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意梦 第137章 我不敢回头，我也不可能回头

伊贝纳把手放如水泡中搅拌，嘴里呢喃着古老的咒语。

“来，手给我。”

我把手伸过去，她用利刃划开我的掌心，放入温热的水球中。

液体从我的伤口渗进去，如同薄荷般的冰凉钻入我的血液中，融入我的细胞中。金色的光芒渐渐从我的掌心延伸入水中，我将手抽出。我抚摸着刚刚被划开的地方，伤口已经愈合。

在场所有塞壬全身关注的注视着越来越亮的水球，水球中无数条细如针的光四处冲撞。直到一束光冲破了水球，水球破裂开来后的血溅在了每条塞壬的身上。

伊贝纳拾着弥散在水中的碎片。她看着碎片上的纹路，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嘴抿的越来越紧。

佛尔塞德凑上去问她：“结果怎么样？”

“不，不对，难打我算错了？可这也不对，可如果不这样的话，这根本就没法说，”她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

“你和神族缔结契约了？！”

劳菲听到这话，一把抱住我，帮我辩解：“怎么可能，她一直待在圈内，怎么可能会和神族有关系。肯定是你看错了。”

我刚想解释我确实缔结了契约的事情，波米就插嘴，“是啊，你别开玩笑，神族早就在万年前就沉睡了。她从诞生到现在也不过不到百年，怎么可能会和神族有关系”。

伊贝纳满脸严肃的怼道：“你觉得我像是会在这个上面开玩笑的样子吗？”

“而且这也不是预言，预言不至于会让冥球破掉。如果我没出错误，那么这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她已经和神族结了契约。”

贝尔德双手交叉环抱着胸，一脸不屑：“你确定不是人类？这两个从某种性质上来说可是差不多的。”

伊贝纳气的朝贝尔德翻了个白眼，满脸无语。

西芙卡在他们中间当和事佬，她扶着贝尔德的肩劝道：“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纳纳的预测出现过问题。”

但她还是有些质疑的看向伊贝纳，“可是，这次不是我说，我只是猜测会不会有一定的可能是因为如白和主神太过接近了，所以被测定为和神缔结了契约。如果这样的话倒也说的通，那位不也是不需要任何契约就能上岸的吗”。

伊贝纳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仿佛要把我看透，“我也很想说是这次的预测出现了错误，可惜不对”。

她突然想想起来什么一样，眼睛都亮起来了，“对了，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测这个，这样我们就能知道是真是假的了”。

他们不断的猜测和争论，就是没有人想到来问我一句。

所以我开口提醒他们：“各位，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

他们纷纷转向我，眼中满是清澈愚蠢的震惊。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干嘛这么震惊。”

佛尔塞德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咳嗽了两声问我：“所以你真的和神族签约了？”

我点点头，“是啊，毕竟我迟早都是要上岸的”。

好家伙，我刚说完，他们又震惊住了。

劳菲听完，只是过来紧紧搂住我，她用她那温暖细腻的手掌搓着我的肩膀。

我没想到的这其中波米的反应竟是最大的，在我开口说完后，她竟大声的喊道：“你怎么可能和神族有关系，他们早就已经死了，你怎么可能！”

我以为她是害怕，所以我立马出声安抚她：“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些神族有没有死，不过我认识的那个倒是还活着。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是个好人，我知道的，他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

她像是被我刺激到了一样，气得胸腔起起伏伏，喊着什么就冲了过来。

可就在即将碰到我的时候，被我旁边的劳菲一尾巴给甩出去了。她重重的撞到石壁上，整个溶洞都晃了一样，掉下来不少的椎石。

劳菲挡在我前面，警惕的看着波米，劝骂道：“你能不能冷静点，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下来！”

波米靠着石壁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血，指着我冲着他们喊道：“是你们！你们脑子能不能清醒点，她和神族有关系啊！我们现在要是不杀她，我们要是不杀，那她肯定会把这里搅得一团乱的。”

我听见了劳菲攥紧的拳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骨头断层重组。她仿佛下一刻拳头就要挥到她脸上。

我攥紧她的裙角，听见她说：“你话能不能别说得这么难听，预言里说的就是她。这是几千年前就定下来的事情，她就是。”

波米忍无可忍打断她，撕心裂肺的喊道：“预言预言预言！那预言有没有说过她会害死我们！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啊！她哪点像命定的啊！这些年以来，她有一点承担起责任的自知之明吗，没有！”

“她没有，那谁有，你吗！”

劳菲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是吗，你怎么就这么嫉妒啊！我真不懂，你是不是巴不得谁都比你差是不是，比你差的是不是都该去死啊！”

波米脖子上青筋凸起，指着我，崩溃的对着她大喊：“是！我巴不得她去死！凭什么她一出生就可以受到所有生物的欢迎，凭什么啊！我有点哪点比不上她！”

“我比她努力这么多，凭什么你们喜欢的是她啊！凭什么是她，凭什么啊！凭什么不是我啊！凭什么她连上岸都是和神族签的，而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要我甘心，凭什么要我甘心啊！”

明明就这么几句话，她喊的撕心裂肺，喉咙嘶哑。眼窝里淌着泪，却抿着嘴憋着一股气，倔犟的不想让它落下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劳菲也哑口无言了。

她想开口安慰她，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默默看着波米转头擦拭眼角渗出来的泪水。

佛尔塞德马后炮一样的站在我们边上，对着两边劝道：“冷静点，都别这么紧张。就算和神族缔结了，那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对吧，贝尔德。”

贝尔德没有搭理他，他死死地盯着我，自顾自的说道：“对，和神族缔结契约没事，没关系的，这个没关系的。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好好的和我说，你究竟答应了他们什么？”。

“你究竟答应了他们什么，他们才会和你交换血的。”

他缓缓的逼近我，我看着他疯魔的样子，害怕的往后退，躲到劳菲的身后开始否认：“不，我没有，我没有许诺他们任何一个条件。”

劳菲挡在我的前面，伸出手拦住他：“贝尔德，你听我说，我们现在都先冷静一下，暴力在这个时候是没用的。一切都还是未知的，就算小白和神族有关系，那也不一定会落得和以前一样的下场。”

劳菲整个人把我包围在后面，把我保护在她后面。我们不断的往后推，她不断的说，让他冷静，让他不要激动。

佛尔塞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游过来一把把我们往出口处推：“走！赶紧带她离开这里！”

可是来不及了。

“没有，怎么可能？！”他像是彻底疯了一样的冲过来，在劳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推开她，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狠狠地撞在墙上，“你和神族有关系！你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

沉重的撞击，胸腔被深深地挤压。我控制不住喷了一大口血出来，吐了他满脸。他的手不断的缩紧，我快喘不过气来，脖子的骨头似乎已经断了。

我挣扎着拍打尾巴，指甲划拉他的胳膊。锋锐的指甲划开一道道血痕，但却没有流下一滴血。窒息的感觉让我挣扎的双手瘫下来，尾巴也无力的挂下来。

我满脸憋的通红，喉咙不断的往上涌血，吐出来的血浸染了我和他。

他身上的血是我的，他们身上的血是我的。只有我。

我发出断断续续如细蚊般的声音：“放，开！”

劳菲赶忙赶过来，哭叫着拉扯他：“放开！她要死了！”

佛尔塞德拿着叉子，叉住他的腰，想要控制住他。

“放开！她要被你掐死了！”

好多鱼类过来挡住他的视线，不断的冲撞他。他的胸膛没有被佛尔塞德的三叉戟刺穿，反而被鱼的尾刺刺穿，眼睛被毒水母的触须灼烧，绿色的血弥漫在空气中。可他的力气却丝毫没有减少。

由心脏往外蔓延的滚烫，扩散至全身。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刚刚怎么也推不开的手臂，一时间如同豆腐般脆弱。他的手臂直接被我掰折，骨头穿过皮肉刺出来。

他麻木的挂掉着手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看着我，周边的鱼群也因为他松开我而四散游走。

我摸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他们不断向我簇拥过来。我伸手拦住他们，恶狠狠的警告他们：“停住，离我——离我远点！”

他刚刚掐的时候，我脑子里都开始走马灯了。我真的没想到，就因为这，我差点就要死在这里了。

伊贝纳推开他们挤过来，她莫名其妙的开始说：“我知道这个，金色的瞳孔，还有这纹路，这明显是阿萨神族的标志。”

她眼睛瞪大，满是惶恐：“你竟然，你竟然还是和阿萨签的契约？”

我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反驳道：“什么阿萨，我没有。”

贝尔德摁着自己不断渗血无法愈合的伤口，“你确定没看错吗？”。

伊贝纳：“你说呢，我这几百年也就研究这么一块的内容，你说我有没有看错。绝对没错，这就阿萨的标志。如果是华纳还好说，可偏偏是阿萨，偏偏是他们。”

“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们肯定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眼神凌厉的转向我，缓缓开口：“所以我不信你，你这样的，我不敢信你。”

“这次我站在波米那边，她迟早会害死我们的。翻天覆地有两面，谁又能保证她一定会带领我们走向繁荣而不是覆灭。”

她的一句话，他们都转头看向我。

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让我难以呼吸。这种感觉比刚刚贝尔德掐我的时候还要令我难受，粘腻的视线就像潮湿的泥土一样。

他们不会真的相信我会害死他们吧。

害死他们？

不，我不想害死任何人，我不想害死任何人的。

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连佛尔塞德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在思考我究竟是不是真的会害死他们。

我一步步向后退。

落荒而逃，很狼狈。

在她开口说出我会害死他们的那一刻起，我害怕了。

我憋着一股气，一刻不停歇的游出了好远。

其实我冲出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好多人在后面叫我的名字。

可是我不敢回头，我也不可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