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
男子抱住她双腿,涕泗横流:“多谢恩人相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明天太阳了。”
卿意蹙眉,拉扯自己衣摆,竭力将腿拿出来:“你先起来,好好说。”
努力半天,也没扯动丝毫,正打算放弃,腿上一轻,闫簇像拎小鸡仔一样将他提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
闫簇声线清冷:“你难不成是个女人?”
这话阴阳怪气,暗指他作为男子不懂分寸。
卿意看了眼闫簇,眼见两人氛围不对劲,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手心手背隔开两人,再横插进两人中间。
和闫簇面对面,双眼灿若星辰:“你受伤了,闫少君,”她抿唇微笑,“我帮你包扎吧。”
众人原地休整,因为闫簇腰腹部还有伤口,两人只好去河边换药。
“你忍着点。”
卿意一层层拨开他衣服,血迹和布料有些地方粘黏在一块,换下来时扯动伤口,鲜血直流,“疼吗?”
她连忙呼气,试图以此减少疼痛。
河边清风扬起她耳边碎发,发丝亲吻他眼睫,鼻梁,最后路过嘴唇,泛起丝丝细痒,属于她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卿意专心致志处理伤口,阳光打在她脸上,渡上一层金光。
“不疼。”
闫簇哑声回复,伸手想触碰他的神女,却在中途停下。
不及那些日日夜夜思念来的疼。
轮到腰腹伤口时,卿意尽管见过各式各样帅哥,可在闫簇脱掉上衣后,也不免害羞起来。
脱衣有肉,穿衣显瘦,宽肩窄腰,八块腹肌。
她双手绕过他腰部,呼吸喷在他肩膀上,淡淡檀香混夹血腥味,让卿意心跳加快,微微侧头,却不曾想闫簇正好低头。
卿意还维持着环腰的动作,从远处一看,就是两人相拥。
她率先移开眼睛,加快手上动作,眼睫微颤,呼吸不自知早已乱了几分。
“注意不要碰水。”
系上完美蝴蝶结,看着明显的腹肌包裹在纱布下,卿意仿佛想到什么,心虚晃开视线,“后面让东希帮你换药时,多看看。”
正在穿衣的闫簇一怔,手上动作停下,垂头丧气道:“你不愿意帮我换药吗?”
卿意蹲在河边清洗手上血迹,甩动水渍,黑白分明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解:“没有啊,你说男女授受不亲嘛。”
闫簇:......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原处。
那男子很快就和安清他们打成一伙,有说有笑。
周围死状惨烈,尸体遍地都是,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她还真的差点以为刚刚发生那一切都是梦。
“师姐。”
安清招呼她坐过来,热情介绍道:“他叫师伯怀,听说他家在九州老有钱,老出名了。”
最后一句话是凑在卿意耳边说的。
九州富商遍地走,能在九舟闻名,那可不是一般的富。
卿意两眼放光,看他不再是看人,而是看一棵摇钱树,即便她有钱,但出门在外,谁会嫌钱多。
更何况还在九州这个物价昂贵之地,那天说不定就花光积蓄了。
很好,救了个财神爷,钱途可期。
她和安清一左一右,一顿输出。
简而言之,在他们两个人洗脑之下,对卿意的敬佩之恩又上了好几个层次,两手一拍,拦也拦不住,非要说什么“你们在九州所有费用我包了”,“在九州定要吃好玩好”之类的话。
当真是让卿意盛情难却,只好让他不要太过破费。
见离九州城不远,几人便做欣赏风景为由头,步行进城,也为套话。
闫簇视线落在前方和安清蹦蹦跳跳的卿意身上,语气缓和几分,对师伯怀开口:“伯怀兄怎么会遇上这些黑衣人。”
“嗐。”
时伯怀垂头丧气摇头,摆手说道:“我也很莫名其妙,我也是刚刚出去谈笔生意,回来路上就窜出这么些人。”
闫簇身上总有股说不上的威压,刚见面时,就对他心怀芥蒂,此刻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柔情,见他一直看着前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心下了然。
“不过他们对我说什么把东西交出去,叫什么五彩石。”
师伯怀不知前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可是我没见过什么五彩石,他们找错人了,就算收藏的宝贝那些,也没有哪个叫五彩石的。”
师伯怀两手一摊:“所以我就这样要被他们灭口,真无语。”
“说不定你真的有呢。”
卿意突然从他们背后冒出来,把师伯怀吓一跳,“那些人可是黑三角那边的,三不管地带,他们能找上你,说明你已经不安全了,短时间肯定不会放过你。”
贞南秂接话:“没错,他们肯定是怀疑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没有拿到,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几人态度严肃,语气不似假话,师伯怀担心抱住自己:“那我该怎么办,天哪,没想到我师伯怀一代枭雄,当真是天妒英才吗。”
他当真没见过五彩石?黑衣人为什么要五彩石?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让史留香派出这么多人来抢,如此大动干戈。
卿意默不作声踢着脚上石子,一遍又一遍将所有事情关联在一起,她总觉得每件事都有莫大干系。
第一次在姜水山脚处,设阵放出魑魅,扰乱秩序。
第二次在懋山,残害生灵,那这次他又想干嘛,只是为了找五彩石吗?
“我觉得吧。”
面前三人一动不动盯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我们先去吃饭。”
三人:......
怎么了?坏人也得吃饭好吧,吃饭很重要的,不吃饱饭,怎么干活,怎么找五彩石,民以食为天。
她长相从不属于清纯一类,反倒是和闫簇为一派,两人男妖女媚。此刻见他们不赞同自己说法,委屈撇嘴,微微蹙眉,几撮碎发飘在空中,阳光给染上淡淡金色,平白生出几分娇俏。
闫簇心下不忍,连声应和:“说得对,先吃饭,总不能让你饿肚子。”
一行人跟着师伯怀来到九州最繁华地带,宽阔路面上铺就青石,熙来攘往,车水马龙,随处可见平地起高楼,店肆林立,飞鸟环绕红砖绿瓦,穿过朱阁楼栋。
卿意真的很少用震撼来形容一条街。
师伯怀说到做到,为他们包下最豪华客院,给他们一个信物,凭此在九州所有东西都可以免费。
卿意倒吸一口气,嘴皮不动低声问:“他还真有名头?什么来头。”
安清小声回复:“好像他爹是本地少数达到乾元境的人,深受九州那个谁,州主看重,是九州大将军。”
好家伙,不仅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
*
是夜,众人闹够后,回到各自房间歇息。
今夜星空漫天,银辉撒满一地,卿意一人在院子里回想脑子里发生的一切。
若黑衣人真是来九州有什么目的,他们想要阻止,恐怕得先从师伯怀下手。
可用何理由接近他呢?
这五彩石若他说谎,真在他手里,他们一行人想要拿到,又该如何说服他?不管如何,这关键就在于师伯怀。
正想得入神,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闫少君?”
卿意出来刚好瞧见他剑式最后一招收手,地上躺着一条毒蛇,便一下了然:“多谢。”
“没事。”
目光一转,卿意突然看见他手臂衣袖,逐渐染上一朵血花。
“流血了。”
卿意走到他跟前,“应该是刚刚斩蛇又拉扯到伤口。”
“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你路见不平,帮我除去毒蛇。”
闫簇眸光深幽,笑意分明,唇边漾出一抹浅笑:“好。”
两人来到院子坐下,卿意小跑回屋,不过一会,便拿着药出来。
她动作轻柔,掀起他衣袖。
“欸~”
见纱布包扎样式还是白天的,卿意疑惑出声:“笱东希没给你换药吗?”
闫簇极不在意看了一眼,无所谓道:“没事,不麻烦他。”
既然手臂上伤口没动,那就是身上那些也没换。
卿意不禁猜想,闫簇幼年流落在外,任人欺凌,心里肯定有阴影,所以他才会不愿意开口找人帮忙,什么都宁愿自己忍着。
这样一想,她觉得闫簇也没有那么危险。
闫簇就是故意为之,不让笱东希帮忙换药,看到毒蛇时,明明可以一个施法就行,他偏生要用剑,制造出动静,吸引卿意注意。
大幅度动作拉扯到伤口,让她看到,心生不忍。
他就是想让她触碰他,想多和她单独待一会。
想方设法,吸引她注意,他没办法忍受她的视线不在他身上。
于是卿意再次主动提出帮他清理伤口。
一件件剥落衣服,脊背上线条顺畅,精瘦的躯体看上去强劲有力,胸膛暴露在空气中,从上往下,由宽变窄,腹肌分明。
第二次这样看,卿意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身体发热,眼神乱飘。
罪过,罪过,简直罪过。
“少主。”略带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
正在胡思乱想的卿意一惊,紧张慌乱开口:“怎...怎么了?”
闫簇:“多谢。”
卿意:“没事,太客...客气了,这个药需连着两天,一日换两道药,明天我...。”
"那明天也麻烦了。"
闫簇嘴角微扬,眼神真诚看向她。
“明天我亲自叫笱东希去帮你换药。”
未说完的话哽咽在喉间,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卿意见他如是说,便也尴尬摸摸鼻子:“没事,应该的。”
换好药后,两人相对而坐。
没想到还真能有一天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喝茶,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卿意小口嘬饮,余光觑向他,“闫少君,可想过回自己师父那里?”
闫簇当年受师命来到姜水进修,鸿钧老祖乃是当年众多神灵的老师和先驱,实力不用说,地位尊崇,和苍玄帝乃是旧相识,只没想到会坐化升天。
当年闫簇成功拜入门下,可谓是一步登天,没有谁会料到生前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来姜水,有心之人总会无端猜测。
闫簇道:“师父可能是觉得我修为还不够,心性不坚,不着急回去。”
卿意:......
你这修为还不够,要到什么时候才行,等你真到了修为大成,我又真打不过你了。
卿意苦涩一笑:“是吗?我倒觉得挺厉害的。”
她现在都不一定打得过。
闫簇眸光闪了闪,低头兀自笑出声。
随着身侧声音消散,空气中弥漫起寂静
卿意将身子转向他,不料他悄无声息靠近自己,近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
时间此刻静止了。
闫簇并未继续靠近,保持这个姿势距离,看清她眼神中的慌乱。
他气息如兰,神色淡漠,看向她时眼中总带有复杂交织的情绪,不舍又带点占有。
在月色下,两人影子斜长,紧密相贴,宛若一对恋人接吻。
“回去,就只我一人。”
音色给人一种如冬日暖阳的感觉,可说出来带了不易察觉的孤寂。
此前他不管遇到何人何事,嘴角总是带笑,眼睛里是对他人轻视,张扬却自信。
而此时此刻,夜寂无声,风动林响,月色下,他眼神如经历风雪,沧桑又落寞,烙印在人心头。
他也会不喜欢让自己功成名就的地方吗。
卿意双眼无神,无意识回答:“那便留下吧。”
想让他走,可在触及他眼睛,心口微微发烫,不受控制便说出这句话。
卿意不禁想,真是魔怔了。
*
夜色渐浓,送走闫簇后,卿意神色恹恹,双手交叠在腹部,睁开眼躺在床上发呆。
原书记载,闫簇受尽白眼,在长期不公平环境下长大,人内心皆会出现扭曲,也许她更应该以朋友身份,多送去些关心。
想着想着,就入了梦。
昨日几人约定好,今天好好逛九州,都是群少年心性之人,来到新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放松。
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卿意今日为图方便,特意换上男子装,气质如兰,面如冠玉,笑容极具风流的少年手持洒金扇,端的是风流俊俏贵公子形象。
着实是,做男做女都精彩啊。
“这位姑娘。”
语气轻浮,却不含挑逗之意,她接过贞南秂手里东西,将更为轻便的扇子交到她手里,“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呢。”
见卿意开玩笑,她也不恼,贞南秂嗔她一眼,扇子轻打她手心,顺势还给她,打趣道:“公子这般热情,我可不敢接受你这番好意。”
抢过她手里东西,语气噙了笑意:“你这公子哥,只怕是个花心的。”
说笑打闹间,几人开始四处参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