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投进窗子,被冷气夺去了温度,空气凝滞的似乎要结成冰。
池煊知道自己请求艾尔再给他一个机会的行为在艾尔看来也许比得寸进尺,强人所难更加恶劣,也许在独自抚养兰格长大的艾尔看来,他所谓的请求无异于利用兰格绑架他。
艾尔身为一位备受国民关注的皇室成员,未婚生子,将孩子抚养大,势必要付出更多勇气、精力、和爱,遭受的压力阻力也远比普通的单亲父亲要多。而他作为兰格的另一位父亲,除去贡献了一颗精子之外,什么都没做过,在过去的八年里他甚至不知道兰格的存在。他有什么资格让兰格站在他这边?又有什么资格请求艾尔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所以在请求艾尔给他这个机会的同时,池煊也在遭受着良心的谴责,他甚至做好了被艾尔狠狠的羞辱一番,再让人把他丢出去的心理准备。
而“double strike”方案还未实施便被引狼入室之后的狼狈为奸扼杀的艾尔不意外的愤怒着,是的,他不意外,小混蛋和小混蛋的制造者统一战线,狼狈为奸,合谋算计他,有什么可意外的?他在不意外的愤怒里苦恼着,不是苦恼于如何拒绝,而是苦恼于他自幼所受的礼教不允许他把这个可恶的混蛋狠揍一顿从二楼窗户丢出去。
“博特,你说的没错,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艾尔冷冷的瞪着他,被瞪的混蛋如同罪人一般,将微垂的视线放的更低,遗憾的是艾尔被愤怒冲击的心脏没有好过一点,它好像快要爆炸了,艾尔不得不停下来,略微平复一下,再继续他肯定式的谴责,“以前你只是不成熟,没耐心,不懂迁就自己的omega,但你本质上不是个混蛋。即使我们吵的不可开交,你也不会把我赶下车,丢在高速公路上,你具备混蛋没有的底线。”
“……艾尔,你还好吗?”池煊终于抬起了他几乎被负罪感压断的脖子,担心的望着脸色发青的艾尔,“你要不要喝杯水冷静一下……”
“不要打断我!”
“好,好,我知道了。”池煊闭上嘴,不敢再刺激他。
“现在你成熟了,可以低下你骄傲的头颅了,但你……”艾尔再度停下来,一手撑住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但是没用,心脏还是愤怒而剧烈的鼓动着,它快爆炸了,真的快炸开了,艾尔恍惚听到了倒计时的声音。
砰——!
艾尔用力一拍桌子,矮桌上的所有模型都跟着跳了起来,不待它们东倒西歪的找到各自的位置,艾尔便豁然起身,怒指着担心他被气昏过去慌忙站起来伸出两手的alpha咆哮:“你的底线呢?你把它们弄到哪去了?你这个……你这个……该死!我为什么不和若妮他们学学骂人?!”
池煊还维持着伸出两手预防他一头栽倒的尴尬姿势,看他为不会骂人脸色更加恼怒难看了,连声道:“我这个混蛋,无赖,无耻之徒,我该死,我对不起你和兰格……”
“够了!”艾尔显然不感激他的帮助,反而更加激动愤怒,指着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要提这种要求?!”
池煊想说对不起,想说他不是在要求,而是恳求他给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可面对这样的艾尔,无论道歉还是解释,都像在无耻的强辩。
“我已经让步了!为了兰格,我不去想从前那些是非恩怨,即便它们随着你这个追求了我又放弃了我,把我的人生搅的一团乱的混蛋出现,被重新翻了出来,我也尽可能的不去想,不去在意,尽可能的和你和平相处。这样还不够吗?你以为这种程度的让步对我意味着什么?无所谓的退让?不值一提的大度?我的人生是用来大度的吗?”艾尔连声音都开始无法控制的发抖,眼睛被愤怒和比之更强烈的情绪冲击的一片通红,“你为什么不适可而止?你凭什么要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艾尔,我……”
“你很抱歉?你不想弄成这样?你是无心的?”艾尔扯起唇角,扬起一个讥讽却又令人心疼的笑容,“快看我们的博特少爷多无辜,因为我不想用怀孕挽回我们的关系,因为我对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所以你不知道你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怀孕了,不知道我差一点难产死掉,不知道我这些年带着兰格逃亡经历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什么都没告诉你,所以你可以站在这里,在九年后的今天,要求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艾尔……”池煊几乎被自责、愧疚、疼惜、懊悔汇聚的巨浪打进深海,连呼吸都觉得吃力而疼痛,他慢慢走过去,把倨傲的挺着背脊的艾尔抱进怀里,用轻轻颤抖的唇亲吻他的额角,眼尾,“别哭,宝贝,不要哭……”
艾尔闭起眼睛,更多眼泪从红润的眼尾溢出,打湿了脸颊,也沾湿了alpha带着无尽疼惜的唇瓣。艾尔换了口气,重新睁开眼睛,用力推开喃喃安慰他的人。
“你这个自私的混蛋!从我家滚出去!从我的生活里滚出去!滚—!!”随着最后一声几近破音的叱喝,积聚在心间的愤怒和比之更加强烈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空腹饮用的红酒和低血糖的老毛病趁虚而入,艾尔只觉眼前一黑,跄踉着向后栽去。
若妮破门而入,看到自家老板挣扎着给了抱住他的前男友一拳,但在愤怒、酒精和低血糖的联合围剿下,那一拳落在高大的alpha身上,伤害指数也就相当于男男间的打情骂俏。
搞什么?叫那么大声,害她以为老板要被强X了,若妮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池煊说:“先送他回房间休息吧,我去找个医生过来。”
池煊把站都站不稳还挣扎着推他让他滚的艾尔抱起来,跟在快步走在前面引路的若妮身后,把人送回了卧室。
若妮腹诽着“求复合把人气昏也是蛮厉害的……”带上房门,下去打电话了。
当事人恐怕觉得被求复合的前男友几乎气昏过去太没用了,青灰色的脸又蒙上一层羞恼的红,调色盘一般热闹。
“不用叫医生,我只是低血糖犯了而已。”艾尔冷着那张调色盘似的脸推拒,“拿开你的手,不要碰我!”
池煊不敢再刺激他,连忙收回给他顺气的手,在他背后放了枕头,让坚持不肯躺倒休息的人靠着,顺着他的话安抚:“嗯,我知道,你以前就有这个毛病,不按时吃饭就容易犯。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快滚,别再滚回来了!”艾尔的本意是把人赶走,可因为没力气用吼的音量说这话,气势便弱了许多,听起来好像是两人在一起时吵架闹别扭。
池煊脱口道:“乖,别……”
“住口!”艾尔倏地瞪过去,眼神冰冷锐利,“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叫若妮割掉你的舌头!”
池煊顿了顿,而后呢喃着对不起,俯身吻了吻偏头躲闪的艾尔,那个满含温柔的吻落在了灿然的金发和白皙的额角之间。
快滚,别再滚回来了!
乖,别闹。
之后通常是一个强势但也温柔的拥抱,或是一个带有宠溺意味的额吻。
即便时过境迁,回忆却无法抹杀,而人们对特别的人与事的记忆力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好,就像烙在心头的印记,不去看,不去想,便以为它褪尽了颜色,可一旦再遇,它就会重新鲜明起来,隐隐的发着烫。
亲妈:若妮,你会瞬移吗?
若妮:我坚持每天负重晨跑,解下沙袋我就是短跑女王,一分钟到达现场。
亲妈:那你有顺风耳吗?
若妮:蜘蛛不需要听觉,蛛网之上就是我的天下,布控无死角。
亲妈:好吧,我勉强相信你没在门外偷听。
若妮:不用勉强自己,我当时就在走廊里,不过我是为了保护雇主,你知道的,他前男友是个渣。
亲妈:我儿渣不渣另说,我只知道你们红隼的人都有本事和脸皮把偷听说的贴心又敬业应该加工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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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 1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