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滚开!”少年奋力想要反抗身上压制自己的力量,却惊觉眼前这个女子的力气并不如同他以为的那般娇弱,反而是相当有技巧和力气。
刚刚那副模样果然是故意装给自己看的,真是太可恶了,果然是对自己早就有所图!
他假寐时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自己脸庞出流连的目光,又听到了女人自言自语的话语,对方定是早就贪图自己的美色。
见他吃瘪,李幼如这才感觉到心中恶气狠狠出了一口,嗤笑一声说:“公子刚刚不是还气势汹汹的问奴家名字,现在怎么就变成薄情郎,嗯?”
“你若真敢碰我,我此生绝不会放过你。”
这种威胁的话语对李幼如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况且她现在还没有要动真格,不过就是稍微有一些肢体接触,可惜少年应该并没有怎么接触过女人,此刻才会浑身不自在。
李幼如也没打算玩的太过火,见好便收:“小后生,在这种情形下,不要嘴硬对你比较有利。”
“我没有什么身份,只不过是恰巧住在山里采药为生,你也不是我救下来的第一个人。”
未等对方反应过来,李幼如一个手刀过去少年便重新陷入昏迷,屋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她摸索着在地上重新找到了烛台点燃,在灯下捏着少年的脸晃了晃,确定这次是真的睡熟了才起身站起来。
李幼如在屋子角落内翻出了两根沾灰的麻绳将少年的手脚结结实实捆起来,又体贴盖好了被子。
虽然方式有些粗暴,但她是不愿意再来一次今晚这样的肉搏,能用言语解决的事情何必大动干戈。
不过明天醒过来时肯定又会是少不了要听两句难听话。
处理完该处理的事情后李幼如便回自己屋里就寝了,这一次入睡以后竟然一夜无梦,迷迷糊糊的日上三竿才转醒。
坐在床榻上出神半天,她才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对了,旁边屋子还有个棘手的麻烦。
慢悠悠起身收拾完自己,李幼如从柜子里拿着昨夜少年非要找的长剑就去隔壁屋子了,推开门之后便正好见到一双满怀怒火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李幼如抢先开口:“你别急,我把剑拿来了。”
比起昨夜黑漆漆的屋内,今日白天雨势居然停了,外头有些许日光透进窗户,两人此刻才算是真正看清了彼此的样貌。
少年闭着双目的眉眼本就足够出挑,如今醒了之后,目若朗星的眼瞳之中虽有寒光,可却也顾盼神飞,让李幼如心神狠狠一晃。
只是对方嘴里没有一句好话,见面便是直接怒骂:“卑鄙无耻!放开我!”
见他骂的中气十足,看起来体内余毒短时间内不会再暴动,李幼如正这么想着,倒也不生气。
她拖了张凳子坐在人面前,身子斜倚靠后,双腿交叠翘起露出的脚背白净小巧,晃晃悠悠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最好现在想想说什么话才是对的,否则多尴尬。”
躺在地上的少年抬眼一看,便猛然羞愤的别过脸去,“萤卓的女人都如你这般吗。”
哪般?
李幼如瞧着他低垂闪避的眼神,循着刚刚对上视线的角度望过来,正巧就见自己无意间露出的光洁脚背。
萤卓湿气重,普通的布鞋常会沾染泥浊,这儿大多人都穿露出一截脚踝的拖屐。而李幼如脚上的这双朱红屐衬得她露出的皮肤白皙胜雪,如雪落红梅,艳丽却并不艳俗。
李幼如打趣他:“我们萤卓女子开放热情,看你这个木头模样,难不成还未娶妻?”
少年不答,李幼如就当他默认了,其实猜也猜中了七八成。
李幼如说:“要我放了你也很容易,先叫一声姐姐认个错,我就既往不咎了。”
闻言少年脑门青筋跳动,他这辈子从未受过这般屈辱,一个乡野村姑也敢对他如此轻佻无礼,果然是蛮荒之地。
见他嘴硬不肯开口,李幼如一脚轻踩上他的背,悠悠说:“你昨天弄疼我了,难道不用道歉吗?服个软,我就当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什么疼……你先放了我!”
“你先喊人。”李幼如一挑眉,拉长语调说:“快~啊~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少年却回答:“士可杀不可辱,你想都别想。”
“唉,你就没有其他话说了吗,怎么来来回回都是一个意思呢。我救了你,你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还要被你这般质疑。”李幼如佯装着满是受伤的模样。
“这样的情况,你要我如何信你。”少年手脚都挣脱不开绳索,即使这样的情形下仍旧眼中满怀高傲,他不加掩饰的厌恶就这么刺入李幼如眼中,“我听过你们这的规矩,想要夫婿或妻子就会去外强抢一个回来,而你口口声声救了我,却也是这般对我。”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李幼如曾经听说过萤卓偏僻的山寨的确有过这样的传统,不过近来也鲜少听说了,山寨人少了,而且大多数都搬去了人更加密集的镇子里住。
她倒不敢说自己内心清清白白,只不过她也并没有想成亲同谁相守一生,比起未可知的一辈子,眼前一时的欢愉更不该错过。
凝望着仅仅只是脸相似的容貌,李幼如说不清胸口那种矛盾的情绪交杂,她收回脚,微微向下俯视着地上的少年微笑着说:“你饿了吗?”
“什么?”少年本要准备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要反驳回去的态度一愣。
李幼如说:“我饿了,要不吃过饭你再吵。”
一拳仿佛锤上了棉花,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李幼如忍住笑掂了掂手上的剑:“我们各退一步,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剑还你。”
这次对方总算有了些其他反应,“……单名,敛。”
阿敛。李幼如在心中默念了一次,虽然对方并没有告诉自己他的姓氏,不过也已经足够了,萤卓的秘密多这一个也不多。
上前来给他松了绑,又把剑扔到阿敛怀里,她笑吟吟的说:“你可以唤我阿游,不过最好是叫我阿游姐。”
阿游自然不是李幼如原本的名字,而是当初那位收留她的老者所称呼的,萤卓人大多没有姓氏,子女只拥有属于自己的名讳。
而阿游也仅仅属于她,是离开长今城以后新的人生。
李幼如站在门口忽然回首望向屋内,里头的人恰好抬起双眸,他们目光交汇在半空之中。少年眼瞳清澈见底能见其中寒光点点,与那个人总是柔情似水的眼眸并不相同。
对方仍旧带着敌意的眼神反而让她心绪逐渐清晰,满腔道不明的期待也骤然熄灭。相似的面容已经足够,她不需要知道那个眼神之中另外的情感。
“对了,阿敛你应该有钱吧?我这里收的诊金可不便宜,你要有心里准备噢。”李幼如弯着眉眼笑得格外明媚,“敢赊账我就真的杀了你。”
而突然听到这句话的微生敛则握剑的手微微一顿,他仰起脸犹豫道:“我……”
只是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李幼如故作惊讶:“天啊,你该不会说你没有银两能付吧。”
当然所谓的诊金是随口胡诌的,她从捡回少年的那一刻之后就已经确定过对方身无长物,那柄锋利的剑也说不上是什么极品。
少年脸皮太薄,言语都说得磕巴:“我没、没有不付钱,待我能看到钱庄就拿钱来还你。”
“那就是没钱。”
李幼如无情地戳破了他想要表达的含义,“我刚刚说过了吧,我这可不让人赊账,你认为有多少人离开这里以后还会回来呢?”
微生敛短暂陷入了沉默,眉头紧锁许久才答:“诊金多少。”
李幼如斟酌着就报了一个数字,对方露出的一脸你这是在敲竹杠的表情。
微生敛质疑道:“你一次诊金这般高,怎么可能还会住着这样破的房子!”
“那阿敛觉得你的命值不值这个价呢?”
“……”微生敛语塞,他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打量,穿着古怪不说,还严严实实将头顶的头发都用棉布包裹住,可在那之下的五官却深邃灵动,见之则不忘。
这个女人明显是带有其余的目的才故意说这种话为难他,可偏偏自己却丝毫没办法反驳。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跳进这个不知何时挖好的陷阱之中。
“那你想我怎样。”
李幼如立刻答道:“以身抵价。”
微生敛也应得飞快:“做梦!”
李幼如啧了一声,鄙夷道:“小孩子家家想什么呢,这个时候山里就是缺人手忙,你可以留下帮忙干点活抵债。”她半眯着眼瞧见微生敛一脸又吃瘪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弧度。
“多久?”
“也不用太久,如果你这期间没有其余弄坏的物件,大约三个月。”
“成交。”
微生敛将剑收回腰间,嘴一抿沉声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你不许碰我。”
李幼如好奇问:“碰了会如何?”
“……总之就是不许碰我,你若想要夫婿,也不须盯着我。”微生敛别过脸去,他狭长的眉眼下的已然有淡淡粉色,仿若初夏的荷花露出水面那点点红。
李幼如则望着微生敛此刻神情有些晃神,眼中迷离且茫然,在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长今城之中,见到了那个搅和了自己前生的男子。
在烟雨画桥的春雨之中,对方递给了她一柄纸伞,就此眼里便总是跟随那个身影。
偏偏连这场初遇都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计谋,可回忆之中纸伞下人的面容却总是时时出现在梦中。
适时一声打断了她沉浸的过往:“喂,你在想什么。”
李幼如回过神来,轻垂眼帘遮掩住多余的情绪:“想起了位故人,不过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今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由阿敛你做。”
微生敛还未开口问,便听到女子正经严肃的声音说:“会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