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修罗场里长了绿茶 第6章 鹿兔妖

叶鸢不挑食，正如她不会情有独钟某样食物。

不厌不喜的性格，说到底也算是一种毫无感情的体现。不过就叶鸢本人来说，她只是因为讨厌饿肚子，所以懒得挑食，也懒得喜欢什么。

但是，这生萝卜也太硬了点，费牙！

生萝卜是小软从她的粮仓里抛出来的，亲眼见过兔子打洞的真实速度，叶鸢越发觉得狡兔三窟古人诚不欺我。

叶鸢当然不会丧心病狂抱着生了灵智的妖怪生啃，她们各自说清了自己的情况，在没有利害关系的情况下，善良的小兔妖答应招待叶鸢饱餐一顿。

也就造成了她现在抱着萝卜生啃的情况。

小软本是天山山脉上的一只妖，后来雪崩便迁移到此处，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认识了会来山里打猎的魏青，也就是小兔妖嘴里的青哥。

“那怎么会跟你一起生活在这里？”叶鸢盘腿坐在桌前，阳光照进屋子，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芳香。

小软跟魏青的家是山中古树上的木屋，是魏青来了以后动手盖的，不太大，分成两个居室，住两人也还算宽敞。透光通风都还好，重要的是安全。

叶鸢便是跟他们一起到了树屋中，屋中摆着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她坐在蒲团上，面前是小兔妖热情赠与的两根大白萝卜。

小软跟魏青坐在对面，回答叶鸢的人是已经醒过来的魏青：“哈哈哈！我一个人跟妖住在一起是不是很奇怪！”

魏青是个爽朗的汉子，有胡人异族血统，身高体长，宽肩窄腰。说话间带有本地口音，五官深邃立体，蜜色的脸笑起来像太阳下的铜面。

他得知叶鸢并不会随意伤害妖怪以后，也放下了心防。

“以前我只是每月上山两次看看小软妹子，后来南边战事频发，对鹿兔鹿茸千金求购的人多了起来，我怕她出事就上山来了。”他解释道。

鹿兔。叶鸢听过。

鹿兔是指一种生有细鹿角的垂耳白兔，这种兔子除了头上长角跟一般兔子没有区别，但也正是这群兔子头上的鹿角，让他们进入了大众视野。

传闻鹿兔鹿茸有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的功效。

不过鹿兔若是成妖，怎么会还在这个山沟沟里呆着？

“一般鹿兔成妖都善用治愈法术，妖族那边对这样的妖一向极为爱护，你怎么没去？”

魏青好像从没听过，露出一脸惊讶。而一向有些笨手笨脚的小软却不动声色，看来她是知道这件事。看起来魏青保护小软，可是做主的一方却在妖身上。

可能小兔妖有她的考量，叶鸢又说：“我就这么一说，听说这一代妖族的妖王是一条混着金螭血脉的大粗蛇，最喜欢吃小软这样的兔子，不去也罢。”

螭为无角龙，传闻上古龙的九子之一。用大粗蛇来调侃万妖之首，再加上叶鸢那张说什么都一本正经的脸，叫小软当场扑哧笑起来。

“噗，阿鸢说话真好玩~”

“对了小兄弟，说过我们，你又为何来这山魈精魅堆里？”魏青哈哈揽过叶鸢的小肩膀，她一直都是男孩打扮，被叫小兄弟也正常。

修仙者不与凡尘事是常理，叶鸢也不说自己是怎样，只说要去山里找师父：“他三天前入山，大概在山顶上等我吧。”

“阿鸢要去山顶？”小软蹲在年轻汉子一边，娇小可爱：“平日里山中的朋友对我多有照顾，你拿上这个去山顶，也不会有妖为难你哒。”

“嗯？”

叶鸢啃完了萝卜，正在用一副擦手。

她刚伸出手，就见小软摸索着自己的鹿角，往下一掰。

“嗯？！”

小软熟练地按住头上喷出来的血泉，随手使了个至于法术，笑着毫不在意：“我们一族的角其实跟鹿一样，定期更换，正好我也快换了，索性掰下来给你！”

她旁边的魏青见怪不怪，只是无奈地叹气。

初见小软还以为这是个软妹子，没想到在某些地方还意外地狠，比如对自己这方面。

叶鸢稍微休息了一下，便提出离开，有机会再见。嘴上这样说，实际上三人都清楚，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这一分别便是永别。

魏青大大咧咧，却也知道能独身上山的孩子不会是简单人物；小软也同样这样想，所以才会将自己的一对鹿角掰下来当成鉴别礼物，也当成进贡。

小妖对强大的大妖进贡，在妖族里屡见不鲜。

至于叶鸢，她虽活了五百岁，可大部分时间就是再崇明峰上宅着，接触的人屈指可数。后来去了魔域，每天也都是随心所欲地杀魔杀人，何时又跟这些凡人妖怪打过交道。而小软跟魏青这样的人妖之恋，叶鸢也可能是在什么典籍中当成话本故事看过。

离开的时候她在远处跟二人告别，那灼热日光下的一男一女，一妖一人出奇地和谐。

已经走入树荫的武人打扮的少年放下手，转身离开。

叶鸢收起来的目光中，有羡慕，有嘲讽，也有深思。

人妖殊途，一如人魔殊途。

**

山顶有一露天亭台，不知何时何人留下，茶衣青年便支了张软床躺在那里，将鞋脱了搁置床脚，盯着亭子下面万丈悬崖发呆。

叶鸢找到人的时候，先只看见个仙人模样的背影，走着近了只见对方耳廓微动，一下子扭过头来，滴溜溜的圆眼便泛起几分笑意。

“你倒来的快！”

将鹿角用粗布生绑在怀中，叶鸢一路上走走停停只远远被几个目光注视过，那些大妖怪连真身都没现。

故而，烨荣看见叶鸢的时间比他预计的早好几天。

不过看见叶鸢从怀中拿出的那对鹿角，自然也就明白了几分。听说这山中确实是有鹿兔一族存在着，只是没想到叶戈运气这样好，得到了鹿兔一族的礼物。

修仙者之间对于善恶是非的标准一直以天道为准，倘若杀孽重自然雷劫重，而保持友善宽厚，雷劫也会轻。不过人活着这一生不是做加减法，有些修士为了某些去做些天道不容的事，但自己有本事抗雷劫，那便是另一种说法。

烨荣自小受叶鸢教导要心怀善念，才会说这是礼物。

“鹿兔的角虽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神，不过也是一味好药，我不懂这些，等回去你去百草峰问问看！”烨荣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身，叫叶鸢先过来喝口茶歇歇。

茶是冷茶，叶鸢入口便察觉。

她身侧青年赤脚踩着床沿，拎着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握上茶杯也察觉了这一点。

“诶呀，这好像是两日前我沏的！”

失神恍惚，再细看，面容憔悴，对方眼底又出现了熟悉的青黑。

记得从玄明宗大食堂看见人时，烨荣就一副熬夜失眠的模样，又想起她去崇明峰见烨荣在她的院子里被梦魇缠绕的事。

叶鸢眉间微紧，放下茶杯，朝他看去。圆眼青年极快撇过头，紧接着一愣 ，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原来变故早就有了，她刻意接近，对方也在刻意闪躲避开，一路上的种种她早该意识到!

而这些变化都在离开天枢宫以后。

天枢宫啊……

没准已经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了吧？

叶鸢佯装伸出手背贴向他的脸，结果下一秒手腕吃痛，直接被人攥住。

他的手可比她热多了。

叶鸢想抽回手，可他不松开，也不拉近，只是僵持在二人中间，被用力的地方过了几秒便显出些许酸胀发麻。

“烨荣……？”

没了办法她只好先试着沟通。

其实自打叶鸢猛然看过去，他就再也没敢将眼神对过来，一直用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让她看不清。

也许是有用，他的嘴唇微微张合，仍然没转过脸。

但叶鸢怎么都没想到，烨荣想跟自己说的，是一件自己早就抛在脑后的事情。

“那日我没想伤你……”

他嗓音喑哑，像是歇斯底里哭泣十几个日夜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叶鸢不明所以。

那日？哪日？

想问，但总觉得在某些地方正在源源不断的冒出浓稠的泥浆，要将这里淹没。直觉告诉叶鸢，她现在应该保持沉默。

叶鸢总将烨荣当成弟弟照顾，这跟初见时的印象不是没有关系。

“所以，我便将那块石头送还了。”

烨荣终于抬眼，嘴角噙着笑，就像大狗狗把小球叼回来求夸奖一样。

快乐单纯，可有时候，单纯跟快乐也并不能完全指好事。极致的恶，也能说单纯，杀人狂笑也能被称为快乐。

恰如现在眼前的男人。

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从心中升起，甚至下意识，叶鸢用她练气一的全部灵力集中在手上。

他忽然让她回忆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这些东西足以让她露出杀意。

他或许是感受到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感受到，无论如何，现在的叶鸢就是一只毛都没几根的雏鸟。此刻，男人还攥着她的手，轻轻用力，便能折断的手臂，栖身而上。

叫人不解的是，就算全身抖露出这样的气息，他还是漂亮的像个仙，像个邪仙。

叶鸢炸着毛，手腕一重，她的视野反转——

“以前上战场落下了毛病，每到深夜，就辗转难安，夜夜梦魇，直到你上了崇明峰……”

金茶色的衣纱如同茶花花瓣从间隙落在她的侧脸，松垮薄衫露出青年雪白的肌理，如同冰玉，而体温又在不经意的触碰间却像火苗般从她身上蔓延。

顷刻便如烨火焚烧。

唯有一丝冰凉让叶鸢在心悸之余仍能思考。

那丝冰凉便是原先烨荣脖子上挂的那条黑银锁链，只是上面的白玉不去踪影。

她皱起眉毛，一串串一点终于连成线，一个她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浮出水面。

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猛然聚集起全身的灵力拟作尖刀朝他刺去，只是练气的攻击对于合体期修士说得上是挠痒痒都还算说多。

[为什么突然攻击？]系统不解。

为什么？

因为消失不见的那块白玉，名为封魔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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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山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