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踩着石阶一前一后来到了别院。
里头灯火通明,虽说是别院,可院子一点儿都不小,入了院子便是曲折游廊,石子漫成甬路,一步步前行,亭台楼阁可谓是辉煌明亮,外围还有条清凉小溪流淌着。
过了实木制成的小拱形桥才是真的到了别院的外厅,外厅内摆放着红木大圆桌,桌上都是些美食佳肴,远远就能闻到饭菜飘香,实在引人馋欲。
林淮胥没想到会这么金碧辉煌,他从前从没见过哪个人敢这么修整家中装饰的。
这算是可以堪比宫殿吧。
不过常府发生这种事,还有心思做这般装潢,实在是……
不过沈空青对此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带着淡淡笑意随林淮胥落座,没有做出什么多余出格的动作,大部分时间他的眼睛都黏在林淮胥身上。
林淮胥只能强迫自己无视这样粘人的目光,像个没事人一样和莫微谈论。
一刻钟后,一位女子姗姗来迟,当他看到坐在莫微对面的两位俊俏公子时羞涩一笑,“不好意思啊姐姐,妹妹来晚了,这两位俊俏公子是……”
莫微瞪了眼那名女子,责怪她的迟到,“金玉,有客人在怎的还来这么晚,你这样的待客之道,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常府的。”
“姐姐莫怪,是妹妹贪睡了会儿。”金玉听到批评,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只能连连道歉,“姐姐还是别说妹妹了,客人都在呢……”
莫微看了眼林淮胥和沈空青,有些不好意思,“二位公子,对不住,让你们见笑了,金玉,这位林淮胥,林公子是来为我们家驱邪的,还有这位,是林公子的道侣,沈空青,沈公子。”
听到道侣二字,金玉的脸换上了震惊,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而这样的神色落在沈空青眼里,让他有些不舒服。
金玉很快回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沈公子,只是我这妇道人家,还是头一遭遇到道侣,难免多看了几眼,莫要怪罪。”
沈空青内心泛起阵阵嘀咕:说得好听,不过是头一次遇到同性道侣所以才会这样看我们吧。
他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笑着回应:“没有的事,遇到任何稀奇事,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的,更何况是金夫人呢。”
金玉怎么听着都感觉不是滋味。
这不就是在说她见识短浅,和那些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吗。
她没再说话,沈空青也懒得继续说什么,他只要黏着夫君就好了。
反倒是林淮胥,凭借自己巧舌如簧,让金玉和莫微把这两年常府中邪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原来自从两年前开始,常府一直都不大太平,先是莫微的儿子吐血暴毙,紧接着是莫微的女儿离奇失踪,是生是死至今不知,然后是常应在和常应答整天闭门不出,一出去就是去外面找不痛快,见人就打,见摊就掀,以至于莫微和金玉不得不把这两个男人锁起来关在房里,最后就是前几日,常老爷常山,说要出趟远门,至今未归,而柳太太柳文,也早在一年前生了重病一直卧床不起。
两人一唱一和的描述让人听上去就是妖物作怪没错,可就是因为太完美了,更像是早已沆瀣一气准备好的说词。
林淮胥觉得那两人说的话不可信,否则没法解释房间里那柱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的香和他昏睡前听到的话。
那是两个女子的对话,和金玉莫微的声音很是相似。
“夫君,你看,是萤火虫!”沈空青拉拽了几下林淮胥的衣衫指向不远处的东苑。
一人一灵用完餐,原本林淮胥是准备直接回房考虑对策的,可沈空青硬是吵着闹着要林淮胥陪他四处走走,说是消食,林淮胥拗不过他,就被拉了去。
他们越走越远,一路来到了东苑无人修整的小花园,里面杂草丛生,很是荒凉。
看样子大户人家也不是哪儿都修缮的。
伴随着沈空青冲入萤火堆,把原本在黑夜里游玩嬉闹的萤火虫给吓了一跳。
停留在草上的大批萤火虫都猛的扑腾翅膀飞起,大片大片的绿色荧光在沈空青的四周飞起。
沈空青微微伸手,一朵小小的绿光落在了他的指尖,他垂下眸子,弯成好看的幅度,眼睛在萤火虫微弱的光下照耀着。
一阵微风拂过,萤火虫又被吹了起来。
“你看,夫君。”沈空青举臂将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身体微侧,视线跟着那只萤火虫汇入它的族群,沉默几秒,似是发出了笑,“它们……都飞走了。”
这一幕深深的印刻在了林淮胥的眼中,他目不转睛。
他总感觉沈空青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好像是别的什么,特别是当沈空青转过头看向林淮胥的时候,他的笑,让林淮胥感觉了落寞。
“沈……”
林淮胥刚要开口,耳内传来了一些人声。
那是痛苦的呻吟声,很轻,和蚊子差不多,他闭上了嘴,变得警觉起来。
林淮胥听力极佳,他顺着细微的声音贴墙弯腰缓步走动,步子轻盈几乎无声。
现在是夜色,四周安静的可怕,偌大的府邸竟无一人巡逻守门,白日和晚宴上的那些家仆仿佛瞬间消失,连一个呼吸声都听不见。
“夫君?”沈空青见状也不去闹腾萤火虫了,跟在林淮胥的身后小小声喊他。
林淮胥没应声,走动几步,确认四下无人才低声开口道:“你没听见么?”
沈空青对他眨了眨眼睛,竖起耳朵听了又听,“听见什么?”
林淮胥刚打算开口,沈空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听见夫君说爱我的声音吗?”
“……”
他就不该指望面前这个人——现在勉强称之为人吧,有什么正常的想法。
林淮胥不再回应,而是开始探寻声源,沈空青也难得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林淮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