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摇眼眸微垂,拿出自己传音海螺,暗暗吹响。
任何人都听不到的海螺音,但是此刻却清晰地传入了惊雪的耳朵内。
随着一声声嘹亮的清唳,此刻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鹤从长清峰,朝着紫云峰药圃流星赶月般飞过去。
云霄宗内养着许许多多的仙鹤,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将这一只极为特殊的仙鹤和其他的混淆。
因为它是裴家大小姐唯一的灵宠。
五品白鹤,取名惊雪。
众所周知,小师妹在哪里,惊雪就会跟着小师妹到哪里。
方才那些嚣张的弟子们,看着天上那只巨大的白鹤,彻底慌了手脚。
难道小师妹在附近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们就不由得生出了畏惧。
包括为首的那个弟子。
他不害怕谢挽月,但是他不得不忌惮小师妹。
他不确定小师妹的态度,若是小师妹看到他们欺凌弟子,万一小师妹也对此不满,认定是他们的问题就糟糕了。
“我们先走,下次咱们有的是时间教训他!”为首那个弟子,朝着后面的弟子喊了一声,御剑而飞,狼狈地逃之夭夭。
裴星摇也觉得,他们下次等个师姐不在的时间来比较好。
宴燃抬眸,抿着唇望着苍穹之上疾驰而来的惊雪,眸光晦暗不清。
最后,惊雪缓缓停在了他们的附近。
惊雪翅膀雪白如霜,白羽紧紧地贴着身体,高雅端庄的项颈四处探着张望着。
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疑惑。
主人呢?咋没看到呢?它分明听到海螺音就是从附近传来的呀?
忽然,它感觉有只温热的手摸到了自己的翅膀上,动作很轻,手指还在它的白羽绒毛上不安分的拨弄着,柔柔的痒痒的,让它舒服的同时又泛起了一丝氧意。
小主人又在调皮!
虽然惊雪看不见对方,但是这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调皮,它知道正在摸它的是主人。
它明白主人不现身,应该是不想现身。
于是,它意会了裴星摇的意图,装作只是过来闲逛的模样,悠哉悠哉抬起高贵的项颈仰望天空,做出不屑又目中无人的模样。
随后,它迈开它那双修长笔直的腿,目光忽略谢挽月和宴燃,径直走进药圃,朱红的鸟喙叼起一颗灵药,啃了起来。
谢挽月被惊雪惊得目瞪口呆。
难道惊雪大费周章飞来紫云峰,只是为了偷点灵药吃吗?
不过她也很庆幸惊雪的及时到来,不然这件事真不好处理,毕竟其实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应该是打不过对面的。
她走到药圃内,杏眼一弯,笑着对惊雪道谢:“谢谢惊雪大人。”
本大人才不是想帮你们呢!
惊雪心中冷哼一声,不理她,高仰着头看起来十分傲娇。
谢挽月也不在乎它的傲娇,转而回来对着宴燃问道:“宴燃,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刚才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吗?你真心实意的觉得我只是在多管闲事吗?”
她眼中满是受伤,不死心地问道。
宴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伸手捂着自己胸口还在渗出血的伤口,唇色猩红如含脂。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呼吸微弱至极:“挽月师姐,我说不是真心的,难道你就信了吗?”
谢挽月自嘲地冷笑一声,眼中的光渐渐变冷,“我觉得他们说得挺对的,你每次都这么冷着脸对我,其实我心中并不是毫无怨怼,只是之前我只会觉得很难过,不过现在我更想打你一顿。”
“随便师姐你怎么恨我,我都无所谓。”宴燃并不在乎谢挽月的想法。
谢挽月冷冷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些年自己的一腔真心为了狗。她看着他满身的伤,素来善良的她心中始终有些许不忍,末了还是转身,提着璇玑剑狠心离开了。
背影无情得像是终于斩断了最后一缕情愫,整个人寒冷宛如一柄覆雪的长剑,锋芒毕露又断情绝爱。
裴星摇在暗中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秀眉紧蹙。
难怪前世谢挽月最后宁愿跳下天渊,都不愿意和宴燃在一起,宴燃竟然用这种态度对师姐,难怪师姐心如死灰。
不过,看起来师姐之前还挺喜欢宴燃的,不过对于这种魔头,师姐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最好是宴燃早点意识到自己对师姐的爱,然后师姐已经不喜欢他了,让宴燃对师姐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然后她再命人掳走师姐,让宴燃心甘情愿献出魔心,和师姐以命换命。
裴星摇漆黑宛如浓墨的眼珠转了转,眸中划过思索。
怎么才能让宴燃意识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师姐呢?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宴燃向前走着。
宴燃并不知道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缓缓地扶着紫藤萝藤蔓,走在青石板路上,踉跄地一点一点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脸色苍白如纸,连脚步都不稳。
浅紫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身上发上,藤蔓上沾满了蜿蜒扭曲的血迹。
卡了许久的练气巅峰,似乎第一次出现了松动。
他勉强地扯了扯猩红地唇角。
冷漠厌世的瞳孔仰望着苍穹,眼底满是偏执和仇恨。
眼瞳中一抹代表魔修的猩红转瞬即逝。
兀地,他的身上爆发出强烈的气势,飓风卷起地上的漫天飞花,修为也开始节节攀升——
越过筑基初期、筑基中期、筑基后期,一直到筑基巅峰才堪堪停下来。
而且是即将突破金丹的筑基巅峰。
但除了裴星摇,却无人注意到这边巨大的动静。
暗处的裴星摇见这一幕,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道在给宴燃作弊吗?他这个修为攀升得也太快了吧?
裴星摇抿了抿唇,对宴燃冰冷扭曲的恨里,又多了几分嫉妒。
她也好想要那颗魔心啊。
不过以后会得到的。
宴燃捂着胸口的伤,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回竹屋,猩红的血迹在地上蜿蜒成扭曲盘旋的长蛇。
裴星摇也站在密密的藤蔓后面,歪过头偷偷地观察着他,收回身上隐匿身形的法宝,凭空出现,提起裙摆悄悄跟在宴燃的身后。
丁香色的紫藤萝花瓣在裙袂之间翻飞,杏眼晶莹剔透清亮至极。
她蹙了蹙眉,神色蓦地变得忧伤,两靥生出委屈之色。
她跟着宴燃,从身后猛地握住宴燃的手腕。
感受到手腕上温热的触感,宴燃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微微垂下眼帘,晦暗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抬头看着他漆黑幽暗的双眼,声音软软的,两眼汪汪,语气委曲求全地问道:“宴燃师弟,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小师妹哪里?”
耳畔的声音又轻又软,他本来应该很讨厌这个声音——
此刻,他却听到了自己心脏极速跳动的声音。
哪怕她只是呆在她的身边,什么也不做,他的心脏都跳动得很快。
他的心脏仿佛只为了她而跳动。
紫藤萝的幽香中,他似乎能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药香,是那种微微的苦带着丝丝清香。
这不是他记忆里的那股宛如初雪的清香,但是他反而更加喜欢她现在用的草木药香。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被渐渐替代。
他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谢挽月。
但是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一定要伪装成谢挽月来见他?
他垂眸看着她,眸光疑惑。
他很高,裴星摇因为自小病弱本来就很娇小,如今几乎只能到他的胸膛。
她微微仰起头来,用满含热泪的眼望向他,咬着娇嫩的唇问道:“宴燃师弟,你喜欢小师妹什么地方,我可以学,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其实她不喜欢做出这种姿态,生来骄傲高贵的她对这种低姿态的求爱嗤之以鼻。
但是,至少她要问出来,宴燃为什么现在会喜欢自己。
她分明和他素不相识。
宴燃低着头,目光浅浅的落在她泫然欲泣的双眼,心中微微揪紧。
他不忍心看她落泪。
他指尖微动,想拥她入怀,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这种念头。
他的声音及其轻,就像是紫藤萝花瓣轻轻落在地上那般轻柔,语气隐隐约约间满是柔情,半哄半骗说说道:
“师姐,我喜欢小师妹意气风发的模样,所以,你别哭好吗?”
闻言,裴星摇顿时收住眼泪,杏眼湿漉漉地看着他。
那双雾湿的双眼,漫天的藤萝花瓣倒映在她眼里,就好像是繁星在清湖中摇晃。
这样宛若繁星的一双眼,看得他一时愣神。
“我不哭了,所以,你会多喜欢我一点点吗?”裴星摇咬着唇,眼眸湿润着,继续低声问道。
宴燃按下心头的悸动,深深地看着她脸上每一寸神情。
他看不懂她,看不懂她到底意欲何为。
她真的是希望自己喜欢她吗?还是希望自己喜欢的是谢挽月?
他不理解她的想法,只感觉她清亮的眼底深处就仿佛萦绕了一层迷雾,他完全看不清楚她的真实想法。
最后,他只说:“师姐,我们先回去行吗?”
他试图从她重重的伪装之下,揣度她的心理。
她是在介意自己和谢挽月之前走得很近,所以估计装成谢挽月来试探自己吗?
还是——?其他的原因?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眼睫微颤,一步一步将她带回自己的屋内。
他能感觉到她手腕的纤细柔弱,只是轻轻一握,就仿佛要被折断了一般,脆弱得令人心疼。
他早有耳闻,裴家大小姐天生就十分病弱,身子孱弱得犹如弱柳扶风。只是真的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才能真切的感觉到她到底是有多么的病弱。
这么纤瘦孱弱的她,当年是怎么把自己从茫茫的风雪中,一步一个脚印背到医馆去的呢?
她当时一定很痛吧。
越想就越替她心疼。
裴星摇跟着他的脚步,迈着不大的步伐,跟在他的身后。
其实她很疑惑,她是不是又已经被看穿了,不然为什么她总感觉宴燃对自己的态度,比对师姐更加好呢?
可是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不至于那么玄学,男主看自己这个恶毒女配一个照面,就能看出来不对劲吧?她在心中腹诽着,眼中思索一闪而过。
天色渐黑,即使是推开门,室内仍然有些许昏暗。
宴燃点燃了烛火,微笑道:“抱歉,师姐,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裴星摇倒没有介意,反而是问道:“这里的条件确实清苦了一点,如果我让师尊把你调到长清峰做一个杂役弟子,你愿意吗?”
“求之不得。”宴燃笑容渐深。
望着她的眸光中却满是探寻。
他喜欢她,但是他想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对自己的态度真的太奇怪了。
他其实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只是他自己不敢相信罢了——
她很有可能是想让自己喜欢上谢挽月。
可是为什么呢?
女主:我喜欢那颗魔心
魔心:呜呜呜,我也喜欢你
作者:你们这什么抽象的、双向奔赴的爱情,磕、磕不动,磕得我牙齿都崩坏了
谢谢宝宝送的营养液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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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扮演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