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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颂见人真要被说跑了，也不再逗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明天也没什么事，你乐意待就待着吧，不是想打狙吗？我教你。”
“好。”
陆汛也没跟他客气，重新关上门就一溜烟回到电脑桌前，挺直腰板坐的端端正正。
江颂诧异地看着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脑中不禁感慨这小子可真他妈想进步啊。
陆汛有意识敢操作，在鱼塘局随手打打也能高淘汰，但毕竟身后坐的是颂神，他怀着期待的心情回头看了江颂好几次。
“看我做什么，你这狙还行啊，但想在职业比赛里玩点花哨的你还早呢。”
江颂一副老大爷的悠哉样，端着陆汛洗好的葡萄盘着腿坐在床沿看，陆汛一回头他就往人嘴里塞葡萄：
“哎，希望我退役前能看到你出师。”
江颂这话说得轻松，陆汛听了却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他的职业道路才刚刚开始，然而对江颂来说，已经快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他从深夜的直播间一路站到了万众瞩目的赛场，而江颂可能马上就要从他为之热血沸腾的赛场回到平淡的直播间。
退役对职业选手来说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残酷过程。
或许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有的俱乐部解散，有的俱乐部重组，有的队伍会跌落谷底，有的队伍能重迎巅峰。
而有的队员荣誉满载，但终归逃不过时间。
竞技状态决定一切，十几岁的年轻人反应更快，能吃苦，身体素质好，对这个舞台有无限憧憬，连梦里都是能在这个灯光璀璨的舞台创造传奇。
凡有新人上场就有老将退役，江颂已经23岁了。
一想到将来他可能目送江颂的离开，陆汛甚至短暂地产生了幼稚而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果将来AYG要强迫江颂退役，那他就再买一个战队送给江颂，买技术最牛逼最热门的，然后打到江颂自己看见pubg就烦为止。
江颂这话本来是在逗陆汛，本意是说他学得太慢，就跟平时对马铭说我都快退役了你他妈怎么还在看新手教程一样。
顺便还想在陆汛面前吹嘘一把自己全服第一狙的地位，谁知道一句话把人弄得沉默不语，顿时也有些语塞。
“我退役还早呢，就现在这状态，再拿几个冠军都不成问题。”
“我知道的，就是颂哥你一说退役，我心里就有点，哎，你能理解吗？”
陆汛心里挣扎得很，但嘴上实在表达不出来，最后只能闷声反问回去。
“能，就算你把6倍装在S12K上我都能理解。”
陆汛每次管江颂叫颂哥，语气都会莫名其妙软一些，江颂一听到他这么喊，心里也忍不住跟着软下来，随后绞尽脑汁绕开话题：
“走吧，我们现在来学习用S12K喷对面山头的人。”
“啊？我没…”
陆汛上一秒还皱着眉沉浸在给江颂的新战队取什么名字，下一秒被江颂一岔开话题，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真抬上了一把6倍喷子。
他顿时也没空低落了，默默把倍镜换到了M24上。
“不学了？6倍S12K创始人？”
“我不是！”
陆汛心里本来就有事憋着，偏偏江颂还在无所谓地开玩笑，甚至往他嘴边送葡萄，把他准备的一狙一喷装逼配置搅得一团糟。
于是耳朵上那层还没消掉的薄红又浮了回来。
江颂见他情绪这么明晃晃写在耳朵上，一时都分不清他是恼羞成怒了还是不好意思了。
他没接话，陆汛也没主动找话说，只是狠狠嚼烂了嘴里的葡萄，房间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砰——”
这设备音响效果极好，陆汛本来就是找个由头接着待在房间里，随便打打，因此也没带耳机，这一声响的让身后的江颂都觉得真有人拿枪抵着他脑门似的。
“我操，我消音呢。”
画面中deluge在露枪的瞬间就跳下石块儿，蹲在石头后呆了两秒。
陆汛看着那把只有托腮板和弹夹的M24，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刚刚确实是在消音旁边绕了几圈，但最后压根没捡上。
“别啊，真男人从不装消音，要打就要打最响的枪。”
江颂看他这乱七八糟的状态就知道他心里有事，正愁没话说，这一声枪响反而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他见缝插针，预备着铺垫几句垃圾话再给孩子打开心结。
对面山头的人已经开车莽了过来，陆汛边切了S12K边瞥了江颂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
自信干拉的敌人还维持着下车的动作就被陆汛两喷带走了。
这局打得乱七八糟，但好在遇到的敌人也不强，最后还莫名其妙吃了鸡。
“你也太容易被我影响了，比赛里会这样吗？”江颂见他屏幕终于暗了，对局结束，这才难得问了句正经话。
“队长，真特种兵训练定力也不能这样训练的。”陆汛无奈地转过头，抽了张纸擦掉嘴边紫色的葡萄汁，“我连葡萄皮都没空吐。”
“什么样，我是往你身上扔虫子了还是用烧红的烙铁烫你了。”
江颂也不是存心烦他，但按这种诡异的打法，没反向跑毒就算脑袋聪明的，能练个什么劲。
“你——”
“你是想到我迟早会退役，觉得接受不了，觉得我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在台上等着别人夸，所以别扭了，是吗？”
江颂看着陆汛突然沉默的模样，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陆小朋友，别给我扯犊子说你打职业全为了偶像，偶像不打了你就灰心丧气准备跑路。那你当初还不如只问我要几个签名呢，那东西保存的时间还能长点儿。”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但我更希望你一个人也能走下去。”
“还有，我会打到让全世界的观众都注视我的那一天，别瞎操心。”
陆汛全程都没插嘴，在他印象中这还是江颂第一次这么认真对他说那么多话。
他还以为局里打成这样，有些错误就差没把新手小白写在脸上，江颂或多或少都是要批评责怪他的，可说话时江颂神色平静，最后几个字还是含着笑说的。
平时听江颂插科打诨惯了，突然在赛场之外的地方看他这么认真，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陆汛描述不来这种感觉。
江颂自以为这一番成熟又有点中二热血的话能说动陆汛，再不济也能把他从牛角尖尖拉回来。
没想到陆汛沉默了半晌，前言不搭后语地抬头问了句：
“队长，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你而来？”
“你他妈？”江颂都要被气笑了，敢情这小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截取自己想听的话听。
“偶像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走在你前面的。”
陆汛看起来倒是完全没有心事了，他拿着手机走到门口，趁江颂没反应过来贱兮兮学着人说话，末了还不忘再补一句：
“队长晚安！”
陆汛走时，马铭刚出电梯，一看江颂正好开门，当即视线就在他们两个身上转来转去：
“小陆怎么跑了，你俩大晚上干嘛呢，我去，你俩在这儿一对一训练啊？”
“嘶，别他妈碰我手了，你钥匙在桌上。”
江颂一听这大嗓门就懒得搭理来人，敞着门自顾自往屋里走。
等在床上坐了几秒，眼见马铭拿好了东西准备离开，他又纠结了几秒，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有时候不太会说话啊？”
“还行，虽然你贱了点儿吧，但总的来说你人不坏。”马铭自然地顺起了桌上的葡萄，塞了满嘴还不忘了评价：“嗯，挺甜。”
“吃两颗得了，你怎么不连盒子一块儿吃了？”
“吃你几颗葡萄看把你小气的！”马铭把钥匙往兜里一丢，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又不是谈恋爱干啥纠结会不会说好话，怎么着你怕未来女朋友骂你钢铁直男啊，你放心，我们都习惯你的垃圾话了没人把你的话当人话……”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手上的葡萄还没完全塞到嘴里，手一松啪嗒掉在了地上。
“你不会，真谈了吧？”
江颂故作深沉瞥了他一眼，随即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说了句：
“没有啊。”
在马铭追问半个小时后，江颂实在受不了这种堪比新闻发布现场的高强度答疑，强行推着马铭往外走，门都压到人胳膊上了才勉强把他挤出屋外。
马铭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嘴里边骂骂咧咧边勉强站稳脚跟：
“哎哟卧槽，这股牛劲儿全使在推我身上了，你记得贴膏药啊！”
“我不跟别人说啊，我肯定不跟小陆说，你把心放肚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