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净 第4章 艰辛成长

光阴荏苒，一晃弓月敏思已从阴厉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长到了三四岁光景。阴厉偶尔路过白云无边的居所，会进去瞧一眼她，怨毒的眼神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她长着和她娘一样的绝世容颜，还继承了她父亲的一双幽紫色的眼眸，像猫一样发着妩媚的光。

每当这时，白云无边都会出来说上几句，护住小女孩的性命。

日子久了，白云无边在日日的陪伴中观察这小女孩。她身段生得极好，纤细伶俐，动作轻盈，修长柔美，看样子是个学武之才。于是乎，他萌生一个想法，他想让她就在红脂庭习武。

但是要怎么说，才能让阴厉再次同意呢？此事绝不能正着说。

白云无边思考良久……

一日傍晚，白云无边面见师太。“师太，弟子现如今日日观察弓月敏思，觉得这女孩像是块习武的好苗子，何不让她也在庭中习武？我看她脸蛋儿生得甚好，待十年后长大成人，可以将她作为礼物送予启民可汗。启民可汗极好美色，但却不疼惜妾室，只是视她们为玩物，可敦（可汗正妻被称为可敦）义成公主又善妒的很，因此嫁给可汗并不幸福。况且当年弓月敏思的全族就是启民可汗下令杀的，嫁给他，就等于嫁给了杀父仇人。师太不是一直想在突厥牙庭有一席之地吗？如若将她送予启民可汗为妾，既可以令可汗大悦，帮助师太捞取政治资本，又可令弓月敏思怨恨一生，痛苦一生，以解师太之恨，如此一箭双雕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师太觉得如何？”白云无边自己都觉得这些理由太牵强，一段话说下来，累的直冒汗。

阴厉却对她的这个得意门生的动机向来没有半点怀疑，想了想，觉得可行，不妨一试。即便中间有甚变动，也不愁没有办法毁她。而启民可汗只娶会武的女子为妾，所以想要把她送给启民，只能让她先习武艺。因此应允下来，交由白云无边安排。

白云无边心中大喜，一想到这女娃娃不仅暂时性命无忧，又能发掘天赋、习武防身，便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哥舒罕却不这样想。如若弓月敏思不习武，便不会有机会与阴厉时时相见，也便不会常常勾起阴厉的怒火，引火烧身。

后来证明，哥舒罕的顾虑不无道理。

弓月敏思一天天长大。

果不出白云无边所料，她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又兼每日勤学苦练，无冬无夏的研习武艺，因此进步神速，其他弟子望尘莫及。

也果不出哥舒罕所料，只要阴厉某天看着她，一股难平之气上来，等待着弓月敏思的，很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数年中，她无数次几乎被阴厉虐待致死。她永远是阴厉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危急关头，巧妙地救下弓月敏思的，永远是她的大师兄白云无边或三师父哥舒罕。

白云无边也不是没有想过弱化矛盾的办法。他发现每次阴厉叫弓月敏思的名字的时候，都会有股子怒火。想必是想起了叶护弓月台吧。于是，在她五岁的时候，白云无边以她名字拗口，不好叫为由，给她起了一个新名字——白云净。

一来，这女娃娃是他带回来并抚养的，让她与自己同姓，任何人说不出什么。二来，她既与自己同姓，那么在这红脂庭中，凭谁，都要给她三分薄面。三来，白云无边希望她能够像白云一样干净，所以单名一个“净”字。

白云无边对白云净可谓煞费苦心，呵护备至。而白云净也在红脂庭日积月累的打磨中，由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变成了一块绝世美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云无边对于白云净而言，已经成为了她的父亲、兄长、朋友、恩师、守护神，是她生命的支柱。她受不了一日不见他，他对她的每一次注视、每一次微笑，都使她沉醉良久。

她并不晓得那种牵引她内心深处每一缕情绪、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那东西在渴望得到某种回应。每当她与他的目光重叠在一起的时候，那东西便按捺不住、蓬勃欲出。

但这世间，也永远不缺一种东西，说得文气点，唤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说得直白点，叫“单相思”。白云净日思夜想的大师兄，早已在她还是个四五岁孩子的时候，便娶了比他还大三岁的突厥贵族之女处月格，二人婚后感情甚笃、相濡以沫。

每当突厥有战事，白云无边就会领可汗之令，带兵出战；没有战事的时候，白云无边白天就去红脂庭习武，同时作为最年长的大弟子，协助阴厉处理庭内事务，晚上就回家陪老婆。

夫妻二人本以为可以长相厮守、直至终老，不曾想，十年后的一场大病，夺走了其妻的性命，徒留下悲痛欲绝的白云无边，日夜伤怀不已。

那一年，白云净已经十五岁了。未曾有过感情经历的她，并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师兄。

大师兄这十年来，几乎日日清早到红脂庭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到女弟子庭白云净的住处，送来些她喜欢吃的新鲜牛奶、水果、糕饼等东西，嘘寒问暖、解决困难。

每当哪天阴厉师太对白云净虐待毒打、精神折磨的时候，白云无边总是经由哥舒罕的随从报信，第一时间从男弟子庭赶过来相护。

这十年间，她不知多少次被他救下，多少次倒在他怀中痛哭，多少次抓着他的手不愿放开，多少次在疼痛中呢喃他的名字……再难再痛，她都没有放弃过生的念头，因为她的心里有他，有他就有希望，有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他是她心中的艳阳，是她——早已深爱至骨髓的男人。

“大师兄，求你别走，再多陪我一会儿。”她从后面抱住他哀求道。

“乖点，我得回去了。你早点休息，不然身体吃不消的。”他挪开她的双臂。

日子久了，姑娘家的心思，白云无边岂会不知？但这十年里，他只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有时候甚至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

他爱的，是像他逝去的妻那样，成熟智慧型的女人；是能够与之灵魂高度契合的心灵伴侣；是富有魅力与气质的名门闺秀，是能够对他照顾入微的温婉可人儿；是能够令他敬佩折服的红颜知己，而不是眼前这个虽有着绝世容颜，却只会对他撒娇撒痴、嗲声嗲气，在生活上永远依靠他呵护照拂的青涩小苹果儿。他认为她并不能与自己举案齐眉，也没有能与自己相匹配的成熟智慧和灵魂高度。说的直白点，她配不上他。她，对他而言，在一个男人看女人的角度上讲，左右只不过是一个美如朝露的小女孩而已。

况且，他的父母族人是不会同意他迎娶一个毫无根基的罪臣之女为妻的，而他的师父，阴厉师太，也绝不会允许他做出这等背叛她之事。阴厉所等待的，只不过是再等个一年半载，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她送给如今上位的□□颉利可汗为妾罢了。

这一切，三师父哥舒罕都看在眼里。

“丫头，听三师父一句，别白费心思了。你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

“三师父，我爱他，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他。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他喜欢的样子，我一定会让他爱上我！”

“即使你们两情相悦又如何？现实根本不可能让你们在一起。现在时间紧迫，为师和你大师兄每天想的，是怎样能让你早日逃走，远离□□，远离我们，平安幸福的渡过一生。以前你年纪太小，又生的极美，我们不敢让你一个人走。现在你长大了，武艺超群，我们相信你可以保护好自己，独自生活了。”

“不！三师父，我不要离开你们，我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净儿的眼泪一出，三师父沉沉的叹息了一声，把别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自此，白云净一味的拼命读书，沉淀内在，妄想成为白云无边喜欢的那种类型。

所谓岁月如梭，一晃白云净已经十七岁了。这两年，白云净无论是武功还是学识都进步神速，而白云无边和哥舒罕也没闲着。他二人制定了一套详细周密的计划，包括怎样帮助白云净逃离红脂庭，逃出□□，逃到大唐，以及到了大唐以后何人接应，今后如何安身立命云云。

他们等待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月后，红脂庭庭主阴厉师太将要出远门，前往北方祭祖，而且来回路途遥远，一去将是三个月。

三个月，对于阴厉来讲，无非是短短的一段日子。红脂庭有门下诸位师父和白云无边代理日常事务，断不会出什么乱子。三个月，对于某些人来讲，可能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