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少娜,我们该走了。」
即墨倾嗓子轻轻的,用着哄小孩的语气,像是对谁也是这般温和儒雅。
「但是......」
尽管栗少娜被他轻轻拖着走,可还是有一刻犹豫了。
「好心姐姐呢?她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好心姐姐待会儿就会跟上来了,只不过她让你先跟着我走。」即墨倾双眼弯起,微笑着问栗少娜:「栗少娜可以做一个乖孩子吗?」
「嗯,可以!」
栗少娜另一只手拉着暗木灵,勇敢地点了点头,在听到夕灭也会一同跟来之后,旋即眉开眼笑。
但是即墨倾的笑意就没有到达眼底了。
只因他知道,以夕灭现在的距离,她可能还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挤进这个每次只容许一至两人进入的狭小暗道里。
她还......赶得及吗?
即墨倾望着夕灭的眼眸,深沉了下去。
但既然他答应过她,会替她照顾好栗少娜的,即墨倾还是把其他那些不太重要的情绪在心底压了下去。
甚至都没有见他拿出刀剑,即墨倾就已经拉着栗少娜的手臂,在人群之中左闪右避,像捕捉不到的风影,一下子蹿进地下暗道里去了。
「呼——」
「终于都把他们安全送走了。」
没有人看见,在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夕灭脸上浮现的竟然不是为自己没能进入地下暗道而担忧,反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要......平安呀!」
尽管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可夕灭脸上挂着祝福的笑容,心头上依旧是暖暖的。
就仿佛经历过无数个肃杀寒冷的夜里,地面上那条快要被血染红的水平线,终于泛起了第一抹阳光。
那般明媚,那般耀眼。
那般......温暖直达人心。
「朋友嘛,好像也不错啊!」
夕灭摸摸鼻子,独自咯咯笑了起来。
「不过现在......」
「我还是得一个人走了。」
夕灭眼神乍然一变,手一伸,瞬间就从灵宠空间内抓出了某只黑不溜秋的东西。
「哟!痛痛痛痛痛!」
昆解被某只邪恶的爪子捉住了它头上那几根活像触须的黑羽毛,一脸痛苦地喊疼。
「有什么事拜托用嘴巴说话,不要抓我宝贵的羽冠!要不然待会儿秃了,要你赔!」
昆解恶狠狠地咆哮,尽管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却依然在夕灭的眼前张牙舞爪,想要提起自己的小爪子,把她的脸抓花。
「行了吧!你本来就没有多少羽毛,秃不秃了也没有什么分别。」
纵然夕灭眼睛眯起,笑得贱兮兮的,但她还是把昆解放下了。
「说!刚才你百般阻止我进入暗道里,到底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其实昆解方才不断在她的脑海中碎碎叨叨,夕灭才故意被挤出人群之外,想办法留下来的。
要不然凭她的身手,那些胆子肥了的人,恐怕手还没伸到她的身上,就已经被剁下来了,哪儿还由得他们放肆?
「要是你跟我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头顶这几片羽毛,你也甭想要了。」夕灭歪住嘴巴冷笑,光明正大地威胁昆解。
「哼!我的话当然很重要的了。」
「若不是我跟你同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才懒得废话这么多呢!」
落到地上的昆解高高抬起了它的鸟头,神气地翘着屁股。
但是从它紧抓着自己头上所剩无几的黑羽毛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夕灭的威胁很是受用。
昆解随即便伸出它的羽毛手指,朝着某个方向一指,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那里,有着我们都需要的暗源。」
瞬时,夕灭眸底的暗芒闪了闪,朝着昆解手指的方向扭头一看......
她眼中夹杂着难以置信,有点不太确认地多问一次。
「那里......你指的是那道九十九号门吗?」
虽然昆解的手指非常小小的一只,但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道还未被开启的九十九号门。
「当然了,我大名鼎鼎的昆解是什么鸟?」
「那香飘十里的美味暗能量,简直都能从门后透过门缝飘出来。我都吃了几千年的暗能量了,这一点还需质疑我吗?」
昆解的鸟头抬得更高了,仿佛要直达天花板才能心满意足,眼中满满都是自信。
但是下一瞬间,它的眉心皱了起来,整张脸变成了苦瓜脸,似是嗅到了一些不太愉悦的味道。
「但是风中除了暗能量,还掺杂着一些令人呕吐的味道。」
看昆解的眼神是真的厌恶,夕灭霎时好奇地追问:「什么味道?」
「灵魂......破碎的味道。」
昆解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不乖乖待在它的躯壳内,擅自跑出来遗祸人间。」
尽管它打从心底就很不喜欢那种令人反胃的味道,但是为了分辨那一丝味道到底是什么,很努力地在闻了。
「擅自?」夕灭的眼神遽然冷了下去,嘴里啐了一声:「那可不一定。」
不知为何,昆解的话让她想起了那天遇见的「韩萧萧」,手里提着的夜灯也是囚禁着无数的冤魂。
灯内那些可怜的野魂,夕灭敢以性命打赌,他们的灵魂绝不是自愿脱离躯体的。
「没想到你这只鸟还算有一丁点用处,我差一点就没打算把你从席攴熙那里接回来了。」
「毕竟,我可没有你那像狗一样灵敏的狗鼻子。」
夕灭眼中炯炯有神,对着昆解比起一根赞赏的大拇指,惹得昆解在地上跳来跳去,十分气愤地抗议。
「哈哈哈哈哈哈!」
「万万不曾想过我找了那么久的暗能量,居然躲在一道门后?」
夕灭才不管它在那里跳什么愤怒舞,叉着小蛮腰,仰天狂笑起来。
「喂喂喂,你别笑得那么高兴!」昆解一阵子的啰啰嗦嗦,不忘提醒她:「正如我说过了,那些灵魂破碎的东西,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
夕灭唇角一勾,张狂而不失自信,心情因为找回了她的暗能量而变得极好,压根儿没有把昆解的警告放在眼里。
「正好。」
「反正我也很久没有......大开杀戒了。」
夕灭声音变得低沉,几乎是压着嗓子呢喃,就像渗了毒的蜜糖一样诱人。
她说到最后的时候,舌尖舔过血唇,血液已经开始躁动起来,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吼着它们的兴奋之情!
瞧着她这副渐渐变得癫狂的模样,昆解的小身躯不受控制地往后一退,瞳孔中闪烁着莫名的恐惧。
「我的妈呀!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听见危险还这么兴奋的。她到底是人,还是野兽?」
「我现在有点儿后悔跟她缔结主仆契了!」
昆解怦怦乱跳的小心脏表示不能理解,心中默念。
就在这时......
噼里啪啦!
清脆的声音,宛如什么玻璃被打碎了,贯彻整个金色主厅!
「不好了!防御结界彻底破碎了!」空气中蔓延着众人的惊呼声。
刹那之间,使得更多的人疯了般全部拥去地下暗道的入口!
「大家都别急!」
「地下暗道的入口就只有这么少,每次只能进入一两人,假若我们再不守秩序一个一个来的话,我们没人能活下来!」
这个人说得没错,可惜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群里了。
现在逃命关头,谁管那么多啊?!
倘若大家都要让来让去的话,那么最后让出的,便是自己的性命了。
因为没人会甘心成为最后一位进入地下暗道里的人啊!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往地下暗道里疯涌之际,却有一人奔跑的方向,与大家截然相反。
「......我的天啊!我没有看错吧?」
一个可怜的男孩因为身形瘦弱而被人群挤了出去,跌坐在地面。
本来他知道自己已无力再与眼前的几百人竞争入口之后,想痛哭一场的,但是他才刚抬起头,正要放声大哭之时,却猛然见到了上空滑过了一抹黑影!
「真......真的是人!」
男孩揉揉眼睛,下巴掉在地上,张开的嘴巴活活能塞下一个鸡蛋也不成问题。
「疯子!她肯定是疯子!」
「居然有人比我还要自暴自弃的,竟然直接冲入怪物群里?好歹我也是先哭一下的呀!」
男孩坐在地上的腿依然没有站起来,似乎是真的打算放弃了进入地下暗道里了。
那位被男孩称作「自暴自弃」的人,她的指尖正执着一片细小而极不显眼的青色叶子,头顶的头发里还藏有一只像乌鸦的漆黑东西。
「妈呀!你好冲!」
昆解躲在夕灭的头发里大吼大叫,用她的一缕发丝挡着眼睛,根本不敢看前。
「你现在根本没有一丝暗能量可用,然则你的胆子竟然大到可以直接冲进怪物群里,我也不知道该说你勇敢无惧,还是自寻死路了。」昆解无奈叹气。
「昆解,你还说你活了那么多年,结果还是不够我一个小丫头敢以命相搏啊!」
夕灭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笑容看起来非常灿烂,带着些许旁人无法言说的骄傲。
「我早就在生死狭缝中经历了无数次选择进或退,攻或守,比今次严重得多的情况多如牛毛。」
「但是你知道吗?」
「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每一次在别人不敢往前冲的时候,我冲。在别人都在往后退的时候,我进。在别人都在防守的时候,我攻。」
夕灭不快不慢地说着,另一只空着的手,陡然摸向了腰间其中一把双生刀。
「危机就是机遇。它是在告诉你,是时候该打破一成不变的生活了。」
「只有真正在危机里存活的东西,那才是最珍贵的宝藏。」
「更何况,今次这个宝藏,是我丢失的重要暗能量呢?」
夕灭心里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每一份天地间最珍贵的宝藏,都必有恶龙守护。
就像最珍稀的宝物,自有守护它的价值。
否则,那些轻而易举,没有什么人守护,走安全路径就可以获得的「宝藏」,其实是不是另一方面就已经率先被上天淘汰了呢?
要不,就取最有价值的。
要不就什么也不取。
对于那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肋骨,她干脆不要也罢。
与此同时。
第一只率先破开防御结界攻进来的怪物,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高高地举起它的爪子,正准备像拍蚊子一样,拍死眼前这个穿着纯黑劲装的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