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鬼 第1章 一剑穿心懵懂小鬼长途跋涉

火红的嫁衣开出一朵血染的牡丹花，她低头看到银亮的剑尖滴落鲜血，自身后穿心而过，伴着冷漠而又令她痛入骨髓的声音：“小花，期待再见。”

三日前，她在一个山洞里醒过来。而这，是她仅有的记忆。

她叫小花，是在新婚当夜，被人一剑穿心而亡，死后成了孤魂野鬼，除了死时的零星片段，前尘尽忘。

她一直以为人死后就会去地府投胎转世，可真死了却发现不是这样，世上游荡着不少鬼，在凡尘有挂念，不愿离去，但只要不做伤人之事，地府并不强行干预。等了却心愿，再轮回不迟，毕竟轮回台上，排了老长的队伍。

秋月就是这样一只女鬼，是小花漫无目的飘荡时遇到的，因为执念不愿去地府，滞留人间要了却心愿。

小花看她哭得期期艾艾，凄惨无比，血泪糊了满脸实在难看又可怜，就主动关心地问了两句。

秋月说了自己生前的悲惨遭遇和如今不愿离去的执念，听得小花亦是潸然泪下。两只新鲜出炉的小鬼便一同坐在荒郊野外，哽咽哭泣。

阴风娑娑，女鬼幽怨的哭声让周遭的妖怪夜不能寐，本以为两鬼哭一会儿就算了，没想到漫漫长夜，已过去大半。

“别哭了！吵得老子头风病都要犯了！”愤怒粗旷的声音从草堆里钻出，一条蟒蛇游了出来。

“啊！蛇！会说话的蛇妖啊！救命啊！”小花尖叫起来，秋月已经吓傻。

男蛇不耐烦道：“闭嘴！救什么命？你已经死了！老子不吃鬼！”

小花被他吓得一噎，打起了嗝，壮着胆子护在秋月身前：“你……想……干……嘛？”

“给你们指条明路，去妖鬼司找闲王殿下。”

这是小花第一次听到妖鬼司这个地方，第一次知道闲王殿下这个人。

妖鬼司，掌管世间妖鬼之事。妖鬼司司主闲王殿下，是昆仑帝的第七子。

昆仑帝统领神族，神族高高在上，掌人妖鬼三族。

在这三族中，人族极易生息繁衍，孕育后代，是以数量最多，能人辈出，又极富智慧，其中不乏修炼有成问鼎仙途之人，从人成仙，脱胎换骨。但即便成仙，依旧称为人族。

人族以外的活物皆为妖族。妖族囊括的生物太多，良莠不齐，但在神族制定的规则及人族仙人的制约下，极注重妖性的养成。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灭得渣也不剩。

鬼族，无论是人是妖，死后都归鬼族，了无牵挂的鬼，选择投胎转世，不想忘却今生的鬼，就留在鬼族，一样度日。

昆仑帝第六子明王殿下，掌人族太平，第七子闲王殿下，管妖鬼之事。

蟒蛇虽然言语粗陋，但还算有耐心：“一看你们两个，生前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既然不想投胎，这世道的划分还是要清楚。你们既然已经死了，就归闲王殿下管。”

“谢……谢谢你。”小花觉得这蟒蛇心肠挺好，对他便不再那么惧怕。

蟒蛇一听这颇为真诚的道谢，倒扭捏起来：“老……我还得提醒你们一句，报仇可以，不可牵扯无辜妄动杀念，否则那两位殿下可饶不了你们。”

秋月听到这里又哭了起来：“我想报仇，可我连碰到碰不到他们。”

蟒蛇叹口气：“你这心性，化厉鬼是不可能了，就算能练出些本事，恐怕也会被道士，仙人一招收了，去妖鬼司寻求帮助吧，最稳妥。”

秋月有些忐忑：“他们会帮我吗？”

“当然会，人气属阳，妖鬼属阴，三族处于微妙平衡，若妖鬼怨念冤屈过重，势必阴盛阳衰，人族遭难。一个鬼若怨气不消，虽成不了什么气候，可积少成多，终究是个隐患，净化妖鬼之气，是妖鬼司职责所在。”

小花大概是听明白了，但她有些好奇：“蟒大哥，妖鬼司无所不能吗？”

“你……你叫我什么？”蟒蛇舌头打结了。

“蟒大哥啊。”小花认为他们已经很熟了。

“……你是想问，会不会有妖鬼司解决不了的事？”

“嗯，对的。”

“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无论什么，在妖鬼司都会结束。”

“那，对方无论如何都怨气难消呢？”

蟒蛇笑了：“无理取闹者魂魄打散，消失世间。”

小花都问明白了，只剩最后一个问题：“蟒大哥，妖鬼司，在哪里呢？”

“一直往东，月光之下，显于闲山之巅。闲山脚下，每日子时都会有接引之人。”

一直只听两人说话的秋月在嘤嘤哭泣中下定决心：“我要去妖鬼司，找到闲王殿下，求他为我做主。”

大约是人死后再也不用担心□□上的痛感，眼疼什么的都不存在，秋月眼睛肿得像核桃也毫无所觉，她问小花：“你呢？”

小花思索了一会儿：“我，只能记得死前被一剑穿心，还有他那句话，其他都记不得了，但想到这些，我心口疼得厉害。”

秋月打断她：“我们是鬼魂，哪还能感到心口疼？我知道你是想把自己的疼痛具像化，我了解。”

小花疑惑，她确实，实打实地感到心口疼啊！但她没反驳秋月：“我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但想到要去轮回，忘却今生，我就有种巨大的不甘，我做不到！”

“所以，你的心愿是，恢复记忆，找到死因？”

小花咬牙切齿：“我想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要在我成亲当天，送我上路，什么仇什么恨？简直丧尽天良！”

秋月身子一抖，听了小花仅存的记忆，觉得小花和她一样惨，顿时再次悲从中来，哭得血泪横流！

两人告别蟒妖，踏上去妖鬼司的路途。没日没夜地朝着东方飘，用了五天时间飘到闲山脚下。

“这么多人……鬼？”秋月震惊了，排在队伍后面，粗略一看，前方好几十个呢？

两人前面的人回头嘿嘿一笑，露出獠牙：“我不是鬼，我是妖。”

两人后退一步，不敢离这狼妖太近，那狼妖反而笑了：“能来这儿的，几乎全是被欺负的惨角色，还能厉害到哪儿？有什么可怕的？”

说得也对，小花鼓起勇气对他点了点头。

“你们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

小花又点了点头：“难道每天都有这么多妖鬼有怨？”

狼妖肯定道：“当然了！你知道每天会有多少人死吗？每天会有多少妖起争端吗？你知道世界多大吗？”

小花：“……”

“我已经是第三次来了，每次都不接我的陈述单，但我不能放弃，总有一天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还会用成语的狼妖让小花大吃一惊：“陈述单，还能不接？”

“当然！你以为妖鬼司是老妈子吗？什么事都管？”

小花突然很好奇，狼妖兄的是什么事。

竟然没让小花好奇多久，一个身穿白袍的小道童走到狼妖身边，语气无奈带着点不耐：“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你儿子腿上被抓那几道伤口真的没有证据是狗妖干的！”

“那我不告狗妖了，我这次求妖鬼司帮我找出真凶！”

小道童脸都青了：“那伤口一天就痊愈了！如今毫无痕迹，怎么查？别在这浪费妖鬼司的资源了行吗？”

狼妖不服：“我儿是我的心头肉，凶手一日不伏法，我一日不能安睡！求闲王殿下做主！”

小道童扔给他一张纸：“来来来……”

狼妖轻车熟路，将纸贴在额头，闭上眼睛后用妖力默念心愿，很快，空白的纸上出现一页字，小道童没好气地将纸收走，狼妖摆手告辞：“多谢多谢，我回去等消息。”

接下来就是秋月了，小道童知她是第一次，细心温和地教她怎么生成陈述单，看他脾性与刚才面对狼妖时判若两人，小花放松深呼一口气。

秋月的陈述单很快形成，小道童郑州收好，后走到小花面前，小花依言照做，片刻后，她的陈述单也好了。

小道童有些惊讶：“这么短？”

小花不好意思地笑笑：“都不记得了，只有这么多。”

小道童每天见这种事见得多了，依然面露同情：“在闲山附近等消息吧，陈述单上有你们的鬼力，接单后你们能直接感应到，同时能自由进出闲山。”

两人谢过小道童，飘到不远处一个石壁旁。月亮高悬，月光倾泻，子夜十分，闲山之颠，一座宫殿悄然出现，披着月光，圣洁高贵，如梦如幻。

两人盯着那里，看到妖鬼司出现，激动得语无伦次。

“好漂亮的地方啊！”离得远其实看不真切，只有个轮廓虚影，但却足够让人敬仰赞叹。

“不知里面，会是如何光景？”

此时妖鬼司大殿内，左羽手里捏着一沓纸，手抖愤怒道：“这么多？瞧瞧这都是什么狗屁愿望？我们都堕落到要帮鸡精找她下了后又丢失的蛋了？”

左羽不说话时风度翩翩气质极佳，一张嘴就阴损无比，右翼冷冷道：“废话那么多，赶快挑挑正常的吧。”

左羽哼道：“嫌我挑的不正常你来啊？”

右翼不再搭理左羽，而是请示道：“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