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辞 第15章 闻君将娶悲叹兮

众人只道白微仙君带着他的弟子去人间游历了，却没想到他们回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天界一天，凡间一年，这一去，人间三个月，对于天界的人来说，不过是蜉蝣一梦。

谢桥回去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找景深，把自己带回来的人间佳酿送给他。

不过他先卖了一个关子，说自己忘了这件事。看着有些失落的景深，谢桥只是笑，从背后拿出了酒罐：“景深，尝尝人间的美酒佳酿和你爱的桃花酿有何不同”

“你小子，还学会骗人啦”景深也笑。

景深手勾上谢桥的肩：“说说，人间好玩么，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是有些乐不思蜀，都不想回来了”谢桥笑道。

“人间有什么新奇玩意啊？人间的姑娘好不好看？”景深又好奇的追问。

“这个嘛，你去了就知道了”。

“什么嘛”景深愤愤不平。

谢桥见了景深后又回了白玉谢桥故作正经阁，白微已经将四方圣器封好藏了起来。

谢桥回到白玉阁时，白微已经收拾好，还做了一桌子的菜。

“师尊，这些都是你做的吗？”谢桥看着一桌子的菜问道。

白微点点头：“第一次做，不知道怎么样，你快尝尝吧”

谢桥欣喜道：“好”

白微为他夹了一块香酥鸡翅，还有白玉豆腐。

“师尊，没想到，你第一次做饭就这么好吃啊”谢桥惊喜道。

白微看他吃的很开心，便道：“你喜欢就好”

白微又从怀中拿出白玉阁禁阁的钥匙给他：“阿桥，这个交给你保管”

“这是？”谢桥问道。

白桥柔声道：“四方圣器已经被我封印在了禁阁，这是钥匙”

“还是留给师尊保管吧”谢桥看了看那钥匙，思索道。

“阿桥，交给你我放心”白微将钥匙放入谢桥的手中，看着他的双眸。

“好”谢桥欣然一笑。

“近日东离帝君的生辰快到了，我们也该准备些生辰礼，过几日后便送过去”白微缓缓到。

“东离帝君，听起来怪耳熟的，不过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他几次呢，倒是没什么印象”谢桥回忆。

“无碍，我们一起去，若是阿桥认不出，我便指给你看”白微柔声道。

“师尊，若是不熟悉师尊的人，只觉得师尊冷淡。阿桥却觉得，师尊当真是个温柔的人”谢桥抬眼看着白微的双眸轻笑着。

白微也柔柔笑着：“阿桥，我以前只觉得你孩子心性，其实现在倒觉得，你跟旁人想的也不一样”

“哦，那我现在在师尊心中是个什么形象啊”谢桥的眼神有些热烈，盯着白微的双眸。

白微被这热烈的目光弄的失神了，脸颊瞬间烧起来，说不出话。

“师尊为何不答，难道是觉得阿桥没有那么好吗？”谢桥凑的更近，依旧盯着白微。

白微咳嗽一声正正声：“我自然是觉得阿桥很好……”

谢桥又追问道：“哪里好？”

“阿桥……”白微脸上的红晕已经爬上了耳根。

“好了，我不逗师尊了。我知道在师尊心中阿桥很重要，就像在阿桥心中师尊也很重要一样”谢桥轻笑道，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谢桥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却在白微心中激起了波涛。他慢慢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是不讨厌的，自己…也是喜欢阿桥的……

突然有这种念头后，白微自己也吃了一惊。

喜欢阿桥？是啊，喜欢阿桥。喜欢阿桥在他受伤的时候不离不弃，喜欢他的奋不顾身，喜欢他的悉心照料，喜欢他逗自己开心。喜欢那么多，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怎么自己那么迟钝，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心意呢？

那天阿桥醉酒后的话，说的是不是真的，阿桥也是喜欢他的吗？

很多很多问题在白微的脑袋中炸开，他已经思考不过来了，只觉得心脏砰砰地跳，甚至能听见它跳动的声音。

那日后，白微时常怀疑自己对谢桥的感觉，只是每一次思虑，他似乎只是更加确定他对谢桥的感觉。

他，喜欢…谢桥。

东离帝君的生辰礼不日便到了，各路神仙都赶来送贺礼，天界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许多神仙趁着这次聚会叙叙旧，也有很多来跟白微仙君打招呼的。

酒席开始，大家各自入座。东离帝君坐上座，莲岸仙子坐左座，白微仙君坐右座，谢桥就坐在他的旁边。

东离帝君拿起酒杯向大家祝酒：“今日是我的生辰，大家且喝的开怀”

座下的神仙皆举起杯：“谢东离仙君”

大家有的祝贺有的捧场，不知是谁突然谈起了东离仙君妹妹的婚事。

“说来，白微仙君与我家小妹莲岸一千年前定的婚事也快到期了。算起来也不过再来个三个月，白微仙君便要与我东离成为一家人了。”东离笑的开怀。

白微却皱起了眉头，说起来这婚事还是当时的天帝定下来的，不久后他便身陨落。

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况且他与这莲岸仙子并无多交，他也并不喜欢她，他的心早已心有所属。

可是父命难为，他又怎样拒绝父亲的遗言呢，迎娶莲岸仙子，稳定仙界势力，盘根错杂的利益，他不喜欢，可还是要学会接受。

东离帝君又向着莲岸仙子示意道：“莲儿，去给仙君敬酒”

那莲岸仙子看了他兄君一眼，又怯怯看了白微一眼，答到：“是”

莲岸仙子端起案桌上的酒杯，朝着白微走去，略带羞涩地朝他微笑：“白微仙君，请”

白微看着面前的人，只得淡淡配合道：“谢莲岸仙子”

白微抿了一小口酒后，又去看了看谢桥的反应。

谢桥今天似乎是比平时沉默，低着眉，看不出什么，但白微却能感觉到谢桥似乎心情不好。

二人敬酒后，东离帝君又开口道：“莲儿，今后要多陪陪白微仙君，他是你日后的夫君，你们婚后还是要多增加增加感情”

“是，兄长”莲岸仙子温柔含水地答到，又羞涩地望了一眼白微，眼神中似乎饱含着什么期待。

白微却没有抬头看她，只是低眉从桌上又拿起酒杯饮了一杯酒。

散席后，白微略微有些醉了。两人却一路无言，月色朦胧，白微心中闷起好多话，想要对谢桥说，却欲言又止。

“师尊觉得那莲岸仙子如何”谢桥低着头看着树影问，声音淡淡的。

白微没有回应，只是说：“夜凉了，早点休息吧”

“莲岸仙子温柔可人，惹人怜惜，想来师尊应当是喜欢莲岸仙子的”谢桥嘴角扯出笑容，只是那笑没有温度。

“阿桥……”白微喊住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告诉他他不喜欢莲岸仙子，他其实喜欢的是……可是他又如何能说的出来，就算说出来了，他又能改变什么吗？

谢桥看着白微欲言又止的样子，眉间有些失落，淡淡道：“师尊，我先睡了，师尊也早点休息”

“好……”白微看着谢桥离去的背影，感觉心里有些疼疼的，眉间落寞失神。

那日东离帝君帝君生辰后，谢桥之于白微像是有刻意的疏远。

东离帝君的妹妹莲岸仙子却比以前来的要频繁，经常来送些糕点什么的。

“我听兄长说，白微仙君喜欢下棋，这一副羊脂玉棋子莲儿寻了好久，送给仙君”莲岸仙子将羊脂玉棋子送到了白微面前。

白微淡淡看了一眼，接过了棋盒。

莲岸报以羞涩的笑容道：“希望白微仙君能喜欢”

白微只淡淡的答道：“多谢”

“白微仙君喜欢食些什么点心，不如告诉莲儿，莲儿做的保证让仙君满意”莲岸微微笑着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正在这时，谢桥正办完事情回来，见到这一幕。

“师尊喜欢桂花糕，软而不腻的那种”谢桥看了一眼白微答到。

白微于是看过去，谢桥的神情只是淡淡的，两人对视时，谢桥只是微微扯出了一个笑容。

白微看出来，那笑容不是真心的。

“原来是桂花糕啊，这个我倒是会做，多谢小仙君告知了”莲岸仙子像谢桥道谢。

“对了，家兄让我送来的婚服，小梨，送上来吧”莲岸仙子示意一旁的仙侍道。

仙侍端着放着红色喜服的案盘走了进来。

“既然婚服已经送到，那便不打扰白微仙君了，莲儿这厢告退”莲岸仙子行礼后便离开了。

谢桥看着那婚服有些失神：“这婚服当真好看，比人间的那件还要好看。想来师尊穿起来一定惊艳绝绝吧”

谢桥眉间有些落寞，又故作正经地笑道：“恭喜师尊啦，喜结良缘”

“阿桥……”白微欲言又止。

“师尊要好好珍惜所爱之人……”谢桥扯出微笑，声音却有些落寞。

“阿桥……我……”白微的心疼的抽离起来。

“师尊，我累了，我想休息了”谢桥眉间落下淡淡忧伤，转身回到了自己房中，关上了门。

白微的心也像那扇关起的房门一般，也这样被关了起来，只剩下空空的回音。

一夜无眠，白微心事重重，无法入睡，于是推开门想去院子里走走。

白微看见谢桥房里的灯还没有关，鬼使神差地就推开了门扉，顿时一股酒气冒上来，很多酒瓶子滚落在地上。

白微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这样的谢桥，眼眶红红的，发丝有些散乱，却安静的出奇，像一只小白兔。

白微将门关上，谢桥依旧没反应。

“阿桥？”白微柔柔地喊着谢桥的名字。

“师尊，你来啦”谢桥恍恍惚惚地抬起头，脸蛋红扑扑的，露出了一个憨笑。

“怎么喝这么多酒？”白微看着满地的酒罐问道。

“也没喝多少，只是喝了一点点”谢桥手中还抱着酒罐道。

“听话，别喝了，明天早上酒醒的时候会头疼的”白微心疼道，将谢桥手中的酒罐拿回来放在了桌子上。

“不要……师尊……不喝酒的话这里会很痛……”谢桥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说。

“阿桥……”白微心疼地看着谢桥，不自觉地靠近了他。谢桥将头靠在他的怀中，双手环住了白微的腰。

“师尊，我们相处这么久的时光里，师尊难道真的感觉不到阿桥的心意吗？”谢桥的声音沙哑。

“不管师尊怎么想，阿桥一直以来都喜欢着师尊。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师尊了”谢桥抱着白微更紧了。

“师尊的心意是什么，阿桥看不清……但是师尊……是不是也有一点，那么一点喜欢阿桥呢”谢桥声音破碎，抓着白微的手也微微颤抖。

“阿桥，你又喝醉了……”白微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就这样任他紧紧抱着。

“师尊，我没醉”谢桥说完便松开环在白微腰间的双手，一只手紧紧握住白微的手，另一只去拉白微。

白微被谢桥拉进了他的怀中，跌坐在了谢桥的双腿上。

谢桥没有给白微思考和挣扎的机会，将自己的唇印在白微的唇上。

白微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脸上顿时一股燥热，却又觉得这个吻酥酥的，令人麻醉。

谢桥浅浅地吻着，然后越来越热烈，时而轻轻地咬磨着，时而轻轻地舔食着。

“放肆……”白微终于推开谢桥，但是他的话却显得无力。

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推开他的，他却等了这么久。

“阿桥喜欢师尊的真心师尊现在能感觉到了吗？”谢桥真挚地看着怀中的白微。

白微想从他腿上起身，谢桥却紧紧抱住他不放，渴望从他的双眸中看到一丝丝的爱意：“师尊，师尊也是喜欢阿桥的对不对……对不对？”

谢桥追问的紧，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白微却没有办法回答他。

“阿桥，你真的醉了……”白微叹了一口气，拿谢桥没办法，于是施法，让他睡了过去。

白微抱着谢桥到了床上，为他盖了被子。他看着谢桥安静的睡颜和脸庞未干的泪痕柔声道：“阿桥，好好睡一觉，别再想那些烦心事了……往后也要开开心心的，就跟以前一样……我……今后便不能再护着你了……师尊……对不起你……”

第二日后，白微便一直避着谢桥，一直到大婚那日，白微也没有见谢桥几次面。

大婚前的几个时辰里，其实谢桥觉得自己在白微心中的分量依旧是没那么高的。

他对自己能阻止白微大婚并没有那种胸有成竹，可是相处这么多天，他觉得自己在白微心中应该也是有那么一些分量的。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最后一个计策。那枚白微送给他的银铃他一直没用过，没想到会是在今天用到。

谢桥摇响了银铃，几乎是一瞬间，白微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的白微已经穿上了婚服，算算时间，距离大婚礼成还有几个时辰。

白微几乎是闪到谢桥面前的，他还以为谢桥出了什么大事才摇响银铃。看到谢桥无事，白微悬着的心才落地。

“阿桥，你没事就好”白微松了一口气。

谢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微。

“刚才摇铃……是为了什么？”白微迟疑地问。

“师尊还记得这银铃吧，这是当初师尊在冷泉送我的，谢桥一直很珍视，把他当做贴身之物，从不曾懈怠”

谢桥看着手中的银铃又继续道：“师尊当初说只要摇响这枚银铃，师尊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谢桥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摇响它时的场景，却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一天……”谢桥说着说着，声音突然有一些哽咽，眼眶发红。

谢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扯白微的衣袖，试探道：“师尊，师尊是在意阿桥的吧……”

白微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谢桥，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师尊，阿桥不能没有师尊，求求师尊能不能不要丢下阿桥……师尊……”谢桥拽着白微的衣袖看着他的双眸，眼眶发红，似乎下一秒眼泪就会落下来了。

“阿桥，我……”白微的心中顿时像盘根错节的线团绕成一团，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师尊，弟子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师尊了，不是徒弟对师父的仰慕，而是朝思暮想的那种喜欢。弟子喜欢师尊本就是天理不容，谢桥知道是自己僭越了，谢桥早该认清的，却还是一直痴心妄想。师尊虽然另有心属之人，可谢桥还是无法忘掉师尊，不过师尊放心，谢桥不会再给师尊造成困扰……”谢桥眼角的泪水流下来，破碎地说着。

谢桥举起白微送他的青梅剑，施法，朝自己刺去。

白微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他用最快的动作施法将谢桥手中的剑夺去，却还是晚了一步。青梅剑刺中谢桥的身体，染上了红色的鲜血。

“阿桥……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白微悲痛欲绝，内疚感涌上心头。

白微再顾不上其他，抱着谢桥为他疗伤止血，他忍着眼泪，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终究是泣不成声。

“阿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师尊的错……是师尊不好，是师尊不敢承认自己对你的爱意……师尊，师尊也很爱阿桥……阿桥，你千万不要有事……师尊错了……”

“师尊……阿桥没有听错吧？师尊也是喜欢阿桥的对吗？”谢桥的伤口涌出血，脸色苍白却艰难地扯着笑容看着白微。

泪水从白微的脸庞划过，他心如刀绞，从来没有如此坚定地答到：“师尊喜欢阿桥的，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谢桥听到这个答案，仿佛安了心，他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