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间,一片宽大的枫叶乘风而来,叶下环状白光,交错排列,叶上有三人。
最前端者,少年一袭青衣,发髻高束,剑眉蓝眸,一副戏谑的不羁。他箕踞而坐,嘴里还叼着根嫩而修长的草茎,右手托腮,目视前方。
中位者,衣着雪白,身姿如松,眉心有一红痣,目光清澈,气质温润。左手背于腰后,右手剑指,位于胸前,他便是御风阵的维持者。
另外,一位身着黑红为主的女子抱臂伫立于中位者身侧,分梢眉下凤眼凌冽,长发束起,浅麦色肌肤,高挑纤瘦,气质斐然。
飞行许久,箕踞者吐掉口中草茎,蓦地起身,朝前方望去。“你们先走,我救个人先。”说罢,他纵身一跃,整个人直接栽下枫叶,片刻间又踩上飞剑直奔前方,将他们二人远远的甩到后面。
到底是谁先走?
“师姐,阿汜他又溜了。”中位者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管,随他去吧。”师姐垂下双臂,抬头望去,一轮圆月映进眼眸。
“呜呼~”刷的一下,一个黑影从阮轻浣眼前飞过,或许是幻觉,并未多想。
眼看下方便是悬崖峭壁上生长的大树,上方还有无数只蛊虫追击,腹背受敌。这下子阮轻浣彻底闭上了双眼,迎接死神的到来。
“嗨呀,差一点!”那人一次未接住,立刻急转向下,这才将阮轻浣在即将撞上大树之前拉起。
阮轻浣再次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此时已经意识模糊,两眼一抹黑。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不再下坠时,以为已经命丧黄泉。
再次睁开眼,她才发现自己仍在高空中,正在被一个御剑的少年拎着。以为脱离虎口,她回头望去,发现那群蛊虫仍然穷追不舍。
这人速度之快,与蛊虫的距离越拉越远,阮轻浣这才些许安心。不过此时的她,嗓子干哑,短时间内又经历了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张着嘴,却是说不出任何话,发不出任何声音。
“该死,这群臭虫。”少年回头看去,厌恶的神情写在脸上。此时的他快要和另外二人碰头了,于是嘴角上扬,心生一计。
“师姐,接住!”说着,少年将用力将阮轻浣甩了出去,然后嘴里呐喊着响彻山谷的“喔呼~”,还忍不住在空中翻腾几圈,最后御剑扬长而去。
这般距离太过于遥远,阮轻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再次无助的下坠。生命如此脆弱,为何还要被戏耍?
正当她再次认命时,一条红绫追踪到她,并迅速缠绕在她腰间,让她不再下坠。
枫叶上的女子手攥红绫一端,压低身姿,蓄力屈臂往后收,阮轻浣猛的一下被带上枫叶。
女子将红绫收起,俯下身查看阮轻浣的状况。阮轻浣已经被这心惊肉跳的经历折磨的不轻,处在神志不清,瞳孔放大,目光呆滞的状态。
“如何?”中位者垂眸关心道。
“受了惊吓,应无大碍。”女子从腰间的乾坤囊中取出一瓶玉液,扶起浑身颤抖的阮轻浣,喂下了一些,一股温和的触感瞬间流经全身,滋养着身心,确实缓解了惶恐不安的状况。
阮轻浣意识清醒了些,可仍心有余悸,身体忍不住的颤动。她呆呆的盯着前方,那群密密麻麻的蛊虫果然追上来了。
“蛊……”见蛊虫飞来,阮轻浣紧握住女子的手臂,眼神中透露出畏惧与后怕。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并未作出动作。
眼瞧着双方即将正面冲撞,中位者抬起背在身后的左手,食指轻点眉心红痣,红光闪烁,然后在空中有序的绘画着什么,完成后用食指一点,口中轻声一字:“去。”一个金色的符凭空出现,并逐渐变大,向蛊虫群飞去。
两者接触的瞬间,立刻燃起熊熊烈火,如绚烂的烟火般将蛊虫燃烧殆尽。阮轻浣先是被震撼,紧接着大惊失色,因为他们快撞上那团烈火了。
然而,御风的枫叶从燃烧的火光中穿过,也未受分毫影响。阮轻浣根本来不及闭眼,因为这一瞬发生的太快。
这大概是梦吧,信息量太大,阮轻浣信息过载,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怎么样?师姐,阿汜我是不是特别活泼勇敢乐于助人?”少年游荡后回归,优雅落在枫叶之上,自吹自擂,“简直不失为崇梓山之典范!哦,不对,这仙域之典范,我也是当得起的。”
“岂能将人命如此儿戏?”女子将阮轻浣安置好,便开始训话。
“那不能,师姐术法高超,身手敏捷,自是信得过才……”少年仍喋喋不休。
女子面露不悦之色,将其打断并沉声道:“胡闹。”
“我错了师姐!”少年能屈能伸,立刻忏悔,“绝对没有第二次!真的!”
想必也是见怪不怪了,御阵的少年抿嘴一笑,心知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讲了。
女子手屈五指,食指和中指的指关节轻敲在少年的额头上,以示惩罚。不敢躲闪的少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深邃的蓝眸灿若星辰,高挺的鼻梁,薄唇粉嫩,清晰的下颌线,当真美得似妖孽。
这么好看的崽儿,调皮一点也正常。女子只希望他不要惹事,做事不要乱来即可。毕竟,有师姐在的时候,他们都可以像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师姐,你就宠他吧。”御阵的少年无奈地摇摇头。
“略略略……”少年吐舌得意着。
“别闹。”女子再次查看阮轻浣的情况,又抬头见晨曦,讲道,“阿垣,阿汜,就近找个客栈歇息。”
“是。”
“那我先去打探打探。”说着,少年再次跳下枫叶,召出灵器,御剑而飞。
阮轻浣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
“醒了?”女子端来吃食,“现在感觉可好些?”
“嗯。”阮轻浣起身,感觉全身酥酥麻麻,疲累散去。
彼时,另外俩人也在敲门后进入房内,似乎整装待发,准备离去。阮轻浣低下头去,看来,是因为她才耽搁了他们的行程。
阮轻浣下床,虽然被其中一人愚弄过,但终究是救命恩人,不可置气。她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行礼,并表示感谢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女子扶起她,关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许人也?可需要送你回家?”
“我……”阮轻浣低下头去,若有所思,“无家可归。”
“这……”女子回头查看他们的神情,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阮轻浣无处可去,见眼前的几位哥哥姐姐面善,且术法高强,尤其是经过了蛊虫一事,才明白在真正的危险面前,太过于弱小只能任人宰割。于是,她决定赌一把。
她皱着眉头,撅着小嘴,眼眶中饱含泪水,似乎下一秒便决堤。她拉着女子的衣角,抬头,奶声奶气地乞求道:“姐姐,你能带我回家吗?”
女子哪受得了这套,刷的一下红了脸,这奶音直接击中了她的心巴,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让阮轻浣没想到的是,这个姐姐外表看似高冷,如高岭之花不可触碰,实际上内心如此可爱。
“好不好嘛?姐姐……”阮轻浣的再次暴击,让女子的灵魂直接被击倒。
“好好好。”女子满心欢喜,连忙应答,并开始简单介绍。
女子名为练渔歌,是仙域崇梓山的大师姐,御阵的少年叫思垣,是二师弟,救下阮轻浣的少年叫槿汜,是三师弟。
“小师妹,快叫师兄们。”练渔歌仿佛捡到了宝贝,抑制不住心中喜悦。
“师兄们好,师姐好。”阮轻浣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收入门下,也没想到这样就成功踏入修仙的大门。
“师姐,唉……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你背着他,在私下又给他收了一个弟子吗?”思垣扶额,上一个被收入门下的还是槿汜。
“没关系,等回去后行拜师礼即可。”练渔歌理直气壮。
思垣不敢多说,毕竟当时槿汜也就对着师父闭关的山门磕了几个头,便也算拜师成功。
唉,随她去吧,谁让她是崇梓山的大师姐呢?
练渔歌见阮轻浣醒来还没有动筷子,便再次端起碗,快趁热吃点。
“好,谢过师姐。”阮轻浣双手捧着碗,喝了一口肉汤,感叹,“真香!”
练渔歌再次沉浸在养崽的快乐中。
思垣开着玩笑:“这下好了,阿汜还给自己救了个‘情敌’回来。”
槿汜抱臂,会心一笑,歪头盯着阮轻浣出了神:“师姐对谁都很宠呢。”
待阮轻浣吃喝完毕,几人也准备向仙域出发。
思垣翻了翻盘缠,尴尬地挠了挠头:“师姐,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咱们在上一站住店时已经花光所有的盘缠了。”
“无碍,我们加快速度,兴许能赶在明日之前到达。”片刻,练渔歌突然反应过来思垣话中的含义,纳闷,“那这次住店的银两从何而来?”
话音刚落,槿汜抬头打量天花板,试图蒙混过关。
“这次是阿汜付的账。”思垣说。
练渔歌盯着槿汜,希望他给出一个答案。
“怎么?”槿汜心虚。
阮轻浣这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弹尽粮绝。“没关系,我好像带了一些银两。”她翻了翻身上的荷包,发现弄丢了,苦笑,“许是逃亡途中弄丢了。”
“喏。”槿汜将荷包还给阮轻浣,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自作主张借了点银两住店,记师姐账上。”
阮轻浣当真不知何时被槿汜扒了荷包。
“阿汜!”练渔歌大怒。
“没事的没事的,”阮轻浣连忙拉住练渔歌,解释道,“都怪我耽搁了你们的行程,这银两是应该花的!”
阮轻浣一劝,练渔歌就泄了气。
“给小师妹道歉。”练渔歌咳了一声,重新树立威严。
“不要。”
“快!!”
“……对不起,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