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宴 第75章 认命

裴承传信给丞相府，说明了现在的近况。眼下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醒来就要看姬元甫的造化了。荀水怜不愿离开姬元甫半步，日日在那个下雨漏雨，刮风漏风，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木屋中守着。

荀鸿清看着身着嫁衣的荀才若，读完书信：“你且安心去吧。”虽说荀鸿清的语气依旧温和，可荀才若听得出来。已经少了一分宠溺。

荀才若看着镜中的自己：“当初我为了姬元甫，想让水怜嫁入庄亲王府。还做了许多的错事。可上天自有安排，兜兜转转之后，一切还是回到了起点。只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

荀鸿清道：“各安天命，你非要跟天作对。天不随你愿，你就做出这样的事。愿你日后能悔过吧。这才是你的生活，姬元甫从来都不属于你。”

花轿中，荀才若看着渐渐远去的丞相府。荀鸿清跟荀盛国站在门外。曾经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出嫁时的场景，却没想到自己的亲人都是这般冷漠。荀水怜说得对，对于荀才若最大的惩罚不是让她一死了之。而是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熟悉，珍惜的一切都变了，而又什么都没变。她还是要走回自己不愿走的路，对着自己的家人忏悔一生。

迎接花轿的也是冷漠的面孔，若不是门外的红绸，根本看不出这是喜事。庄陵神情呆滞，看着花轿缓缓上前。他知道坐在花轿中的不是他最爱的女子。因为他最爱的人，深爱着另一个人。而那个人给她的爱，远比自己给的多。就算姬元甫魂飞魄散，荀水怜也会抓住一线生机。就算自己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荀水怜也不愿多看一看。从一开始就错了，什么都错了。

按照规矩，一切就绪。庄亲王的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笑容。据说，在知道荀才若的作为后，庄亲王曾跟皇上提出取消婚约，被皇上驳回了。或许庄亲王是觉得这样有失德行的女子不配做世子妃。可一切都已成定局，就算不接受也要接受。只是之后的日子，对荀才若的态度定大不比从前。

一切草草形式，荀才若就被送到了洞房。

荀才若看着喜庆的婚房，这是她从懂事以来一直期盼的场景。而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看着坐在角落，似乎在可以疏远自己的庄陵：“你还爱她吧。”

庄陵道：“不管怎么说，你是她的姐姐。我不会苛待你的。”

“哈哈哈，她的姐姐...”荀才若笑着笑着就哭了。最后的最后，她竟然成为了荀水怜附属品。

曾经，说起丞相府。人们最先想起的除了荀鸿清，就是这个久安的才女荀才若了。提起她，谁人不会赞美两句。就算没有文采的妇孺也会挤出两句类似“真好啊”的话。只要有她在，人们就注意不到荀水怜。而如今，就连自己的夫君，心里眼里也只有荀水怜。就连日后的日子都要顶着荀水怜姐姐的名号，才能过的好过些。

荀才若趴在桌子上，身子因为抽噎而颤抖。

庄陵叹息：“愿她能得偿所愿吧...”

而匡卓，经过此事之后变得疯癫。见人就说：“我杀了姬元甫，我要当王爷了。我可以娶她了。我杀了姬元甫...”

荀鸿清顾念旧情，本想接他到别院了却残生。却不想匡卓误认为自己已经可以飞天，从悬崖上跳下去摔死了。

尹曼看着盖着白布的尸首：“这都是报应吧。不管是他也好，大小姐也好。但水怜不应该...”想到荀水怜尹曼就一度哽咽。

荀鸿清拿出手帕递给尹曼。

尹曼看了一眼手帕：“这不是？”这手帕是尹曼初见荀鸿清时遗落的，没想到竟一直呆在身边。

庄瑶在一旁看着二人的模样，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趁着月黑风高，将尹曼绑了再了山洞中：“别动！”

尹曼看着庄瑶：“郡主？”

庄瑶拿着匕首走向尹曼：“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妄想将军？”

尹曼吓得连连后退：“郡主，郡主...”

一直手抓住了庄瑶的手腕：“松手。”

“将军？”尹曼眼含泪花。

荀鸿清看着尹曼：“我有话跟你说，可回头就发现你不见了。”

庄瑶甩开荀鸿清的手：“将军，你等我处死了这个小妖孽，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不要急，不要急...”

荀鸿清右手稍微用力，庄瑶的匕首就掉在了地上。庄瑶不敢置信，看着荀鸿清：“我是郡主，你可知？”

荀鸿清踢开匕首：“我不管你是谁，谁若敢伤她，我就敢杀了谁！”

荀鸿清的这番话铿锵有力，尹曼双眸闪烁。这就是她心中那个伟岸的身影，这个犹如战神下凡的将军。

庄瑶歪着头，眼泪顺流而下：“将军，我身为郡主。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你可要想好了。”

荀鸿清冷笑道：“我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荀鸿清转脸，深情的望着尹曼：“我要的只是，三年前宫宴上的回眸一笑。”

三年前的宫宴，也是尹曼初次见荀鸿清的时候。那日尹曼掉了手帕，正要拾起时，荀鸿清拾起了手帕。尹曼抬头发现自己前面的人就是那个只听过没见过的，年少有为的大将军。娇羞之下，尹曼起身跑走了。远远地，回过头偷看了一眼荀鸿清。发现荀鸿清也正看着自己，微微颔首，转身羞红了脸。

尹曼回想着一切，默默道：“将军...”

庄瑶高昂起头，双手干净利落的擦干了眼泪。故作坚强道：“我是郡主，身份高贵的郡主。就算嫁给你，也只能算是下嫁。如今你记住，是本郡主不稀罕你这样的粗人。本郡主文采非凡，喜欢的自然是文采过人的谦谦公子。而你这样打打杀杀的人，并不是本郡主心中的良配。”

荀鸿清行礼道：“是在下配不上郡主。”

庄瑶一甩头，瞥了尹曼一眼：“你们知道就好。什么战神下凡的将军，不过也就是凡人罢了。本郡主要嫁的可是皇亲国戚。你啊，就只能配得上这样小小的太医之女了。”庄瑶昂首而去，这是她身为郡主最后的尊严。

荀鸿清蹲下身自，为尹曼解开绳索：“伤到了么？让我瞧瞧。”

尹曼看着荀鸿清，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片刻，尹曼发觉这样有些失宜，红着脸松开了手：“将军...是我...”

荀鸿清拉过尹曼抱在怀中：“你什么你。为我疗伤的时候可没见你这般害羞过。难不成日后你嫁入了丞相府，还要这般与我生疏？”

“嫁入...丞相府？”

荀鸿清宠溺的笑道：“难道你不愿么？”

尹曼赶忙摆手：“不不不，我自然是愿意的...不不不，不是...就...”尹曼不知该如何是好。

荀鸿清看着不知所措的尹曼，像是看戏一般。

尹曼发觉到荀鸿清的眼神，低下头：“将军我...”

荀鸿清抱起尹曼：“走吧，先回去。告诉你爹一声，择日我就去提亲。只是聘礼恐怕没有姬元甫那么多，你可莫要嫌弃才好啊。”

“他活了三千多年，咱们比不得。是你就好。”

庄瑶回去后，随便择了一位名唤南里的公子就成亲了。虽然说是随便择了一位，但这位公子可是皇上亲封的状元郎。也是当今皇上上位后出的第一位状元。轮品貌才气，在久安可都算得上的数一数二的。

南里倾心庄瑶许久，但因为明了庄瑶的心意，一直未干提及此事。后发愤图强，得了个状元，这才壮胆来提亲。对庄瑶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荀水怜每当收到书信就在床边读给姬元甫听：“哥哥跟尹曼也要成亲了，我们日后就要成尹曼为嫂嫂了。你可要快快醒来，等你醒来后，我们一起去参加哥哥嫂嫂的大婚。”

“不带我一个么？”裴承走了进来。

荀水怜起身笑道：“带，自然是要带的。只是我们都成双成对的。你就一个人么？”

裴承玩笑道：“我雌雄同株，一个人也并不孤单。”

荀水怜斟满茶杯，抿了一口：“若我说啊，你跟我们家诓荀虽说是好友，但我们家诓荀的心性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学到。”

裴承咬了一口雪莲糕：“学他什么？学会了说不定我也躺在这里了。”

荀水怜嘟嘴，夺过雪莲糕：“哪有自己吃自己的。这是我给我们家诓荀做的，你要吃找你的烟莲去。”发现裴承沉默，荀水怜继续道：“你们妖怪不老不死，我们凡人也会轮回转世啊。而且就算没有轮回，这一生有他陪伴，我也无怨无悔。若有两个选择。一是让我只活十年，但这十年都有他的陪伴。我们可以日日相守。二是让我长生不老，但是岁岁年年，我都见不到他，那我宁愿选择前者。”

裴承道：“那你先前还说，只要姬元甫能醒来，就算不认得你也没关系。”

荀水怜看着姬元甫：“是啊，但是我会陪在他身边，重新开始。就算第二日他还是会忘记我，我就再重新介绍一次自己。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什么都无所谓。烟莲，她忘记了自己名字，自己的身份。她忘记了所有，可依旧没有忘记等你，爱你。她忘记了前尘往事，不知自己为何成为了雪莲山上的养莲人。但她记得，那些雪莲就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