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估计的没错,两个小时后他们到了悬崖上方,白玉和他养父真正居住的地方。
抵达的时候顾耀已经睡着了,白玉把他叫醒,然后将他放下来。
顾耀看着和下面差不多样式的木屋啧啧称奇,“这是你们自己盖的?”
白玉打开门让顾耀跟着进去,“不知道,反正我有记忆起这木屋就这样。”
离开半年,屋子里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但相比于下面的木屋,明显这里的生活痕迹更多一些。
白玉把水桶等东西翻出来,又带着顾耀出去,走到屋子后面一块大青石处,把石头擦了擦,“你就坐在这儿休息,这块石头是我以前练功打坐用的,是暖的。”
顾耀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是温热的触感,“好神奇。”
白玉笑着点头,“而且这里没有风,以前冬天里我常常打着坐就睡着了,最后被老头打醒。”
顾耀顺着白玉的话想象了一下画面,跟着笑了。
白玉拎着水桶往下走,“我去打水,你有事叫我。”
顾耀点头,在青石上坐下,一双眼睛不停地看着周围,试图从那些痕迹里看出白玉以前的生活。
木屋后方是很大的一块空地,左边被规整成了菜园,右边则是散落着一些练武的器材,看的出来已经用了很久,其中一个木人桩上面甚至有着包浆。
顾耀胡思乱想,小时候的白玉是怎么练武的?那个木人桩他够的到吗?会不会是站在板凳上练?
白玉回来时就看见顾耀不停偷笑,偏偏看见他回来了就不肯笑了,问他笑什么也不肯说。
顾耀从青石上下来,“还有的毛巾呢?我帮你。”
白玉摇头,“这水冷,你别碰,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把我们吃的沏上吧。”说完就拎着水桶跑了,过了一会儿又拿着陶锅和蒸隔过来,把火点燃,“和之前一样,注意别烫着。”
顾耀只好守着陶锅热饭菜,等到饭菜热好了,白玉也把屋子打扫好了。
顾耀进屋,发现白玉只把他养父那间屋子打扫出来了。
屋子里摆着一个小高椅,上面供奉着牌位,写着先父梁齐之位,字还歪歪扭扭的。
白玉把热好的吃食摆在牌位前,点了三炷香插在堆满了土的大碗里,又拿了两个干净的蒲团摆在地上,自己跪在一个蒲团上。
顾耀跟着拿了三炷香点上插进香炉,跪在另一个蒲团上,“就在这里拜?”
白玉点头,“老头死前吩咐了,火化后不下葬不立碑,把他骨灰洒到悬崖下――就前面那个悬崖,这个牌位还是我自己偷偷刻的。”
白玉对着牌位磕头,“老头,我带着我未婚妻……未婚夫回来看你了,是你给我定下的那位,人很好,我很喜欢,他也喜欢我。”
顾耀脸顿时红了,也跟着磕了个头,“梁伯父好,我是顾耀,是白玉的男朋友。”
白玉见了,笑了,“老头,这次下山,我才知道你把我骗惨了,不过看在你给我定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份上,我就不怪你了。”
白玉语速很快,飞快将自己下山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又磕了个头,“行了,那今天就聊到这儿,再聊下去饭菜就冷了。”
顾耀跟着又磕了个头,抬起头来就看见白玉盯着他,“我想起来了!昨天苏姨说了,你每年大年初一都是要和顾阿姨一块去给顾伯父扫墓的。”
顾耀脑子头一次转的这么快,“是啊,今年这不是时间紧吗?我就想先陪你给你养父磕头,然后你再陪我给我爸磕头,反正我爸离得近,随时都方便去。”
白玉这才心满意足,拉着顾耀起来,又端着饭菜去了屋后,两个人盘腿坐在大青石上吃饭。
知道顾耀对自己过去的生活好奇,白玉边吃边给他介绍,“别看这里有菜地,可产量根本不行,每次我说老头,他还不乐意,说有本事你就别吃我种的菜!其实哪用的着我说啊,这里土壤不行,种出来的菜也不行,我们几乎都是采野菜吃,他每次都把野菜抢走,这些菜给我,偏偏我还打不过他!”
不过现在想想,那些菜都是说富含什么什么的菜,老头给他吃,是想让他多补补吧。
“吃肉我们几乎都是自己打猎,除了我小时候和生病的时候,每次他吃的肉最多,还说我比他胖,所以少吃点正好减肥,要是饿,自己去找食吃。”
“还有那个木人桩,最开始练的时候我个子不够,就把下面模拟腿的桩子当手臂练,后来我个子高了些,上面的够不着,下面的又矮了,我让老头给我弄弄,他直接打了我一顿,说,你不知道跳着练啊?”
顾耀笑个不停,看着这片开始显现荒芜的后院,眼前却浮现出了一老一少在这里闹腾的生活场景。
吃完了饭,两人把东西收拾了又回到养父的房间。
白玉左右打量着屋子,语气里满是兴奋,“其实养父很少让我进他屋,他最后那两年也是这样,一逮着机会就赶我出去,我小时候还以为他屋子里有什么宝贝,总想翻一翻,因为这个没少挨他的打。今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搜他屋了!”
顾耀乐了,“行,今天让你圆梦!”
白玉让顾耀翻桌子柜子,自己脚下一使力就上了房梁。
两人找了半天,倒是找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说手机,白玉的收养证明,一张留给白玉的银行卡,卡上面还贴着一个小纸条,写着不到活不下去了不要用卡里的钱。
顾耀以膜拜的目光看着那个手机,“这手机还能用?我还以为我只能在历史书上看到呢。”
“曾经能用,我还看见过老头用它打电话。”
“那你没想过用它联络你养父认识的人?”
“刚开始没想起来,等我想起来已经过了一两年,那时候它已经不能用了,然后就不再想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份算不上遗嘱的遗嘱,上面详细说了白玉的婚约问题。
梁齐告诉白玉,他的婚约对象是个男的,当年因为他和对方父亲喝醉了酒,酒后兴致来了,糊里糊涂地定了这个婚约,偏偏两人酒醒后都不肯承认自己闹了荒唐,所以婚约一直没解除。两人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要解除婚约?行,你先承认是自己搞错了!
梁齐嘱咐白玉,让他记得下山后先去看看他的婚约对象,如果对方人品好,可以当好兄弟好朋友,就上门请他们看在婚约的份上照顾他一二分,如果对方人品不好,那就赶紧跑,这份婚约死活不承认。
顾耀:“……”
白玉:“……”
顾耀皱眉,“梁伯父的东西太少了,他的身份证都没找到。”
白玉琢磨了会儿,开始拆床,“最后那一年他几乎是瘫在床上,如果他想看什么东西,应该会放在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白玉最后在床头发现了一个锁死的暗格,直接暴力破除,从中拿出了两张纸。
一张是出生证明,上面写着梁哲。
一张是离婚证明,上面写着梁齐和林莲,从证明照片上看,的确是白玉养父。
两人愣住了,难道阿哲就是梁哲,是白玉养父的亲儿子?!
沉默了片刻,白玉将这两张纸收好,转身出门。
顾耀急忙追上,两人最后在悬崖前停下。
顾耀握住白玉的手,发现对方向来暖和的手这一次冰凉,来不及细想,直接将对方抱住。
过了好一会儿白玉才开口,声音闷闷的,“我对他,除了他叫什么,多少岁,其余的我都不了解,我是不是很不孝?”
“怎么会?”顾耀连忙道:“这也是梁伯父有意不告诉你。”按那两张证明的磨损程度,明显是经常查看的,可梁齐到死都没向白玉吐露半分。
白玉慢慢道:“顾耀,你说,会不会是我抢了阿哲的父亲?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明显认识我……”
顾耀一惊,打断白玉的话,“你在乱说些什么?!不怕梁伯父打你了?”
顾耀现在觉得站在悬崖边非常不安全,拖着白玉往回走,“现在这件事的疑点那么多,你别自己一个人乱想,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白玉任由他拖着走,二人又回到大青石上,顾耀从他身上把那两张证明拿出来,“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
“首先是林莲,若没有意外,这应该就是你养母,嗯,前养母。你觉得你养父对你前养母的态度如何?他有提起过对方吗?”
白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没有提过,但我觉得他应该是思念着对方。以前有一次他下山买东西,回来带了几颗莲子回来,说是养莲花给我玩。”
最后那莲子连叶子都没长出两片就死了,白玉觉得没什么,梁齐却是看着那几颗死掉的莲子许久,最后亲自动手把莲子埋了。
顾耀拍了下手掌,“对啊,这摆明了是他不好意思告诉你,所以这件事不能怪你不知道。”
“然后是梁哲。”顾耀算了下时间,“从年龄上算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我们也不能凭这一张证明加一个哲字就认定对方的身份对不对?长的像又怎样?万一是亲戚呢?万一是巧合呢?”
“就算是真的,那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梁哲一直跟着母亲,所以你养父不怎么提起。”
“而且。”顾耀垂下眼眸,“那个叫阿哲,你觉得他是好人吗?若是因为这个……梁伯父觉得不能接受从而不向你提起,那也是正常的。”
白玉想了想,慢慢点头,“你说的对,是我胡思乱想了,这样不好。”
顾耀大松口气,他知道自己这番话有失偏颇,但他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只无比庆幸自己这次陪着白玉。
顾耀仰起头向白玉笑,“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