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宴 第35章 回忆

裴承卷缩在地上：“烟儿，烟儿...”不停的叫着烟莲的名字。

安玉白站在门外，想要进去安慰。却被姬元甫拦下：“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姬元甫知道，现在裴承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勇敢面对转世烟莲的勇气。

烟莲曾是一个染布坊老板的小女儿，可以说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然家里并不像荀水怜这般富裕，名声显赫。但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烟莲自幼爱读书，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家碧玉。

曾经烟莲的父亲想让烟莲嫁给一个御医。但是烟莲不愿，她定要嫁给一个心上人。

烟莲父亲无奈，只能由着烟莲。

烟莲在家中备受宠爱，性子活泼好动。在整条街都是出了名了，自幼就没人敢招惹烟莲。

曾经就有一个小孩子不相信，非要娶招惹烟莲。结果被烟莲用石子打的满头包，哭着跑回了家。

那个孩子回家被骂的不轻，而烟莲的父亲却舍不得责骂烟莲。随便拿点银子就给那孩子打发了。

裴承也是看着烟莲有趣，想着找烟莲打发时间。

他时常会给烟莲讲故事，带着烟莲游山玩水。

当烟莲知道裴承的身份后也并不害怕，反而一直保护裴承。

慢慢地，裴承就爱上了烟莲。

烟莲性子活泼，想法更是单纯：“不如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让裴承着实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烟莲竟想着嫁给自己：“你知道我是妖么？”

烟莲颔首：“我知道啊，但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为何不成亲呢？”

裴承知道自己跟烟莲不可能成亲，想着或许等烟莲长大就不这么想了。慢慢地，来找烟莲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本以为这样会让烟莲断了对自己的念想。

可烟莲不但没有怪罪裴承，反而在裴承每次出现的时候，烟莲都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拉着裴承谈天说地。

烟莲性子活泼，话更是多。那张小嘴终日不停，似乎总有着说不完的话。

裴承舍不得离开烟莲，总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反正烟莲还小。

裴承放下芥蒂，只要有时间就来找烟莲。仿佛只要跟烟莲在一起，所有的烦恼他都能忘记。

“原来你是雪莲啊。”烟莲笑道：“雌雄同株的话，你可以变成女子么？”

说变就变，裴承幻化成女子坐在烟莲身边。

烟莲高兴的直跳脚：“这样日后若是被爹爹发现，就说你是我新找到的朋友。这样爹爹就不会多想了。”

裴承颔首，反正只要烟莲开心，别说让他偶然幻化成女子了。就算一生都用女身视人他也是愿意的。

在白日里，裴承就幻化成女子。等就剩下他跟烟莲二人的时候他就变回男身。

裴承端庄有礼，烟莲的父亲很是喜爱裴承。甚至将裴承当成干女儿来看待。

这一日，趁着烟莲不在，烟莲的父亲找到裴承：“莲儿，你跟烟儿年纪相处差无几，你准备何时成亲啊。”

裴承莞尔：“没想过。”

“那家里不着急么？”

裴承摇摇头：“您着急么？”

烟莲父亲颔首：“烟儿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给她找了许多有名有才的公子。可她要么是不肯相见，好不容易劝她去见了，她就穿着行为怪异，硬生生的匠人吓跑。还说自己会修炼什么妖法，你说这成和体统。莲儿你跟烟儿也是好朋友，你帮我劝劝烟儿。她也老大不小了，再这样下去就只能嫁给人家做妾了，你也不愿烟儿嫁给旁人受苦是吧。”

裴承低头：“为何女子一定要出嫁，不能不嫁么？”

“你这孩子，女子若是终身不嫁成何体统。那说不出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边还有几个公子，改日你也见见。”

裴承挤出了一个笑容，他没想到烟莲竟为了他做了那么多荒唐事。他也似乎忘记了，现在的烟莲已经不小了。

烟莲回来后，看见无精打采的裴承，玩笑道：“怎么了？是谁惹我的莲儿姐姐不开心了？”

裴承看着烟莲：“你想成亲么？”

“好啊，什么时候？”烟莲高兴道。

裴承却笑不出来：“不是跟我，我是问你想成亲么？”

烟莲嘟嘴：“我以为你要娶我呢。若不是你，嫁什么？”

“你就不怕被人嘲笑？”

烟莲眯起眼睛：“比起这个，我更怕失去你。”

裴承垂下脑袋：“那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呢？”

烟莲绣着手中的衣衫：“那我就等你啊。”

裴承有些焦急道：“我是说永远都不会出现的那种。”

“那就一直等。反正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认定你了。”

闻声，烟莲父亲赶来。看见裴承的男儿身，并未认出这就是莲儿。拿起手中的棍子：“你是谁？这深夜你为何在烟儿的房间？”

裴承站在墙角，现在是化成女儿身也不是，不幻化女儿身也不是。

烟莲挡在裴承面前：“这是我的心上人！”

烟莲父亲一听这话，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你拒绝了那么多富家公子，就是为了这一个不是从哪来的小子？”

烟莲大声道：“他才不是不明觉厉的人，他叫裴承出生在...山上！是...是...”烟莲也有些编不下去。

裴承站了出来：“我是妖。”

烟莲父亲自然是不相信裴承的话的，但他认为。一个深夜闯入女儿家闺房的定不是什么好人。拿着棍子对着裴承破口大骂：“你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裴承看了一眼烟莲，连一句告别都没有，消失在了夜空中。

烟莲追出门外：“裴承！裴承！”

烟莲父亲出来，拿着棍子指向烟莲：“明日跟赵公子见面。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烟莲如此凶狠说话。

烟莲重重的关上房门：“除了裴承，我谁都不嫁！”

裴承怎会不知晓烟莲的心意，奈何他的身份特殊。若自己只是一个出身平凡的穷小子，至少他还可以为了烟莲打拼。无奈，修炼成妖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凡人。就算自碎妖丹，他不过也是变成一朵普通的雪莲花罢了。

次日，烟莲被迫与赵公子相见。裴承放心不下，跟随。

那位赵公子虽说样貌不如裴承，可也算得上是器宇不凡了。加上家室历代为官，却刚正不阿，是个好人家。

裴承满意的点点头。就算再舍不得，他也不想耽误了烟莲的一生。

可烟莲却一反常态，失去了往日的活泼。看起来活脱脱像个疯婆子，看着满桌的菜肴直接上手：“你就是赵公子啊。”烟莲满嘴油腻，说着还不忘张嘴剔牙。用膳时口中还不断发出‘吧唧——吧唧——’的巨响。

那位赵公子倒是谦逊，并未表现出厌恶之情：“我知道你并不愿与我相见，可不也比如此作践自己。”

若是别的公子，看见烟莲这般模样。不是转头就走，就是破口大骂。烟莲还是第一次见到如赵公子这般的男子，擦拭着满是油渍的双手：“你是如何知晓的？”

赵公子微微一笑：“你来之前你爹都跟我说了。他叫裴承是么？”

烟莲颔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是妖怪。我们彼此相爱，你若是斗胆娶了我，他会吃了你的。”

如此这般，赵公子依旧不恼：“若他真的爱你，也真的是妖。那他定会远离你。”

“为何？”烟莲不解。

赵公子抿了一口茶水：“因为人妖殊途，他知道自己不能给你未来。自然是不会耽误你的。至少若我是他的话，我会如此。”

赵公子说的没错，裴承正是如此想。先前都是因为他的舍不得，才耽误烟莲至今。如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耽误下去了。烟莲本该有个完美的人生，却被自己的贪玩大乱了一切。这都是因自己而起，无论如何，也该由自己解决这一切。

烟莲摇摇头：“他若是真的不见我，我就等他一生。若是一生不够，我来生就继续等着。大不了我也修炼呗，凭什么他一株雪莲都能修炼成妖我却不能。”

烟莲说的轻松，却不知道裴承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放弃了多少。

况且修炼成妖不是只要有毅力，肯努力就能成功的。还需要极高的天赋。而烟莲，很显然是没有这种天赋的。

赵公子起身：“若这就是你想要的，就等着吧。放心，今日我不会多说。”赵公子行礼离开了。

烟莲看着满桌的吃食高喊：“小二，带走！”

裴承闭上双眼，眼下只能祈祷烟莲早些醒悟吧。

从那之后，裴承再也没出现在烟莲的面前。

烟莲就如自己所说，日复一日的等着。

烟莲父亲拗不过烟莲，就算拿自己的性命威胁烟莲都无果。无奈也只能放弃了。

多年后，烟莲的父亲病逝。烟莲守在父亲床前：“爹，恕女儿不孝。但女儿是真的爱他。若不是他，女儿嫁了还不如死。而且我相信他一定会出现的。一定会...”

烟莲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邻居都认为烟莲是个疯子。自然也就没人愿意给她介绍男子了。就算是丧妻的男子，看见烟莲都会退避三舍。更别说未曾婚娶的男子了。

而这一切烟莲丝毫不在意。她每年都会为裴承缝制一件衣衫，等着裴承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