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潘金城满脸不服,怒目瞪着宋成,而后对天狂笑:“没想到我潘金城有朝一日败在你手上,罪过,罪过!”
可笑着笑着又忽地得意起来:“你抓到了我又如何,你动不了我,再者说不定你日后比我还惨,等着吧!”
潘金城被人带下去后已然一路狂笑,奸诈的声音好似萦绕在屋子上方无法消去。
小虎见人被带下,犹豫了一番走到宋成身边压低声音:“将军,潘金城与皇上书信往来频繁,似乎深受重用,咱们这样贸然……”
“本将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且看最后皇上的决断。”
若此次皇上力保潘金城,那么黑衣人事件便跟皇上有脱不了的干系,若此次皇上弃掉潘金城,两人若真有什么勾结,依照潘金城的性子定当来个鱼死网破,所以他猜测皇上此次定会保下潘金城。
“黑衣人的事件可有查到眉目?”
“回将军,正如将军所言,湖州一处马场附近居住着一群人,那些人虽顶着养马的由头,但私底下却干着走私军火的勾当,且个个身形高大,与敌寇长相无异,可以确定,上次黑衣人便是出自他们。”
“如此。”宋成陷入沉思,“先在湖州找一处客栈把弟兄们安顿下来,咱们先按兵不动,待几日后有人按捺不住露出马脚之后咱们在动身。”
“是。”
小虎带着众士兵退下,彼时席间全数人撤掉,只剩他跟座椅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乔凤。
宋成走近了些,垂眸看着姑娘红润的脸蛋,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正勾着嘴角笑,憨态尽显。
宋成情不自禁抬手描绘着姑娘的眉眼,眉眼弯弯,生得一双勾人的眼,也惯是会勾人。
想到某些画面,宋成眼眸暗了下来,努力克制着收回手,轻叹:“本将军征战素来以酒驱寒,早已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领,怎的你也跟着喝酒,傻不傻。”
睡梦中的乔凤似乎是被念叨得有些烦了,嘟囔着翻了个身,整张脸皱成了包子。
宋成失笑,伸手将人抱起,怕她惊醒,口中哄道:“乖,不怕。”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怀里人儿瞬间安分了,寻了个舒服的睡姿,整张脸舒展开来,从他的角度看去只来得及瞧见姑娘如羽扇一般的浓密的眼睫。
次日一早,乔凤舒服地翻了个身,在客栈光线充足的房间里醒来,醒来时心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光着脚下床,刚到门口处门却从外被打开,与正好前来的宋成四目相对。
宋成手上端着冒热气的粥,见乔凤光着脚站在门口,略微有些诧异,“醒来了?我刚说要唤你起床。”
听到熟悉的声音,乔凤慌乱的心瞬间沉了下来,蹦跳着回到床前将衣裳穿好。
说来也是神奇,现如今她已经可以毫无防备在宋成面前更衣洗漱了,偶尔也会觉得两人就像真正的夫妻一般,过平淡的日子。
饭桌上乔凤一边喝着粥一边跟宋成简单聊几句。
“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暂无,只等大鱼上钩。”
乔凤点头,“潘金城还是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那人狡猾着,一口咬定那些人都是他杀的跟其他人无关,那处马场里的人也只说是好心收留他们给他养马,笃定他不知道那些人自哪而来。”
乔凤闻言气急,“马场里那些人个个身材魁梧健硕且明显习性不同,怎的可能看不出他们是敌寇?潘金城简直一派胡言!”
“现下他不肯招,咱们也只得亲身试险。”
“你是说咱们到那马场里去一探究竟?”
“不错。”
*
当天,两人换了一身行头,穿着朴素扮演着夫妻的角色前去自荐铲马屎官。
然而去了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职位也有不少竞争者,看着现场熙熙攘攘数对夫妻,乔凤觉着就这么下去必然是与这个职位无缘,只因现场每一对夫妻看起来都比他们会干活。
乔凤眼珠子一转,当即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想,马场这种地方比起会干活的,他们或许更需要不会走漏风声的,就好比死无对证。
于是两人干脆扮演一对哑巴夫妻,为了让情形更加逼真,还在嘴里含了块糖压在舌头底下。
他俩排在很后面,前面好几对夫妻都表现得非常好,眼见着就要到他们了,负责摘抄名字的场馆却忽地大喊:“今日自荐人数已满,其他人且待下回。”
乔凤一听急了,连忙拉着宋成跑到前头,当即演技大爆发,压着舌头急切地吐息着,却是半个音也发不出来,只着急地用手胡乱比划着。
场官见此与同伴对视了一眼,笑得阴暗:“是个哑巴?”
又看了眼一旁沉默寡言但同样压着舌头吐息着的男人,笑容更甚,“还是一对夫妻哑巴,如此,你俩便被选中了。”
说着,场官大笔一挥在末尾加了两行,抬头问:“你两唤什么名?”
乔凤酝酿了下指了指马场门口处拴着的田园犬,场官意会:“大黄?”
乔凤点点头。
“那他呢?”是说宋成。
乔凤顺着方才的方向手指往下指了指,场官又明白了,“狗蛋?”
乔凤连连点头,在心里悄悄为这个憨厚的场官鼓掌。
就这样,两人顺利进入马场,人群末尾宋成眼神幽怨地瞧着乔凤,那眼神仿佛在质问:“原来我叫狗蛋?”
乔凤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耸肩表示情况所迫。
队伍前端耀武扬威站定着一群人,个个身穿统一制服,为首那人手臂上还戴着红袖章,想来是马场里地位最高的人。
“既是来了,便讲讲这里的规矩,在马场干活,每个人只能待一个月,每日安安分分把马粪铲掉,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月底拿着银钱走人,不许跟任何人提起来过马场干活,问就是不知晓不曾听闻,可懂?”
“明白。”大家齐齐应声,讲话那人眼眸一扫,目光落在乔凤跟宋成身上,顿时来了脾气:“你们两个可是有异议?为何不应?”
说着就撸起袖子要来提人,场官连忙将人拉住,压低声音:“红袖,这两人是对哑巴夫妻,不会讲话的,跟死人无异。”
红袖章闻言露出满意的笑容,目光在乔凤脸上来回扫荡,竟是叫他在那抹得黢黑的脸上瞧出几分清丽来,不禁眸光泛着油腻:“与死人无异……如此甚好。”
大手一挥,红袖章扬声:“各位从今晚开始一月之内都住在马场,好好干活,一月之后银钱定不会少你们的。”
闻言大家脸上都露出期待向往的笑容,好似对于这个安排早已了解,乔凤虽心有诧异,但到底是压制住惊诧跟着大家去往安排好的住处。
一群人来到一排房子前,房子位于马厩不远处,说是为了及时清理马粪,凤一吹,马粪的味道弥散开来,仿佛绕在这上空无法消散。
乔凤只能努力压制着,抑制住胃里那股翻江倒海,无声干呕。
宋成料到她会难受,从腰间掏出唯一一条手帕悄悄塞到她手里,刚收回手便有人将两人分开,男女分别站成一排。
乔凤目露不解,既然要求是夫妻,又为何要将两人分开?
一旁一妇女见出乔凤的疑惑,悄悄侧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同她解释:“这些人就是为了防止我们逃跑,故而要求是夫妻然后再将两人分开,只要有其中一方逃走,另一方就会被当场处死,相当于是抓住了你的软肋,这样就没人逃跑了。”
说话这妇人皮肤黝黑瘦小,眼睛微微凸起来泛着灵光,看起来就是那种干活十分利索的人,乔凤只安安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回应。
男女两行人被分别安排进屋,妇人就在她前面,两人卧铺也是挨在一起的。
“姑娘,瞧你年纪轻轻,怎的也来这马场工作?”
见乔凤不说话,才想起来她是哑巴,又继续道:“你和你夫君都是哑巴,你俩平常怎么交流?”
闻言乔凤抬眸看了她一眼,虽然眼眸柔和,但多多少少带着点警告意味,妇人是个机灵的,当即便讪笑着转移话题。
“只是依我看来,来这儿的大多都是家里欠债的或者是家里有人病入膏肓没钱买药方子的,但看姑娘跟你夫君都是年纪轻轻之人,家里有老人帮衬着,多少不至于来这马场。”
乔凤闻言有些疑惑,妇人当即便懂了,继续说:“这里虽然给的银钱是外面的好几倍,但听说会很累,你这小身板,估计是不行。”
妇人瞧了她一眼,啧啧摇头。
那时乔凤不懂这话深意,却不曾想第二天她会经历怎样的酷刑。
当晚,乔凤躺在坚硬的床榻上毫无睡意,只感觉整个身子都被硌得慌,转头看了眼一旁的妇人,正睡得香甜。
乔凤抬眸看了眼窗外的月亮,不禁对宋成有些想念,也不知他在对面睡得怎么样,只得拿出他给她的手帕放在鼻尖轻轻嗅着,这才艰难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