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你还有一天时间。”
“醒醒!”
“我会在实验室……”
“卫道!”
祝绝的声音。
卫道从梦中醒来,头痛欲裂。
但是,他很快就清醒了,看了祝绝一眼,起身往外走,有点不高兴问:“你怎么开了我的房间的门?”
祝绝跟着他往外走,顺手将打开的门关上说:“这个时候你不会睡着,我担心你,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卫道说:“你最好没有下次。”
他站在客厅,望着时钟的指针,八点。
卫道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下午八点十五分,梦里,他看见的时间是明天。
他将手机收了起来,祝绝问:“做噩梦了?”
卫道说:“差不多。”
他刚坐在沙发,又站起来,洗漱之后,坐在餐桌边上,看着食物,没有胃口,起身要离开。
祝绝问:“你要去组织的实验室找那个怪人?”
卫道说:“是。”
祝绝问:“什么时候回来?”
卫道说:“看情况,不用等我,不要反锁。”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蹙着眉。
祝绝说:“我很担心你。”
卫道说:“那你就闭嘴,我会更好。”
祝绝说:“再见。”
卫道打开门离开。
祝绝回到餐桌,继续进食。
卫道去了实验室所在的那栋大楼,大楼和平时一样,完全看不出来可能塌陷的一丝一毫预兆。
他从一楼走上去,走着走着有些神志恍惚,眼前的世界仿佛泛着波纹的水面,扭曲起来。
他一下踏了个空,发现没掉下去,虚虚扶了一下身边的栏杆,继续往前走。
但是,卫道走到新的楼层发现数字没有变化。
他愣了一下,面前多了两个人。
毫不掩饰的异常。
卫道站在楼梯上。
那两个人站在电梯门面前,电梯按钮亮着红色的光,缝隙之中闪着诡异的蓝色。
一个人说:“这里写了,只有老师才能坐电梯。”
另一个人说:“这里是实验楼,分明应该写,只有实验人员才能坐电梯。”
一个说:“不对,你说的不对。”
另一个说:“你说的才是不对,我没有错。”
两个人同时转过身来,似乎想找第三个人评理。
他们看见了卫道。
卫道没动。
他们走到卫道面前,边走边嚷嚷一些卫道听不懂的语言,一把抓住卫道,一人抓住一只手臂,卫道的两条手臂就多了鲜红的血痕,皮肉翻开。
他皱眉将自己的手臂收回来,再看着两个人的时候,他们的脸已经变成了猫。
人的脸型和五官,猫的绒毛和颜色,眼睛和牙齿。
卫道转身就要走。
身后突然被人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自己站稳了,转头去看,背后空无一人。
新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个陌生的声音问:“怎么了?”
卫道没有看见人。
他垂眼看自己的手臂,一只惨白的湿漉漉的手,皮肉溃烂,肿胀,抓住他不放,他的手臂多了新的红色印记。
卫道没有回答,继续往上走。
那只手一直抓着他的手臂。
那个若有若无的年轻男职员的声音越来越凄厉。
终于听不见了。
卫道站在了实验室的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先敲了敲门,然后试探着推开,那扇门就那么轻而易举被他打开了。
卫道用的力气不大,没有闯进去。
他收回手,站在门口,身边的背景渐渐变成一团模糊的黑色,还在逐渐往前涌动。
像天边被大风吹动的一团云。
卫道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前,里面是一片的空白,走进去之后,里面就多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卫道走到这个人身边,没有说话,对方只是低着头,两只手都在试验台上,捣鼓着什么。
卫道伸手要去碰实验烧杯。
那个人爆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卫道受到了冲击,耳边流出血来,虽然他听不见对方在吵什么,但大概不是什么好词好句,他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还是低着头,卫道抓住了那只烧杯。
这个人抬起头来,没有五官的脸色漆黑。
他对卫道伸出手,指甲尖锐,看起来很有攻击力。
卫道往后退了一步。
“到了。”
“你可以走了。”
这话声音令人耳熟,话音未落,卫道就发现自己身边的情况恢复正常了。
他往后一看,柯古艾走了过来。
“你看见了什么?”
柯古艾问。
卫道说:“一些奇怪的东西。”
柯古艾笑道:“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要是早几年遇到了你,我一定让你当我的实验体。”
卫道说:“我之前做了一个噩梦。”
柯古艾转过身去说:“我知道。”
卫道问:“你说还有一天?”
柯古艾将试验台的东西收起来,点头说:“是。”
卫道问:“明天?”
柯古艾说:“是,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是明天,或者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又或者,为什么能让你做噩梦之类的问题,好可惜。”
卫道说:“既然你认为我会问,肯定准备了答案,不如告诉我。”
柯古艾说:“我可没有准备那么多的答案。”
他转过身来,想了想,对卫道笑道:“可以告诉你一点东西。
那只是一个预告。
我们会离开这里。
你不属于这里。
你不必长久留在这里。
你要习惯。
最迟就是明天了。
你还有一点时间去医院。”
卫道问:“为什么我要去医院?”
柯古艾对他笑了笑说:“因为你到这里开始,已经中毒了。”
卫道确实有些酸软无力,但他之前没注意,只觉得可能是精神消耗。
他问:“我是怎么过来的?”
柯古艾说:“很正常,其他人不会发现,只是坐电梯就上来了,没有什么。”
卫道点头。
柯古艾给了他一枪说:“现在,去医院,好好休息,明天过来见我。”
砰的一声。
卫道的腹部中了一枪。
血流如注。
卫道觉得奇怪,他不是很痛,但还是捂住了伤口,看了柯古艾一眼,转身离开。
柯古艾说:“到了楼下,救护车会等着你上去的。不用另外找了。记得这次要坐电梯。”
卫道没有回答。
但他坐电梯到了一楼门口,发现外面果然真有一辆红白相间的救护车,脑子迷迷糊糊就上去了。
“你的状态不太好。”
“我知道。”
“你需要及时救治。”
“我知道。”
“你可能走错地方了,我们不负责治疗,如果你想当鬼,我们很愿意接纳你作为同伴。”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对卫道说。
卫道垂死病中惊坐起,发现这辆车好像有一种农村给祖先上坟烧纸的时候从大口袋里面掏东西出来的时候能看见的质感。
简而言之,这是寿衣一个性质的东西。
他大为惊讶并看向医生问:“我现在还可以下去吗?”
医生点头说:“本来可以,你的血一路都是,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卫道捂着伤口睁了睁眼睛问:“你的意思是,我下了车还得自己赶回去?”
医生有点怜悯地看着他说:“是的。”
卫道躺了回去闭上眼睛说:“随便你们把我送到哪里去。”
医生问:“我们要去地狱,你也要陪我们一起去吗?”
卫道说:“随便你们,我是走不回去的,反正都是要死,死在路上,总比死在车上寒酸些。”
医生将前倾的身体坐直说:“如果我们到了地方,没有意外,还能送你回去,有这辆车,其他小鬼不敢招惹我们,但是,如果你的运气不好,大鬼要上来搞事,我们就护不住你了,自求多福。”
卫道问:“为什么愿意救我?我既然上了这辆车,陪你们去死也很正常。”
医生笑了一声说:“可你阳寿未尽,提前上车,不符合规范,我们要是被发现了,也是要受处罚的,只不过,会比你好一点。”
卫道闭上眼睛说:“到了地方喊我。”
医生说:“睡吧。”
鲜血越来越多。
卫道被发现的时候,满身鲜血,躺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护士发现了他,连忙将他搬进了医院。
卫道睁开眼睛,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护士正在他身边给他挂输液针。
发现他醒了,护士心有余悸对他说:“你要是晚来一点,现在已经没命了!”
卫道第一反应觉得好笑,之前那辆车把他送回来,但凡晚一步,他就可以跟着回去了。
护士将输液瓶挂起来对他说:“以后不许这样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我们这里医护人员平时就忙,你们这样,岂不是给我们找麻烦?明天可是星期一,我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怎么去上学!?”
卫道说:“我不上学。”
他低声重复道:“我很早就不上学了。”
护士蹙着眉问:“小小年纪,怎么连上学都不肯?你父母呢?”
卫道说:“我没有父母。”
护士以为他说的没有是死了的意思,其实卫道的意思是从始至终都根本没有。
护士语气软了问:“你的监护人呢?”
卫道说:“没有。”
护士愣住,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