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连续几日废寝忘食的练习,阮轻浣已经熟练了对霜绛的掌控,再配合师兄师姐教授的剑招,已经算是半步踏入剑修的大门。
“臂膀要有力,下盘要稳,配合灵力从剑尖一点发出,切记不可华而不实。”槿汜于一旁验收她的练习成果,并用竹枝敲碰她的肢体,做出实时点拨与评价。
“知道了阿汜。”阮轻浣收势,轻轻喘着粗气,经一番苦练,一开始的四肢酸痛感已经快要消失,只要持之以恒,便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喏,暂时先练到这里吧。”槿汜递来一块叠好的丝帕,又瞥了一眼她被汗浸湿的碎发,豆大的汗珠还挂在额头上,似乎下一秒就会滚落。
这小女娃娃虽然才六七岁,却有着寻常幼子不具有的缜密心思,天赋,学识和毅力,日后必成大器。
槿汜望着眼前这个身量只到腹部的小豆丁,忽然间神情恍惚,一双蓝眸眼波流转,不禁鼻翼一酸,仿佛忆起旧往。
“好,歇会儿再练。”阮轻浣将佩剑收进袖间乾坤,把散落于胸前的秀发撩到身后。
“再练也不能如此这般,若是身体累垮了可如何是好?”槿汜收起多余情绪,前脚还关心备至,后脚便话锋一转,恃才傲物道,“到时候累垮了也没能赶上我步伐,多可惜?”
“……阿汜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天资卓越,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我等自是自愧弗如,望尘莫及,望洋兴叹。”阮轻浣接过丝帕,一口气不带停的顺着他的意愿无脑夸赞一番。
“心里有数就好。”槿汜随手扔掉手中的竹枝,大步流星的朝竹屋走去。
阮轻浣也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汗,跟着他回竹屋。
估摸着时间,屋内存放的藕苗应该可以种下了。还有屋外的鱼苗,再不放进池塘,就快被除夕偷吃完了。
“我那天纵奇才的阿汜师兄,咱们去种藕呗。”阮轻浣摩拳擦掌,试图鼓动槿汜一起劳作。
“好啊。”槿汜倒也没有拒绝,自觉的带上工具,拎起一大捆藕苗就朝门外走去,“走吧。”
俩人来到池塘边,当时已经翻耕施肥,且池中并没有放入大量的水,池水浅且清澈,里面的鱼儿似乎皆若空游无所依。
“怎么种?”槿汜拄着锄头站在岸边。
“来吧。”阮轻浣将鞋脱掉,随意的扔在岸上,拎着藕苗和工具直接踩进泥塘,并把藕苗分成几摞,分散放在池塘的几个地方。
槿汜也紧随其后。
“先这样挖一个坑。”阮轻浣选好地方,扬起锄头,在泥塘里挖出一个深约一尺的坑,宽度刚好可以放置一根藕苗。
“藕苗斜插着放置,保证藕身都能被泥掩埋。”阮轻浣示范着,小心翼翼的理出藕簪,然后扒拉周围的稀泥进行埋种,并再次提醒,“这个藕簪可不能埋哦。”
“好,我知道了。”槿汜也看的仔细,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阮轻浣冁然一笑,很难想象眼前这位天之骄子,竟跟着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撒粪,翻地,耕种……
“是这样吗?”槿汜种好一株,拄着锄头一副求夸奖的得意样儿,殊不知他这番卖力的挖坑时,那些淤泥都溅在了衣衫上,显得精致又狼狈。
“对,阿汜当真天资聪颖,一学就会。”适当的夸赞才会让人精力充沛,更加有干劲。阮轻浣后退两步,开始抓紧时间栽种:“阿汜,坑深一尺,株距一尺半。”
“好!”槿汜以目为尺,在心里计算着距离,接着栽种。
许久,两人将这片池塘栽种上藕苗,然后将池塘的放水缺口堵上,垒高,允许溪水灌溉池塘水深约一尺半。
溪水哗啦入水塘,两人于池塘边清洗锄头上的淤泥,以及手脚。然而想要池水淹没到这般高度,还需些时日,毕竟山上沟渠非山脚河流能比。
阮轻浣坐在池塘边,一双脚丫子并没有完全洗净,她直接伸进池水里,撩起泥水花,又落于池中。
槿汜也坐在她旁边,浇起池水冲洗腿上的淤泥。
“很久都没有这般放松了。”阮轻浣向后倾倒去,闭眼躺在草地上,用右手挡着眼睛,以免太阳光直射。
这个季节的太阳并不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晒久了也会觉得热,这时便会飘过一朵软绵绵的白云将它藏在后面,缓解热意。大地上时而吹起风来,刮得竹叶簌簌而声,岸上的花草随风摇曳。
“在这之前过得很累吗?”槿汜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享受的阮轻浣,然后弯腰蹲下,浇起池水,为她洗去腿上的淤泥。
“?”阮轻浣愣了一下,发现是槿汜在帮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腿,奈何槿汜一把抓住,让她动弹不得。
无奈,她只能放下心中的别扭和不适,继续躺下:“还好,就是没有这般惬意舒适。”
“不洗干净,回去之后我又会挨师姐的骂了。”槿汜握住她细软的小腿,耐心的为她搓去黏紧的淤泥,以及浇湿干透的泥块,一点点清洗揉去。
“谢谢你阿汜,谢谢崇梓山的每一个人。”阮轻浣由心的感谢。
虽说槿汜偶尔浮夸大条了些,练渔歌有时凶巴巴的,思垣不太喜欢她弄粪土施肥,可对她所提的要求都是无条件支持,甚至会参与其中,平时也会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真的让她感受到了家人的感觉。
曾经的她,以为在乾坤国遇见太子,与之推心置腹,便会得到回馈,有所倚仗,可结果如何?换来的只是冷眼与死亡。
自此之后,阮轻浣只想悄无声息的强大自己,行事低调,抱紧大腿的同时挣些钱财安度余生。
可与他们的相处中,让她重新体验到了亲人的管教,爱护,偏袒,支持和关心。这才是身处于完整的家庭中才能感受到的快乐。
“你要是想谢,那就自己起来洗。”槿汜握住她的腿,故意将她往下一拉。
“啊!”阮轻浣感觉身体下滑,猛的睁开眼,双手紧紧抓住岸边的一撮草茎,惊慌的从岸上弹坐起来。
“给。”槿汜使用术法,于身旁的草地上摘下一些可可爱爱的花花草草,编织成的一个手环。
“什么?”阮轻浣先是身体突然下坠,然后被阳光照的睁不开眼,好不容易坐稳后,又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花环吓了一跳,至今惊魂未定。
“我只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长大。”槿汜一本正经,未等她反应过来,直接将她的左手拉过来,套上花环。
阮轻浣深吸一口气,捂住胸口,让怦怦直跳的心脏平静下来:“我也想,可百里仙君总是刻意针对我,不抓紧变强,就会被人欺辱。”
她沉思片刻,转着手腕仔细欣赏了一番手上的花环,然后又将目光移向槿汜,企图和他商量:
“还有就是,阿汜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吓我了,之前坠崖留下的阴影,以及被你扔出去瞬间,而且我还恐高,我一想到这些我就心有余悸,后怕得很。”
“你还记仇?”槿汜故意饶有趣味的问。
“那倒不敢。”阮轻浣不敢与他对视,无论如何他也是救命恩人,大不了以后变强了将他也扔下去,现在可不能与他置气。
“那就是打算以后报复?”槿汜不禁一笑,站起身来,双手举过头顶,恣意的伸了个懒腰,慵懒道,“那你可要好好修炼,早日能打过我。”
“好啊。”阮轻浣倒也不掩盖自己的想法,起身对上槿汜那双如狐狸般勾人的魅惑蓝眸。
“对于百里惊华,我们都会竭尽所能保护你。”槿汜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走吧。”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那个百里仙君踩在脚下。”阮轻浣暗暗下定决心,凡事自己要有几分胜算和底牌,不能全部倚仗他人。
“好,到时候记得让我也踩两脚。”槿汜宠溺,一手拿工具,一手牵着她,两人走在草地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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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竹屋,槿汜将工具放好,阮轻浣则趁机将厨房外的大池子里的鱼苗用渔网捞出,集中放在小桶里。
“除夕,帮我把这些鱼苗倒进竹林旁边的池塘里。”阮轻浣朝厨房内准备偷吃的除夕喊了一声。
闻声,除夕心虚的缩回脖子,大摇大摆的从屋内走出来,瞅了一眼池子里的鱼,然后和阮轻浣谈起了条件。它还摆出一副傲娇的模样:“给吾吃几口,吾就去。”
“你再说一遍?”阮轻浣眼疾手快,用手反抓它的翅膀,心平气和,“整个崇梓山就你好吃懒做,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简单的一句话直戳要点,除夕理屈词穷,噤若寒蝉。
见它如此这般,阮轻浣便也将它放下。任它活动活动筋骨,扑腾两下翅膀,扇落褪下的羽毛,圆滚滚的身材随之上下浮动。
“你这膘肥体壮的……”阮轻浣扶额,这家伙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养了一身膘,真怕它有一天突然就飞不起来了。
“休要胡言,吾这是虚胖!”热身结束,除夕叼住小桶上面的绳索,脚下用力一蹬,张开双翼朝竹林飞去。
这时池塘里的水已经快到缺口处填泥埂的高度,除夕直接张开嘴,将小桶扔进水里,一群青黑的鱼崽子们迅速往四处散开,找到自己的栖身之所。
待鱼都跑完了,除夕俯冲直下,利爪抓起小桶就往竹屋去。如此往复,来回三次才将小鱼苗全部转移。
“这鱼不会吃掉新种的藕苗吧。”槿汜抱臂,倚着门框。
“不会,这里都是些鲫鱼和鲤鱼,没有草鱼。”阮轻浣捞完鱼苗后,将水池的水放掉,并里里外外擦洗一遍。
“还是你勤劳!”槿汜也用瓢舀来清水,帮忙冲洗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