字来着?”
“花露水?”柳春寻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细长的塑料瓶,“要喷一点吗,会凉快很多。”
绫子不答话,只知道仰头甜甜地对她笑。柳春寻被她逗得心都软了,抓着她的手一边喷一边说:“撒娇精。”
“哇,真的好舒服!”绫子晃着两只湿漉漉的胳膊,“冰冰凉凉。”
车恩秀见状也眼馋了,忙不迭地伸出手来:“姐姐,我也要。”
她享受着柳春寻的周到服务,懒懒地靠在郑敏贤肩上长叹了一口气:“好想喝果汁。”
“可以啊,”郑敏贤面无表情,“十年后吧。”
柳春寻竖起耳朵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笑说:“怎么感觉最近敏贤姐姐对恩秀温柔了好多?”
“姐姐,你确定吗?”车恩秀费劲地抬了抬眼皮,“昨天郑敏贤小姐才因为我用她洗面奶的事声讨了我半个钟头。”
“天气这么热,打架要出汗的。”朴惠拉在柳春寻身边插话道,“她们俩这叫一种虚假的和平。”
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参演这场打歌节目的歌手们基本上都到场进行了彩排。李在延带着成员四处串门,给前辈们一一送去留有问候语的签名专辑。今天的打歌嘉宾中,最大势的要数12年年初出道的少女风女团BUTTER5,国内饭圈人称 “黄油”。8月发行的迷你专辑主打歌《Butterfly》无心插柳,靠着精品旋律一跃成为小爆曲,在音源周榜前排一直呆到了现在,BUTTER5的人气也随着这首歌的大热水涨船高。
“啊,我有听过你们的歌。”前辈微笑着接过专辑,却没翻开,“会一直给你们应援的!”
七人露出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又是好一通鞠躬致谢。
虽然成员里没有一个开口,但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在这样的形势下,拿到一位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自己的那一丁点小成就,摆在别人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出道前多么宏伟的凌云壮志,瞬间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泄气是一回事,工作又是另一回事。她们刚从BUTTER5的待机室出来,几名Staff就找上了门: “DMK的新女团是吗?立马跟我走,上台事前录制。”
李在延忙不迭地问好,用唇形招呼成员们赶紧跟上来。
“请问一下,PDnim已经到了吗?”她亦步亦趋尾随在staff身后,小心问道。
Staff睨她一眼,大约是看在DMK的面子上才没有太摆谱,“你们等会儿去打个招呼就行了。”
D&A第一次登上公共电视台,按理说也应该主动向PD问好。《音乐教室》的主PD姓郑,个子不高,一见几个人过来就笑得没了眼睛:“恭喜你们出道!”
预备着忍受一番狂风暴雨的李在延一愣: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她又谦逊地应答:“打扰您工作了,实在不好意思。”
郑PD大手一挥:“没关系。东民打电话来说让我多照顾照顾你们,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嘛。”
呃……东民?
成员们躲在李在延背后,给彼此疯狂使眼色。
李在延干笑一下:“那要多谢您。”
“不用不用。”郑PD笑脸送客,“上台吧,粉丝们都等好久了,咱们直接开录。”
李在延打头阵踏上舞台的那一刻,台下的人群忽然爆发出汹涌的呼声。等到七个人全部站好队形,分贝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家都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赶来应募。出道没两天的新人,居然已经有站子组织到场的粉丝统一举起应援毛巾。一条一条的热忱被高高举过头顶,撞色设计下的“D&A”显得尤其耀眼。
026的声音里也有笑意:“看来第一炮算是打得挺响。”
粉丝扎堆,叫谁名字的都有。柳春寻一边拍手感谢台下,一边听见后排一个女生扯着嗓子喊:“Laurel啊!”
她抬起头左右看了两眼,锁定了长得瘦瘦小小的声源。“大概也就比我小一两岁吧?”柳春寻心里这样想着,弯起眼睛朝她挥了挥手。
李诗英毫无防备地接受了小本命的专属fan service,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正开着摇滚音乐会: “不像话,她是对我笑了吗?”
她心跳到失语,连忙掏出手机开始轰炸好友:“你绝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多亏了台下的积极应援,事前录制进行得非常顺利。柳春寻鞠着躬退场,又忍不住去看自己的小粉丝。只见她两只一点点细的胳膊从人群里伸出来,拼命晃着脑袋上的毛巾,嘴巴里还喊着一些听不清的应援词。
柳春寻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膨胀成了一只热气球。热气球靠燃料漂浮,而柳春寻靠爱。
原来被人喜欢,是这样的感觉啊。
nh打歌真的很累,新人就更不用说了。
女儿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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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出道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