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渔歌召出长剑,立于剑身。阮轻浣见状,站在她身后扶住她。
“姐姐。”鄢向晚从后方走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扯了下她的衣摆,娇滴滴的,“小师妹可能不清楚,但是你肯定知道的,我生来资质不佳,连基础的御剑都不稳,姐姐赠予我的……唉,姐姐可以一同载上我吗?”
这话谁信?阮轻浣都不相信。百里惊华的首徒竟无资质,多年来,连御剑都不稳……
“好啊,正好。”练渔歌伸手扶她于前方,“扶稳,我们走!”
空中,可与飞鸟并肩,白云似乎唾手可得。
“小师妹,晚晚其实天资优越,却也同你一般修炼困难,所以至今都无灵力傍身。”同样的处境,练渔歌不禁心生惋惜,怜悯这两个孩子。
阮轻浣没想到,居然有人与自己同病相怜。自此,阮轻浣收起对她说话有着满满小白莲味道的偏见。
“那鄢师姐具体是因为什么而不能修炼呢?”阮轻浣问。
“与你大致一样,只不过我的丹田并不排斥灵气,可气海却会被灵气损害,且不可逆转。”鄢向晚转过来面向练渔歌,伏在她身上低声呜咽,
“她们都视我为废物,戏弄我,嘲讽我,唯有姐姐待我极好,从不因我资质愚钝而疏离,姐姐虚怀若谷,真的是我见过最最好之人。”
确实令人动容,作为一个毫无修行根基的人在仙域修仙,他人一日千里,而自己却无可奈何地停在原地,望尘莫及。
阮轻浣叹惋,这样的境遇,或许便是她的日后。不过她尚可庆幸,能遇见练渔歌,思垣和槿汜,还能来到崇梓山。由此看来,她的确是幸运的。
“没事的!”练渔歌轻抚她的发髻,“其实,百里仙君也待你不错。”
“师父他老人家呀,”鄢向晚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的意味,“哼,他才不管我。自从拜入他门下,从未教过我分毫。”
大概是因为无法修炼,所以百里惊华才不想教她,亦或是,灵气会伤害她的气海,作为师父,定不想让自己的徒儿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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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洺海。
海天相接,天似海而海如天。一望无际的是湛蓝色,拍击海岸的却又如珍珠般晶莹璀璨。沙滩上潮起潮落,浪涌来贝壳海螺,还有海鱼。
随处可见的海鸟于沙滩上与海浪周旋,试图品尝到最新鲜的海货。天空中盘旋的白头鹰只为鱼群被浪潮送到海面上那一刻,锁定目标,俯冲,将猎物带回巢穴。
她们于海岸边停下,进入重洺海重桑仙子的地界,需要通行玉简才能进入结界。
练渔歌有通行玉简,可随行人数超过一人便需要向其汇报记录。重洺海的护灵是青鸟,效率比流云峰的小青蛇高多了。
阮轻浣纳罕,为何别人的地界都有结界,进出需要通行许可,而崇梓山这么一方地界,竟可以随意进出?
进入结界,原本的岩石海岸,沿海森林,竟出现一座如白玉般巍峨壮观的宫殿,雕栏玉砌,气势恢宏,宫殿之上仿佛笼罩着彩虹般的云霞。
阮轻浣扶额,与之相比,崇梓山的原生态竹屋,简直相形见绌,判若云泥。甚至连流云峰都不能与之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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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之下,重桑并未绾发,也未打理妆容,荼白与藕荷的渐变云纱裙,气质如兰,宛如不染凡尘的天仙。她支颐于庭院内石桌前品茗,并为玉阑珊修习点拨一二。
短短几日,玉阑珊手持软鞭,看似娇弱的邻家姑娘却挥出劈裂山河的气势。与日月争辉之人,与之相比,阮轻浣自愧不如。
“重桑仙子安好!”练渔歌带着俩人前去拜见。
见有人前来,玉阑珊作揖后自觉退开。
重桑将手中的茶杯盖上,温柔:“渔歌,你们所为何事?”
“回仙子,我们想择灵鸟为坐骑。”练渔歌回应。
“去吧。”重桑抬起手,指尖一点,一枚环形碧玉出现在练渔歌的眼前。练渔歌双手接过,再次作揖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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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百鸟园的路上。
“重桑仙子与师父是挚友,师父闭关这些年,重洺海对崇梓山多有照拂。”练渔歌感叹,“若非如此,就凭我们几人,哪还能守住崇梓山这一亩三分地。”
“师父到底是因何闭关?”阮轻浣忐忑不安,总觉事情不简单。
“千年前仙域生出变故,第一代域主叛变……”练渔歌欲言又止。
“千年前百里惊华携仙众于仙域诛杀前域主后,辞安仙君盗走那人尸骨便消失了数百年,无人知道他去了何处。”鄢向晚说,“待他再次归来时,身受重伤,还带回来了姐姐。”
带回来的人便是练渔歌。回到仙域,辞安便遭千夫所指,是重桑为他辩驳。斯人已逝,带走尸骨又能掀起何等风浪?前域主有创世之功,是第一个带领凡夫俗子修炼之人,并一手创建仙域。
那变故,让仙域之人几乎折损殆尽,都说前域主是因修炼邪功走火入魔,最后不得不将其诛杀,而其尸骨却曝晒于摘星台之上。
有功有过,最终辞安还是心软了。
一千多年前的事,幸存者寥寥无几,且闭口不谈,对于事情的传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可全信乎。
“我第一次遇见师父时,他看起来脸色苍白,很是虚弱,后来拜入崇梓山,师父坚持了不到十年,便闭关了。”练渔歌解释。
“师父是一个怎样的人?”阮轻浣不禁好奇。
“时而幽默风趣,时而成熟稳重,看起来柔柔弱弱,做事谨小慎微,有时候还畏手畏脚,但是他却非常深明大义。”练渔歌在回想她眼中的辞安时,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仔细听来,阮轻浣心里的师父,大致有了确切的人设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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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狭长的巷子里走了许久,眼前出现一道门,门上写着百鸟园入口,但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到了。”练渔歌取出环玉扣在门上凹槽处,旋转,如钥匙插入后,锁芯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推开门的第一感觉,仿佛进了动物园,只有鸟类的动物园。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各种灵鸟穿梭其间,宛如密林精灵,为静态的山水画添上生动的一笔。
不好之处在于,阮轻浣一闭眼,便只剩下耳畔那叽叽喳喳不停歇的啼鸣。鄢向晚则捂住耳朵,表示烦躁。
“聒噪!”练渔歌蹙眉,施加威压。片刻间,鸦雀无声,一些灵力不足的鸟儿还被吓到,掉下树来。正在孵蛋的鸟妈妈,脑子嗡的一声短路,连怀里的蛋都快裂开了。
“练师姐息怒!”门外连忙跟进来一个姑娘,惊恐,“这些鸟儿可经不起师姐您的威压,请放过它们吧。”
也是,练渔歌撤去威压,本就有求于人,若是扰得鸟不聊生,着实不妥。
瞧见鸟儿们又活蹦乱跳的,那位姑娘喜眉笑眼:“仙子吩咐道,练师姐若是喜欢可赠送您一只。”
“若是我想要两只呢?”练渔歌问。
“仅付一只的银钱即可。”姑娘答。
练渔歌之前赠与鄢向晚的那只灵鸟忽地暴毙,所以打算借此机会,再赠予一只。
三人在百鸟园里逛着,这些鸟儿灵力越高者越通人性,却又越不容易掌控。尤其是毫无修为根基者,若灵鸟心生异心,必定成为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
虽然,重桑后续设立了人鸟契约,但若是真有同归于尽之心,也是极其危险的。
“就要那只吧。”鄢向晚指着那只立于水池边的白鹤,亭亭玉立,宛如秋水伊人。
建立契约需要双方同意。
鄢向晚独自走向它,踮起脚尖,向它伸出手。白鹤傲慢的抬起头,扇了扇羽翼,叫了几声,不耐烦地来回踱步。
那只白鹤的修为足以让它看清鄢向晚的底,因此无视也正常,毕竟谁会屈膝于弱者。
鄢向晚盯着它,忽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仿佛摄人心魄。那白鹤蓦地怔住,眼睛里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须臾,高傲的白鹤低下头去,主动蹭向鄢向晚的掌心。
“以吾之血,与汝谋誓,契约缔结,终生相随。”鄢向晚轻念咒诀。
契约完成,白鹤头顶立刻出现金色纹路。同时,鄢向晚的右手手腕上也出现一条金色的纹线,只有鸟亡,或者主人主动解契,才会消失。
“晚晚真厉害,这灵鸟看起来修为不低,竟也被你折服。”练渔歌兴奋。
“大概是它也如姐姐一般怜惜我吧。”鄢向晚轻抚它的羽毛。
”恭喜鄢师姐!”那姑娘甚是不解,那只白鹤可是自命清高,目中无人,居然会为了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折腰。
虽然同样是毫无修为,可鄢向晚来到仙域多年,必定有什么独特的技艺,才能驯服那只灵鸟。
“小师妹,你呢?”练渔歌问。
阮轻浣放弃直接寻找成年灵鸟的念头,另辟蹊径。她走到那只鸟妈妈面前,盯着她的蛋看了许久。
那枚蛋有着天青色的外壳,里面仿佛孕育着一个神秘的生灵,在无形间吸引着她。
那姑娘以为她是要那只灵鸟妈妈,那可是专门用来培育灵鸟的,绝不可售卖,于是急忙委婉提醒。
“不,我想要她的蛋。”阮轻浣指着那个蛋说。
“?”众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