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停下了,扳机没有扣到底。加里霍.默克喘着粗气,瞪着黑洞洞的枪口,不等路斐继续发问,哆嗦着继续道:
“那些被你买走的货,我原本是要上交给帝国的,那些……那些都是帝国的财产,我、我警告你,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小心被、小心……”
“砰!”又是一声枪响,击中了加里霍.默克脑袋旁边的墙壁。
飞起的碎砖和墙皮溅了他一头一脸,后脑勺还被碎石划了几道口子,血顺着后脖颈缓缓地流下来。
加里霍.默克惊叫一声,背靠着墙壁滑下来,愣愣地瞪着路斐,好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击中了。
“打偏了,见笑。”
路斐滑出弹匣,又“咔”地装回去,枪口隔空点了点加里霍.默克的脑袋,从左边移到右边,好像在看崩哪里比较合心意。
他用闲聊似的口吻道:“上交帝国?那你还挺幸运的,一步到位了。”
“什、什么……”
“还有十二发子弹。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没有问,你就闭紧嘴巴。如果有一个回答不合我的心意,我就打废你一处关节,直到子弹全用完为止。”路斐笑了:“真高兴你没有缺胳膊少腿,否则,多余的子弹就只能对着你的脑袋打了。”
加里霍.默克这下不止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路斐把他揪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卷细细的尼龙绳,结结实实地将他捆成粽子,丢到墙角。
这卷绳子原本是加里霍.默克派出的人用来绑路斐的,只准备了这一卷,绑四个人不够用,想来想去,只有拿来招待正主才最合适。
路斐在办公桌后面的真皮椅子里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把工艺精美的拆信刀,在手里掂了掂,感慨道:“纯金的,和你一样是个有钱的废物。”
他把沉甸甸的拆信刀丢开,从袖口里甩出军用匕首,伸到桌子下面,撬开了报警按钮的面板,切断电线。
那把拆信刀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滑出一段距离,停在加里霍.默克面前不远处,似乎只要蠕动几下,就能拿到手里。
路斐破坏了报警按钮,又检查起其他安保装置来,不紧不慢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加里霍.默克盯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朝拆信刀的方向挪动,最终,把那把金灿灿的小刀握在了手里,迫不及待地开始割捆在手腕上的绳子。
“人在求生的关头,脑子里总会想到很多东西,不是吗?”路斐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加里霍.默克一惊,头上顿时又冒出一层汗珠。
路斐找到了安全防范系统的总控设备,一边在面板上操作,一边背对着加里霍.默克说道:
“例如火灾警报响起的时候,人们总是会冲向他们最宝贵的物品。”
在加里霍.默克惊慌失措的眼神里,路斐回身,走过来,扫了一眼他手里已经卷刃变形的金刀,没有生气,只是再度拿走小刀丢进垃圾桶,拎起加里霍.默克的领子,拖着他来到总控设备前。
“但是什么都想带走的话,那就太贪心了,默克总督。人总是要为一些东西,放弃另一些东西的,否则到最后,两边都会失去。”
路斐揪着头发,把加里霍.默克的脸怼到面板前,解除了这张脸的权限,换成了自己的脸。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加里霍.默克丢回原处,依旧坐在那张总督的座椅上。
“你在用小刀割绳子的时候,想的是这个吧?”
路斐从右手边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袋,摔在桌面上:
“有趣。我以为你只关心跑路时能带走多少私藏的金条,没想到你还有闲心惦记公文……告诉我,这些文件是什么。”
加里霍.默克被接二连三道破心事,又目睹过了路斐毫无底线的暴力手段,心理防线早就坍塌了。他不想挨打,立即道:“是行省一些公共机构的财务报告!我利用这些机构,把行省的钱洗到自己的账户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又是怎么和国防部的皮路斯上将扯上关系的?”
加里霍.默克瞳孔骤缩,看路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洞悉人心的魔鬼。
半晌,他沾满灰尘和血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喃喃问:“……既然你们什么都查清楚了,还问我做什……”
路斐抬手就扣动扳机。
“我说!我说!”加里霍.默克立即改口:“上将帮我掩盖过这些地方的贪污痕迹!”
路斐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人的嘴皮子能快过他扣扳机的手。看来,人的潜能确实是无限的。
生怕路斐听得不满意,加里霍.默克一句与问题无关的废话都不敢多说了,飞快地解释:“我和上将有很多年的交情了,年初的时候我听到风声,说陛下有意整顿澳野,正在着急的时候,上将提出来可以帮忙抹除我利用这些机构洗钱的痕迹,这样,即使首都派人来查,我也能保住总督的位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年初吗?”
“不,就是前几个月……不,不,就是两个月前。”
“皮路斯上将之后还要求你做了一些事吧?”
“是、是的……上将希望知道澳野的最新动向,无论是政策还是军事,帝国方面还是反叛军方面……他对一切都有兴趣,所以,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和他讲。”
“他为什么要打听澳野的消息?”
加里霍.默克犹豫了一下:“他说,这是在为帝国效力。他正在一项帝国的机密项目里担任监督官,需要有其他可靠的信息来源,我就是被选中的那个。”
“你们之间的联络现在还在继续吗?通过什么渠道?”
加里霍.默克点头:“加密通讯。如果是能拿到文件的信息,我就会直接把文件加密后发过去,如果是军队的消息,我拿不到文件,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他。”
“你对军队的动向很关注啊。”路斐看看墙壁上那幅精美的纸质手绘行省地图,话锋一转。
地图上面,扎着几枚白金制成的飞镖,还有不少钉破的孔洞,看来被飞镖反复扎过不少次,落点无一不是在行省的军事要地上。
“不仅如此,也很了解军队该把重点放在哪里,看来是帝国屈才了,为了给皮路斯上将提供情报,默克总督竟然能自学成才,变成一个深谙战争之道的军事行家。”
路斐取下一支飞镖,回头看着加里霍.默克,闪着银白光芒的利器在手里翻转:“你想上战场,我恰好也有些军队的门路,可以把你送上去,当个挖战壕的大头兵,默克总督。”
“……”加里霍.默克张嘴刚要求饶,忽然又闭回去了。
“我忘了,我没有提问,所以你不敢说话。”路斐笑笑,把飞镖扎回原位:“这是你的杰作吗?”
加里霍.默克迫不及待地开口:“不!我对打仗一无所知,我是说,这些飞镖确实是我戳的,但我根本不清楚这些地方都有什么不同!我的顾问给我讲解过一些,但我根本听不懂……”
“是吗?”路斐又拔下那支刚刚反复把玩过的银白色飞镖:“伊河港有什么重要性,你不清楚吗?”
加里霍.默克摇头,结结巴巴猜测道:“交、交通枢纽……”
“梅斯山脉下的奥兰治镇呢?”路斐又拔下一支飞镖,夹在指缝里。
“我、我不清楚……”
“澳野平原?”又一支。
“不……”
“卫城?”
“求您了,我真的……”
“廷岑霍恩河谷?”
“不、不知道……”
可加里霍.默克的信息素里,却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像是下意识的心虚。
路斐脸色陡然沉下来,手中一抖,白金的飞镖如一道闪电,直冲加里霍.默克的眼睛而去。
他厉声质问:“不知道?你在这里给殊勋参谋长和帝国的军队埋下了什么陷阱,你自己不知道吗!”
加里霍.默克惊叫一声,身体本能地往旁边躲去。那支飞镖擦着他的眉梢飞过去,深深钉在身后的墙壁上,深红的液体糊满了加里霍.默克的右眼,剩下那只圆睁的左眼里,瞳孔紧缩,终于浮现了无比畏惧的神色:“我说,我都说!”
“你为什么要杀他?”路斐揪着加里霍.默克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拽起来,逼近那张恐慌的脸,手里剩余的飞镖抵在加里霍.默克的太阳穴上,扎出细细的血流。
不知不觉间,他的信息素已经压过了加里霍.默克的气味:“是皮路斯上将要你这么做的吗?”
迎头压下的信息素太过可怖,以至于加里霍.默克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并非Alpha的信息素:“不是上将,是我,是我自己!我听说殊勋参谋长这次来到行省,是掌握了我出卖帝国利益的证据,要把我也作为叛徒处理掉,所以我就想先下手杀了他!我只是把情报卖给了反叛军,他们告诉我会在廷岑霍恩河谷设好埋伏,这一切真的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卖了一些情报而已!这件事我连上将都没有告诉!”
“反叛军的计划是什么?”
路斐怒不可遏,手上的力度也濒临失控,抵在太阳穴上的飞镖扎进去了一厘米之深,再深入下去,真的给加里霍.默克大开脑洞的话,人就必死无疑了。
加里霍.默克瞳孔放大,目光已然涣散了开来,嘴唇一片惨白,从头瘫软到脚。
路斐尚存有一些理智,把手中的利器向外拔出来,丢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回答我,反叛军的计划是什么?”
但加里霍.默克还是没有反应。他已经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失语了,就连信息素里也是一片空白,任何有意义的信息,全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