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年这家伙的这一举动断了浇灭了她一半的热情,楚安然稍稍冷静了片刻,又清了清嗓子。
“我二哥哥是颗千年老铁树,很难得才开一次花,我不帮忙,难道还要由着他自己给亲手掐断不成?我就不信在我手里走过的红线,还真能断了。”
楚安然说的头头是道,一旁的秦斯年却禁不住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
“我听说你仅有的一点感情之事,也是这个没懂太多的着樱教给你的,你如今正也想在矮子里面冲霸王,去帮别人牵红线了?”
“我牵的是我哥哥的红线,不是别人。”楚安然叉腰道:“再说我的姐姐嫂嫂们都把握当孩子不叫我那些,着樱也是府里的嬷嬷教的,我当初若不指望她,难道还能指望你不成?”
这句话一说出口,安然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她也是没有办法撤回了。
“你若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秦斯年挑眉笑道:“你想学多久就学多久,想学到什么程度就学到什么程度。”
楚安然气的捏紧了杯子,不敢瞪他,只能瞪向了着樱。
着樱领会,无助的将话题转了回去。
“姑娘到底有什么计划,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我昨晚去找母亲和四姐姐用膳的时候听她们提过,再过三天就是我母亲的生辰,自然是要庆祝,尤其是四姐姐又难得回来,有了小团子,这就更得庆祝,也当是给小团子提前过一个娘家的满月,到时候家里请几个相熟的朋友,摆上几桌宴席,也是必然的事。”
安然说的倒是真事,着樱也有听说。
“说来那日危急关头,杨姐姐收留了我和四姐姐,又亲自替我四姐姐接生有了今日的小团子,也算是她半个乳娘。”
“所以说姑娘就想在那个时候请杨姑娘过来了?”
“杨姐姐自一个人嫁出去跟家里几乎断了关系只有,就从未再踏入深宅大院半步。若是我单独借着宴席相邀,她怕是不一定答应,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得先到庄上一趟。”
“姑娘要去田庄?”
“不如就放在明日如何?”
“这……倒是也好。”着樱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她记得楚姑娘好像在今天早上还约了秦世子要在明日出去玩儿的。
可是现在,她难道是当着当事人的面放人家的鸽子么?
“秦世子我的这个主意怎么样呢?”
“挺好。”秦斯年就好像自己也将出去逛集市的事情忘了一般,“到明日,依旧叫莫瑶跟着,让府里给你配了一个好一点的马车,省的颠簸。”
“甚好。”楚安然点头,“只是你不气我……”
“无妨,你想怎样都好。”
“要不我们明天不出去了,今晚我们出去可行?”楚安然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我今日感觉自己人逢喜事,精神很好,要不我们去玉和香喝两壶好酒如何?那里不光人好,酒也极佳。”
“你要去玉和香喝酒?”秦斯年淡淡的放下了书。
“这有什么不行的,自从那玉和香被你盘了下来,我还一次都未曾去过,多我一个人消费,你也可以多赚一些,不挺好的?”
“着樱,你先下去。”秦斯年淡淡吩咐。
着樱闻言,乖乖低头,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你这又是做什么呢?有什么话是不能让她听的?”
“你觉得你腿上的伤恢复的极好,已经到了可以喝酒逛花楼的地步了么?”秦斯年的声音有些冰冷,“还是说你太长时间未曾见到玉和香的那些才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他一本正经过的说这些不靠谱的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楚安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我真的只是想念玉和香的桂花酒了才想去的。”她委屈道:“再说我腿上的伤好不好利索不说,就算是喝几壶酒也有你上好的药压着,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难道不是么?”
“你是不是有些太过依赖我的药了?”
“反正你就是希望我对你千般依赖、万般依赖,到最后无论如何都甩不开你么?如今我这么配合你,你难道不应该感激?”
她这话说完,秦斯年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后摇了摇头,笑着站起了身。
“只这一次,往后半个月之内都莫要再碰,要不然再好的药也禁不住你这般折腾。”
“知道了。”楚安然配合的点头,心道说什么半个月?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这姓秦的到底是比师父好说话的。他若不许,自己好好磨一磨就是了。
“晚些时候我会叫人给你送来一套可以穿的衣服,想去玉和香那种地方,不要再想上一次那样穿的花枝招展的。”
说罢,秦斯年将桌上的书重新放回了书柜之上。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既然是在外面用膳,等你换好了衣裳就可以走。”
“我不想在外面用膳。”楚安然懒懒的趴在了桌子上面,“我想是莫臣的红烧猪蹄。”
“既然是去玉和香,又吃什么红烧猪蹄?”秦斯年不解道。
“我只想和玉和香的酒,听玉和香的曲儿,却并不想在外头吃,只想吃莫臣的红烧猪蹄。”
楚安然瞪着圆圆的眼睛,刘海有些凌乱的散在眼前,她一连哀求,连说话都变的有些绵软了起来。
秦斯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磨不过她。
“那你现在便换衣服,等换好了,我让着樱给你端进去吧。”
“感激不尽。”
楚安然笑着目送他出门,缓缓的将脸埋在了胳膊肘里,禁不住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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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时间,楚夫人派人来玲珑居问是否要过去一同用晚膳,这才知道安然已经跟秦世子在玲珑居里胡吃海喝了一顿,随后安然一身男装跟着秦世子两人就前往玉和香去了。
楚大人惊讶的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楚夫人也是一惊,随后若有所思的笑笑。
“我似乎还从来没有见到楚安然扮成男装是什么样,倒是让那秦世子给捡了个便宜,先我一步给看见了。”
“好端端的教咱们女儿规矩和才学,没想到竟然跟着咱们安然一同胡闹,还将她弄成了男儿的装扮,带她往玉和香那地方去,真不知道咱们皇帝是怎么昧良心的将他封为‘梅隐公子’的。马上就要进宫见太后了,他们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着急。”
“不过是进宫给宫里人见见而已,为的不过是在出嫁之前先混个脸熟。有什么急的?”楚夫人十分佛系的反问。
“胡说什么?谁说要把咱么女儿给他们皇亲贵眷了?”楚大人气的放下了筷子,“他们皇家哪有几个好的,天家的女儿各个都是大气不敢出的又要讨好婆婆,又要时刻注意仪态。咱们女儿哪里是能受得住那个的。”楚大人越想越觉得气愤。
“别看这是皇帝指下来的亲事,可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那句话,她若不想嫁,谁也强迫不了。等她过些时日进宫面见了太后,但凡有半个不喜欢,这婚咱们就立马退。之前若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优柔寡断,也不至于如今让那秦世子骑到咱们的头上。”
“行了我们小安然的好父亲。”楚夫人无奈的替她盛了碗汤,端到了他的面前,“你就好好沉下心看吧,不管将来我们安然遇到了什么问题,秦世子都不糊让她受到伤害。他肯带她去玉和香,想来也不是想要将她变成那种类型的让人喘不上气的木头姑娘,您觉得呢?”
楚大人气的冷哼了一声,道没再说话。
饭后,楚大人独自一人回了书房,楚夫人跟屋里在郝嬷嬷则直接回了卧房。
这个晚上的星星很亮,楚夫人忍不住停下了脚,嗅着院子里的花香。
郝嬷嬷见她的目光有些伤感,十分关切的询问,她轻叹了口气。
“嬷嬷,你说,我们安然的将来究竟会如何呢?”
“会很好。”郝嬷嬷点头,“我你这个做母亲的和楚大人替她打点,有秦世子保护,定不会受苦。安然生来就是个命好的孩子。”
“是啊,她是个好命好的孩子,可惜,就是没有了亲娘。”
“夫人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郝嬷嬷急忙上前一步,“有您这样的母亲在,谁还在乎亲不亲娘的,这些年里,您对先夫人留下来的这几个孩子是如何照顾的,谁人不知,您自己也该知晓,您是如何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将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孩子的。”
是啊,回想起出嫁至今,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从二八芳龄的少女变成了如今的贤惠夫人,她也的确是尽心了。她作为继母已经将所能做的都做到最好,还有什么不够的呢?
“只可惜,这么多年,我也不曾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虽说自己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尽心,可我又真的做的像一个亲生母亲了么?我……”
“楚大人的孩子,就是您的孩子。”郝嬷嬷劝慰,“夫人您难道是因为楚大人的那几句话么?不过是为人父母的出发点不同,楚大人他绝不是针对您才发脾气的。大人他不过是和您一样,担心十一姑娘的未来而已。”
是啊,我又究竟是在想什么呢?
楚夫人缓缓叹了口气。
“郝嬷嬷,今天我的心情不佳,您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夫人您想留我多久都行。”
“嬷嬷单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唤我一声‘姑娘’吧”楚夫人轻笑,缓缓坐在了月光之下,仰头。
“其实这么多年,我时时怀疑自己嫁到楚家做他的续弦是不是错了,我一生无子,跟她也不可能再有孩子,我永远也无法享受到一个真正母亲的快乐,可有的时候,我又觉的自己无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