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批了?”
“嗯,教练说我菜,让我有机会去找队长练练。”
陆汛的脸上除了勾起的嘴角太显眼,其他神色如常,一点也看不出在撒谎胡诌。
但江颂刚走到楼梯口,是在琢磨着晚点儿怎么偷空出去抽根烟,实际上以藏和陆汛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陆汛刚出来看见他站得这么远,想当然认为他刚刚从下边儿上来。
还在这儿瞎编呢。江颂心想。
“是吗?”贴心的江队长当他是不想被发现战术上偷偷摸摸照葫芦画瓢的行为,所以没戳破他这点小心思,只是若无其事扭过头还顺便调侃了两句,“菜就多练,教练说得对。”
“那队长今晚教我…”
陆汛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江颂一盆冷水浇灭了。
“你晚上有直播,教个鬼啊。”
“啊?”
“老马帮你要到的机会,让你多赚点钱,年轻人,好好干。”
“…哦。”
-
晚九点,直播间。
这是陆汛第二次在这个平台直播,粉丝量和之前那个相比少了一大半。
齐梨本来想让陆汛开直播露脸的,但是陆汛委婉拒绝了,问他他就说还不到时候,还说今晚队长答应和他一起双排,热度肯定比他自己播高。
毕竟江颂已经快两年没播了,光是听个声都能有粉丝来看。
齐梨以为他是打算憋到个好时候再露脸一举惊艳四方,还不由得对他这方面的战术佩服起来。
【哥们儿你终于开播了,还以为你忘记密码了呢】
【倒也不至于换一个平台忘一次】
【好久不见!!!上次那个直播我都没赶上】
【再不播我取关了】
【deluge打了五年游戏,你取关六年】
“嗨,好久不见。”陆汛跟眼熟的老粉打完招呼,新平台增设了很多按钮,陆汛反复左顾右看确保没有开视频,这么一打岔顿时不小心扣下了开伞键。
主播为了直播效果,打的都算是鱼塘局,但陆汛却提前开伞高飘,跟他那颗早就飞到一边的心一样飞往了偏僻的野区,弹幕顿时齐刷刷排出几行问号。
【不是,哑巴哥重磅回归,就回了个野区啊】
【你在搞毛】
【颂神跟着你真是受委屈了】
【顶级ad替你架狙,你就带他捡点低保吗打野哥】
【之前还带人家跳roll点装一下,怎么混成队友了开始水了】
【米拉玛皇帝受难记】
【这是绝地求生不是荒野求生】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主播脑子里装的什么?主播脑子里装的都是你们。”搞了这么长时间直播,陆汛学到的也不少,脸皮厚就是必修课。
江颂听了这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在那边低低地笑了两声。
落地搜完两把枪后这地方干净得像被土匪洗劫过,两人包里总的物资就是两个大包两个饮料还有一桶油。
此时队友SONG的麦闪了几下,配合着弹幕抱怨道:“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穷的仗。”
“颂哥,我这还捡了桶油。”为了掩饰按错键盘的心虚,XUN沉默了半晌报出了包里目前最实用的东西。
【别信他,他就是按错了】
【按下F的那一瞬间,xun明显急了慌了】
【deluge不会慌,但是xun会】
【哑巴哥惨咯,这可不是p城没枪的颂神,这是你队长】
【唱个歌看看会不会掉两瓶药下来】
【澄清一下,就是纯菜】
江颂在路边找车,听他这么说轻笑了声,话语间有种看穿他的失误还能给他面子的敷衍:
“好啊,一会儿被打了看看能不能喝点油补状态。”
“……”
“反正这里也没车,不喝岂不是浪费了。”
“……”
“你说对不对?”
沉默换来的是双重打击,陆汛无奈认怂,没了话术,默默跟着江颂跑。两人翻山越岭,零零散散捡了一路,也算是凑齐了两把能打的枪,还三生有幸碰上一辆摩托车。
这种情况下打完架舔包能舔到的东西比自己捡的物资丰富多了,陆汛当即就骑车带江颂往城里赶。
摩托车在沙漠里飞驰,两人有种着急忙慌去赶集进货的感觉。
“队长,粉丝问我是怎么说服你跟我过这种穷苦日子的。”
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的枪声,还有一辆被掀翻的车在楼下晃过来晃过去,陆汛停车上好弹,打算就着对面楼封的烟绕烟偷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
江颂漫不经心的声音给人一种此刻他正懒懒地仰躺在沙发上享受生活的感觉。他先是对着门口一波提前枪,没扫倒立刻换位置往另一边包。
“嫁给流浪汉就随流浪汉?”陆汛上了二楼,在一片烟火雷的混战中接上他的话。
“不嫁,要捡垃圾你一个人捡去。”
幸亏这场直播不能直观地看到心率,否则粉丝就能发现陆汛跟人正面钢枪的时候心率平缓,和正常人吃饭睡觉差不多,但江颂每说一句话他的心率就蹭的往上涨一下,已经到了心花怒放的程度。
本来陆汛今晚是单人直播,但齐梨莫名其妙来找江颂,说他是时候出个镜稳稳女友粉老婆粉了,他这才肯放弃宝贵的抽烟时间来和陆汛搭档。
这一闹粉丝都听见了陆汛若有若无的笑声。
【什么局啊,把主播都打笑了】
【怎么这么没有实力,谁来给哑巴哥一点颜色看看】
【见过越打越沉默的,没见过越打越高兴的】
【理解一下,流浪哑巴哥第一次跟着队长进城太兴奋了】
【楼上神经病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你们俩怎么还边打边打情骂俏上了】
江颂从包里捡了把m24换掉冲锋枪,还顺带捡了一个电脑几瓶药,瞬间富裕了起来。
还顺便抽空问了陆汛一句
“你要打什么枪?”
“打把beryl,但我没补偿。”
“一会儿过来我给你,你还缺什么吗?”
陆汛顿了顿,似乎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高待遇: “我先舔包看看。”
然后等他忙忙碌碌清完人,为防止后山来人从窗户偷背身,他还分别往两处窗户封了烟舔这层的包。
第一个包,除了枪外没东西。
第二个包,有两个烟。
陆汛沉默了,默默捡起了这两颗命中注定的烟。对于这种封两个烟舔包结果就舔了两个烟的行为,他都不好意思说,结果江颂这时候突然问他:
“包里有什么好东西没?”
“有实用的投掷物。”
“哦,装着吧。”
【汛哥不好意思说还是一贫如洗吗】
【米拉玛皇帝和他的流浪汉带枪侍卫】
【太实用了,刚用完就补上了】
【虽然他嘴硬,但是他打一个城区打出了我一年的击杀量】
到了决赛圈,对面山头的人咬死不露头,只在有枪线骚扰的情况下跟着混几枪,夹在中间的两人自然打得非常难受,一致同意先解决那根搅浑水的棍。
那人离得不远,开车直接冲他却不好冲,一路过去很容易被人直接扫爆,可偏偏这人也耐得住寂寞,就趴在土堆后边儿不露头,堪称苟中苟,最能苟,苟王。
江颂见他不敢露,顺便先解决了一下侧后方露着的小脑袋。就在这时,他看着陆汛在旁边认真地架枪,时不时扭来扭去走位躲子弹,全神贯注。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贱的法子。
“你去跳舞勾引他。”
“我去跳舞?”陆汛一愣,连枪都收了,蹲在江颂旁边确认。
“不然我去么?”
“好吧,我去。”
“你倒了我就拉,放心吧。”
于是刚进AYG,不知其险恶的陆选手乖乖站上了石头,开始了他的激情舞蹈表演。
自闭城不打舞者,可这山顶上就不见得了,尤其是陆汛还专挑一些贱贱的动作,引得后面的人也想揍他一顿,但人一露头就被江颂给打了。
然而对面非常沉得住气,遇上个这么挑衅人的小子也能忍得住不露。
然而第一次能忍,第二次能忍得住吗?
能。
他还是没露。
终于,在第四次,苟分仔终究也忍不了这种明晃晃的羞辱,居然转身上了车,直接往江颂他们这队的方向冲过来。
然后被江颂一枪爆头。
“哟,听话,真乖。”
“……”真是耻辱!
虽然成功了,但陆汛也沉默了。
这要被他打爆的队伍看见,不得笑话他好几年!
他可是技术主播!
第一把双排吃鸡以后,直播间突然有人送了个价格较贵的礼物。
一瞬间直播界面上炸开了几朵烟花。
陆汛下意识张嘴,但刚说完“不用”两个字,就被江颂打断了。
“哥不是教过你吗?那串词怎么说的来着?”
“啊?”陆汛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关系,大胆一点,我们AYG从来不怕丢脸。”
“……祝我大哥一日千里迎风帆,两袖清风……”陆汛说得磕磕绊绊,最后干脆撂担子不说了。
太丢脸了!
“哎,笨。”
【爷爷,江颂又直播了,说的还是当年那句祝我大哥一日千里迎风帆,两袖清风坐高官;三帆五跃创大业,四季发财财路宽;五湖四海交贵友,六六大顺多挣钱;七星高照交旺运,八方进宝堆成山;九子登科传后代,十全十美在人间】
【你们新队员没有传承你们的AYG的直播文化啊】
【颂神别为难哑巴哥了,他会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楼上怎么个说法】
【他之前直播嘴都不张的!!!】
两个人一直打到晚上十二点才下播,后期进来的粉丝越来越多,deluge的老粉为了打脸之前微博无脑喷陆汛的人,还特意新剪辑了个视频,用的文案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AYG新人首次亮相,与颂神打出完美配合!
评论区这次没有骂得太过火的言论,但还是对陆汛的能力持怀疑态度。
刚下播,江颂脚一蹬地,椅子顿时转了个方向,转过来后他一脸严肃地看着陆汛,半天没说话。
“你的包袱挺重啊?”
“哪个职业选手打到一半还说顺口溜的?这也太为难人了。”陆汛理直气壮。
“那局可是结束了才让你说的,别扯淡。”江颂抱着手,一副我就看着你编的样子,“你初来乍到没名气,嘴还笨得什么也不会说,这直播怎么赚钱?”
“你觉得,我很缺钱?”
陆汛本来还正纳闷,对大家恨不得让他裸奔出现在观众的视线里,以达到立刻成名的反常行为心存疑惑,现在恍然大悟,一时间这么多人帮他,老马还在微博帮他的直播造势,要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现在笑也不是,不笑又有些憋不住。
“难道不是吗?”江颂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万一伤了人家自尊心怎么办?
“……”
江颂在陆汛思考的期间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陆汛的电脑还亮着屏,但人已经不见了,正疑惑着老马突然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陆小哥出去接电话了。
“没有,挺好的,应该吧。”陆汛一连回答了任阳三个最想知道的问题,分别是有没有被队友霸凌、队友人怎么样以及江颂有没有认出他来。
“那你现在什么情况?我看直播了,你俩真旧情复燃啊?”
任阳也是刚刚看到微博超话才给他打电话的,他本来就是个八卦的碎嘴子,现在作为老同学好兄弟兼一级优秀员工,任阳非常关心老板的感情生活。
虽然他是直男,当初还是他跟陆汛说江颂就是骗他玩的。
“我不知道,太奇怪了。”陆汛站在花坛边,指尖那抹火星在黑夜里一闪而过,夜间温度骤降,嘴里吐出来的白气都分不出是烟还是呼出的气。
“兄弟,你真是挑了个最硬的柿子,目前除了你去演霸道总裁买AYG外军师想不到你能追到江颂的办法,人家说不定就是逗你玩呢。”
“是吗?”陆汛转过身,事实上他自己也想过很多次说不定人家就是逗他玩呢,他这样上赶着找回去反倒像被抛弃的怨妇。
江颂站在楼梯口,陆汛才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光暗交界点就迅速把烟掐了,不等任阳回话就顺手挂了电话。
任阳虽然很想就这种有事任阳哥没事先挂了的行为骂陆汛两句,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陆汛这个b挂得太快了。
“干嘛呢?”江颂下来是在担心他的旧老板找他麻烦,遂装作没看见他刚刚掐灭的烟,若无其事询问道,“女朋友?”
“没有,就是朋友的事。”陆汛按灭手机,他下意识以为江颂是来找他的,边揣手机边往江颂那边走。
“啊行,没事就好,教练在楼上要说赛程安排,齐梨也在等你,我先去处理点事儿,你先上去吧。”
此时江队长怕陆汛觉得发现自己对他关注度过高,索性很自然地朝另一边走廊走,装作两人是顺路遇到。
这种事江颂干了不止一次,自然能装得面不改色。陆汛走向他的脚步顿住,眼睁睁看着江颂走远,再颇为失落地独自往上走。
江颂刚走出不远手机就来了信息,是他的高中同学裴绍文,说话方式非常开门见山,连客套都没有:
【陆汛,是不是就是你要死要活要人家联系方式那个】
【可以啊,人家现在跟你一队了,我都在微博看见了】
【你们现在有什么说法吗】
江颂刚刚经历了独处的尴尬,简明扼要回了裴绍文个单字
【滚】
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不怕火烧,还一本正经发了条
【你不能潜规则人家哦】
短短的一句话让江颂听出了强烈撺掇拱火的意思,他都懒得骂回去。
两个人各怀危险的心思,一个满脑子都是滥用特权逼人就范,另一个满脑子都是潜规则。他们从两边的楼梯上了楼,在训练室门口碰了面,友好地打完招呼才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