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五还当阿迪斯来爬窗户了,兴冲冲的拉开门,把自己来串门的凤小六吓了一跳。
凤五看看摔在地上的公道杯,再看犹豫着要不要跑的凤小六,不仅没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六啊,你真是丑出天际了!”
尖嘴猴腮皱皱皮的凤小六穿着一条红底白花荷叶边的小裙子,见凤五没有气急败坏的追打自己,反而抱着肚子笑个不停,便将准备跑路的脚收回来,坐在了月下的茶台上,丑得花红柳绿,一览无遗。
凤五快被它这副别致的小造型笑死了,把它抱进房间,放在灯下仔细“欣赏”了一番,发现它那身黑白花的光皮洗的很清爽,还散发着宠物香波的味道,轻轻弹了下它裙底的小铃铛,随即爆出一串大笑:“妈呀,最丑女装大佬哈哈哈哈~~~~”
凤小六虽然外形长的不在大众审美范围内,脾气却很温和,没有寻常猫主子的坏脾气,被弹蛋蛋也不发飙,只变换了个姿势,把蛋蛋藏了起来。
凤五笑够了才下楼给凤四打电话,跟他哥说小六来他家串门了,不用担心。
凤四都睡下了,懒得起来,揉着眼皮说:“让它在你家睡一宿吧,明早我再去接它。”
凤五边笑边应:“行,让它跟我待一宿吧,它今天的造型特别适合拯救不开心。”
凤四想起爱宠那别致的小造型,有点哭笑不得:“我说它不喜欢穿成那样,老太太非给它穿,非说好看,我看是想孙女想疯了。”
挂了电话,凤五去杂物间拿了个纸箱,又找了两件软和的旧衣服,准备做个临时猫窝给串门的凤小六。
凤爸穿着睡衣找了出来,皱眉道:“大半夜不睡觉鼓捣什么呢?”
“睡不着瞎鼓捣。”凤五一边往箱子里垫衣服一边说,“您放心吧,门窗都锁好了,我跑不了。”
凤爸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直到他拿着垫好的箱子回房间,凤爸才回去睡觉,显然被他一悠又一悠的闹失踪弄怕了。
凤五把虽有小裙裙加身却不足保暖的无毛猫放进窝里,再用上面那层旧衣服把它包起来,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你就睡这吧,晚上别拉尿哈,我这没有猫砂盆。”
凤小六全身包在旧衣服里,只露出个又光又皱的小脑壳,丑萌丑萌的。
凤五挠挠它的小脑壳,玩心大起的把它两只大招风耳折起来,哧哧的笑:“六子,你这样既像蝙蝠又像秃鹫,就是不像猫哈哈哈哈哈~~~~~”
等到拯救不开心的六弟帮五哥扫除了那肚子郁气,已经快午夜了。
凤五咕哝着“不等他了,反正不会有好消息……”爬上床,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却没有一枕黑甜到天亮。
子午梦开始时还算美好,波光粼粼的海面,欢声笑语的甲板,迤逦璀璨的水晶灯,堆着彩色筹码的赌桌……忽然间枪声四起,弹壳崩落,惊呼尖叫撕裂了一切美好,有人应声倒地,血花一片片绽开,整个梦境都变成了阴森恐怖的殷虹色。
凤五慌不择路的跑向殷虹里唯一的光亮,却被绊倒在地,接连被人一把抓住头发拖回人群。一张张惊惧的脸在眼前晃动,他们都很怕,就像自己一样,怕的如同待宰的羔羊。压抑的哭声,绝望的祈祷,小孩子被捂住嘴但还是忍耐不住的呜咽,还有来自所有的人的恐惧,混乱而沉重的填满了梦境。
殷虹里的光亮越来越暗,有个声音告诉凤五,他们完了,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所有人,一个不剩,就像那些最先遇难的人一样,都会变成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枪声再度炸响,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他跄踉着摔了出去,沾了满身满手粘稠的鲜血。他崩溃了,尖叫,颤抖,哭泣,挣扎,想从那似乎仍有温度的血泊里爬起来。他不知道那是谁的血,也不知道杂乱的枪声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他只知道他要离开这里,他必须离开这!
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再次抓住了他,想用他的身体做掩护,忽然那人被一脚踹了出去,他跌倒在另一片血泊里,连尖叫的能力都丧失了。
血泊里出现一双陆战靴,对方将他拎起来,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他听不清,也不敢听,那些被确认了身份的名流巨富是最先一批被锁定的羔羊,等到劫匪拿到赎金,他们就会被屠杀,他们不会幸免,这里没有人会幸免。
惊惧崩溃的混乱里,他被夹抱着转移到翻倒的赌桌后面。
一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托起他的脸,的确是与他确认身份的男声低沉而镇定:“凤贤?”
轰地一声,震荡弹爆出刺眼的强光。
凤五慌乱的视线还未对焦,视野便被亮白的强光吞没了,他紧紧抓住那只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呜咽着叫道:“阿迪斯……”
“我在这,醒醒宝贝,你做恶梦了。”
凤五冷汗涔涔的睁开了眼睛,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到梦境里触目惊心的画面消散开来,他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手是真实存在的。
“阿迪斯……”凤五心有余悸,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跟着整个人被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迪斯在冷汗涔涔的额头印下一个温暖的吻,手掌抚摸着他轻颤的背脊:“嗯,我在这,不用怕,你很安全。”
凤五嗅到一丝酒气,而后在唇齿交缠的吻里尝到了白酒和雪茄的味道。凤五不喜欢白酒,也不怎么喜欢皮革味的雪茄,但还是被扣着后脑吻的上气不接下气才被放开,脸都憋红了,缓过气来忍不住打了他一下:“你在安慰我还是想憋死我?”
阿迪斯低笑,把气鼓鼓的小凤凰放在胸口上抱着,大手摩挲着他的头发和后颈,并无歉意的道歉:“对不起宝贝,爹地多喝了几杯,有点醉了,不然我们重新亲一次?”
“自己亲吧,神经病!”凤五挣扎着撑起身,伸手去按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想看看什么时间了,却被拉了回来。
“还早,爹地可以哄睡小凤凰再走。”阿迪斯气定神闲,全然不像翻窗进来的样子,还抱怨起了害他未能早点来哄小凤凰睡觉的人,“爹地原本可以早点来的,都怪那头坏脾气的黑驴子,我请他来说媒,他却帮你爷爷灌我酒。还好他太太不放心,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不然爹地搞不好会被他灌倒扔在马路上随便给车撞。”
“如果你没醉到随便给车撞的程度,现在应该庆幸我爷爷没有在得知你们的来意后,饭都不给你们吃就赶人。”
“为什么?我觉得你爷爷很喜欢我。”
“少自我感觉良好了,我爷爷不可能喜欢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他顶多觉得你比那头黑驴子有趣。”凤五趴在他胸口上想了想,“就像老猫看待送上门的小麻雀那样,觉得有趣,他又刚好无聊,所以就逗逗你解解闷咯。”
阿迪斯笑着问:“你确定你说的是一位八十岁的老先生?不是邻居家的小男孩?”
“我爷爷可比邻居家的小男孩会玩多了,而且他是爷爷,再过分你也要忍着。”凤五想到臭着脸回来的父亲忍不住笑了,“我爸都拿他没辙,不然你早被赶出去了,还喝酒呢,外面喝风去吧。”
“这么说他答应让我们交往看看是为了好玩?”
“什么?!”
“嘘—大家都睡了,别吵醒他们。”阿迪斯把扑棱一下撑起来的凤五往上抱了抱,吻了下他愕然张着的嘴,“啧,味道真不错。”
“别闹。”凤五偏头躲了下,再转回来抓着他确认,“我爷爷答应你了?”
“嗯哼。”
“真的?”不可能吧?他家老顽童只是淘气爱玩,不是不着调,老爷子心里有数着呢。
“嗯哼,他被我的诚意打动了。”
“打动个头,又捉弄我!”凤五气不过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混蛋!”
“是真的,难道我为你挥别过去,从头开始,不值得感动吗?”
“你严肃点重说一次,也许可以感动我。”
“好吧。”阿迪斯抱着他坐起身,稍稍拉开距离,伸出一只手,“重新认识一下,鄙人庄琦,你既定的合法配偶,请多关照。”
“改个名字就挥别过去从头开始了?”凤五笑着拍了下他的手,顿了顿,攒起了眉,“庄琦?你盗用的谁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只是听过吗?”
月上楼台,散落一地光影,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肆意半生的alpha抱着无意间偷走了他一颗心的小凤凰,深邃的眉眼褪去了原本的锐利,笑意深深,爱亦如此。
那一年夏天,潮润的海风吹拂着白色病房的纯白窗纱,劫难过后的少年依偎着救下他的佣兵,就像找到了归属的梧桐鸟。
“阿迪斯·罗德里格斯……好绕口,我给你取个汉语名字吧?”
“绕口吗?红隼的年轻人叫我老爹,你这么可爱,就叫我爹地吧。”
“你又不老,再说我可爱就白白给你占便宜吗?才不要,我又不是傻的。”
“不傻吗?爹地觉得你傻的很可爱。”
“我才不傻,我只是生病了,病好了就不怕人了。”
“病好你就要回家了,要和爹地分开,你会舍不得吗?”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那不是爹地能去的地方。”
“为什么?”
“你的国家不欢迎我。”
“那正好呀,我给你取个新名字,你就能和我一起走了。”
“这么容易吗?”
“有心就很容易。”
“呵,那你取吧。”有着四分之一汉族血统的外籍佣兵想了下,“我外祖父姓庄。”
“庄周梦蝶的庄吗?”
“那是什么?成语吗?”
“一个典故,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病床上的少年掬着瓷白的下颏想了一阵,眉目蓦地一弯,拉过alpha的手,用细润的指尖在有些粗糙的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了个琦字,“这个字念琦,意指美玉。庄琦,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喜欢吗?”
“喜欢。”alpha握住少年的指尖,却浑然不觉的失了一颗心。
没错,有心就很容易,他的小凤凰回到他怀里了不是吗?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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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第 16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