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意梦 第145章 坦白

我理应牺牲一切。

可事情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偏离我原有路线的呢，我想是我在与人类的日渐相处中对他们产生了感情。我开始同情他们，我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做的那些决策是否太过残酷。

我开始忏悔，向他们虚构的神忏悔。

我明白这次的任务我是完不成的，我永远都无法结束任务获得自由。

在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用我的性命去换取它们的未来。

趁现在我在国际上还有话语权，而且和多方部门仍保持着稳定交流的时候。我要赶紧把我有限的生命兑换出去，我要把利益提到最大，我想让它们得到和岸上人类同等的公平。

我也害怕过，我害怕我的坦白没有意义，甚至会让它们暴露在罪恶之下。

可最后，我还是坦白了。

不过我拜托了叶莲娜监管这件事。她帮我监管，我就帮她引进基因学家，并且让她的帝国能够合法。

她家虽然主要是围绕着武器制作和贩卖武器维生，可因为没有合法贩卖的国际证，所以在多个国家还是处于违规贩卖。而我的关系恰恰可以帮她搞到这些东西。我不害怕她会反悔，因为我告诉了林忠她的把柄。

一个足以让她整个帝国瞬间覆灭的把柄。

林忠他听我的话，而且我相信这个孩子他不会随意用这个把柄去威胁叶莲娜。除非叶莲娜不信守承诺，不然一切都会相安无事的。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抛弃了一切让它们上岸，到最后竟只有一个。

仅只有一个活了下来。

我看着怀里还在不断蹭我，依恋我怀抱的阿忠。

虽然我从来就不对人类抱有幻想，可我没想，可我实在是没想到我的小阿忠竟然也不值得信任。他可是我养大的啊，他怎么敢回过头来背叛了我。

可事到如今，我又能说些什么。也算它们不争气，我为它们排了这么大的一场局，到最后竟一点屁用都没有。

我抚摸着流淌的河水，水从我手指的间隙中划过。

其实我有时候也想过，为什么我们不能接纳他们呢。

明明这个世界接纳了所有来到这里的生物，可为什么偏偏不肯接纳人类呢。我其实也很不明白，不明白它们的安排为什么只是铲除人类。

虽然相比于这个星球的其它生物来说他们确实是初来乍到的外来者，可要是从他们的历史来看，这里的确是他们的家。

他们已经来很久了。

“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都记起来了吗？难受吗？”

他抬起头问我，我摇摇头。

“不，我不难受。”

我只是感觉到很恍惚，脑海中仍在不断涌现的记忆让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我分得清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也感受得到那股曾经束缚着我的线又重新捆绑上我的脉搏。我明白它们不会放过我的，只要我的任务一天没有完成，那么我就会被它们永远束缚住。

它们可以随意决定我的生死，可以随时派遣其它意识体过来替代我的位置，而我，则会成为一个废品。我失去了意义，也无法再回到群体意识中去。最后的下场，想必只有融合。

那些点点记忆绘制成长河让我明白了所有的真相，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这些真相的沉重，我接受不了我自己的过去。

我顺着阿忠光滑的皮肤摸下去，我问他：“我只是很好奇，阿忠啊，我死前不就和你说过了吗，把我的记忆全部都清除掉，不要告诉我。如果可以，如果我还没醒来的话，那就直接把我给弄死。”

“姐。”

我不给他一丝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从我死后到我醒过来起码有好几年吧。你为什么不在这段时间里履行你向我保证过的事呢，为什么？为什么帮我恢复记忆，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累了吗。”

小章鱼抬起脑袋，睁着滚大圆溜的黑色眼睛。

“嗯？”

我虽然很疲惫，可我的脸上却仍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我告诉他：“我真的很累很累。你明明知道的，我宁愿死，我也不想记起来。”

“可你为什么不听话呢？为什么？”

让我记起来这一切。

本来的我只需要背负那些毫无意义的同理心便可以迷茫的追逐真相活下去，可现在，我却突然又有了实名需要我去追逐的东西。还有那道枷锁，也一并随着那些记忆给我套了上来。

我真的好想面目狰狞，歇斯底里的辱骂他，质问他。我想问他为什么不言而守信，我教他的那么多道理难道通通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可我开不了口，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评判任何生物了。

“我害怕，我害怕啊姐姐，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会一直这么痛苦，你让我怎么可能对你视而不见。你的痛苦我们全部都看在眼里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似乎被刺激到了一样，□□开始红温扭曲，“为什么你不生气！为什么你每次都是这么一副表情。你难道不应该歇斯底里的质问我吗，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平静。为什么，你真就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在意是吗，就算我们做了这么多，在你看来也是毫无意义的事吗！”。

“是吗？”

是啊。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们所做的一切的确都无意义到令人发笑。

我把它拎起来，甩了甩自己已经愈合好的尾巴，满面带笑的看着他：“你又有资格好生气的，哈，你又有什么资格好委屈的。想看我歇斯底里的样子？不，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永远不会那样。那副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不过有一定我倒是挺在意的，那就是你们究竟为什么突然又让我恢复记忆了。先说明一点，我是不会相信你和君卿想见我这个弱智理由的。君卿她可比你坚韧多了。”

他保持沉默，似乎不是很想开口。

“难道不是吗，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仍保持着沉默。

他当然有权保持沉默，可我时间很赶，我没有这么多的耐心等他。

所以我轻笑着狠狠地上下快速晃它，晃的它触手在天上乱摆。我拽着它的触手，一圈圈的往后我的手腕处绕，直到紧绷成一条线。

“疼疼疼，别拽，别拽了我了。”

它一边呼呼呼的喊叫，一边像烤焦的鱿鱼蜷缩成一团。

我松开手，问他：“现在知道疼啦，所以答案呢？”

“如果我说真的就是我们想见你呢？”

“你觉得我会信？”

“可是我真的很想见你，卿卿也是。我们所有人都很想你。”

“别骗我了，除了你们还有莫深外，谁还会记得我。”他真的就像是在讲笑话一样，“与其说这个，还不如和我说说这次记起来之后，多久就又会忘掉”。

“如果还是会忘掉的话，你还是不要和我讲太多话的好。反正讲了也是废话，还不如用多出来的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来的实在。”

他沉默的口终于打开：“不会了，已经没问题了，已经不会再让你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