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我的魔女大人 第28章 四季如春的奇缘（5）

“潮大人，请容许我送您离开。”

潮与晖已经来到了温暖的庭院里，被花枝缠绕的连廊上，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照射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身后传来呼唤，快步赶上来的奈莉特踩着脚下的灰色地砖，鞋跟嗒嗒的响，听起来十分轻盈。

“喔，是奈莉特小姐。”

晖热情的挥了挥手，潮也侧身回头。

常常陪着丽贝卡迎来送往的奈莉特不需要怎么仔细打量，就能大致断定他们的心情。她得感谢这样一个好天气，要知道，蒙尔森靠近海边，春季多骤雨，如果一出门迎面就是阴雨连绵，刚刚与王女闹了不愉快的人，肯定面色不好看。

“让初次造访的客人这样离开，实在太过失礼。我已经吩咐了此前负责照顾您的女仆，送来一些蒙尔森的特产以表丽贝卡大人的歉意，也祝愿您在蒙尔森的旅途温馨愉快，她们稍后就到。”

“哇，是好吃的吗！”

“谢谢。”

潮大方点点头，两人一同往王城大门走去。

“只是我们没有固定居住的地方，所以这些东西，就先放在这里吧。”

“没有问题，蒙尔森随时欢迎您造访。不过，其中的某一件，丽贝卡大人交代过，一定要您亲自收下。请放心，并不是会打扰到您旅行的礼物。”

“好。”

“好神秘呀，晖都等不及了。”

奈莉特笑眯眯的带着她们踏入无人的石砖甬道，历史悠久的石板路干净平整，泛着整齐划一的灰蓝色泽。

“您和丽贝卡大人的性格很相似，这件礼物也是丽贝卡大人所钟爱的，希望您喜欢。”

“相似吗？那看来我们以后，或许会矛盾不断，那可就要辛苦你了，奈莉特。”

“两位虽然性格都十分强硬，但又都是温柔的大人，能贴身服侍您二位，是奈莉特的荣幸。”

遥遥望了一眼主殿方向，奈莉特的脸上露出恭敬谦虚的表情，稍稍放慢了步伐。

“丽贝卡大人十分要强，认识您，大人其实非常高兴。请您一定体谅，是因为有些紧张，也是太过担心您，大人今天才会……”

“因为我是魔女，对吗？”

是女的脸上立即露出释然的惬意来，轻轻颔首。

“您能体谅这一点，真是再好不过了，潮大人。”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意料之外的问题，奈莉特少见的迟疑了。她的答案一定关乎非同寻常的东西，不是那所谓的教学与侦查，虽然那些也很重要，但她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些都不是关键。

“奈莉特小姐。”

急匆匆地脚步声从她们身后飞快接近，眨眼就到了跟前。气喘吁吁的女仆刹住脚，哪怕头上的白纱发箍还在因奔跑而颤动，她已经一丝不苟的行了礼。

“这位是丽贝卡大人的贵客吧，抱歉打扰你们了。奈莉特小姐，温泉殿周围的气温莫名升高，现在那里已经完全无法进入了，请您立刻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这样下去，不仅修建工程无法推进，就连王城外的居民都会受到影响。虽然我们靠近不了，但是经过初步判断，应该是温泉下方的赫汐拉石有问题。”

奈莉特一直没有打断，听完了这一大段话，略略思索片刻，便果决的朝魔女一俯身。

“抱歉，奈莉特只能送您到这里了，王宫内有些事务需要我去处理。从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很快就可以到王宫侧门。我已经安排人通知了王宫侍卫，他们会送您离开。今日实在是太失礼了，改日我们在图书馆再叙。啊，还有，请您放心，狄恩大人并不在这里。”

“好。”

那位后来的女仆跟着俯身，虽有些慌张，但也丝毫不在礼数上出现任何马虎。潮十分清楚大是大非，也没什么架子，两拨人立即道别，各自离开。

“一下子就走远了呢……”晖担忧的目送她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跟上已经走远的潮。“我们现在就去找菲尔小姐吗？怎么办，我觉得我刚吃过，又饿了。呼……一定是听你们说了太多话的缘故。”

“如果再待下去，丽贝卡会被你吃怕，到时候我就……”

“你就怎么样呀？”

小男孩对恐吓全然没有预料，还在天真无邪的发问。

“等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我就借伊卡洛斯的炉灶，把你顿成一锅汤，送给酒馆的幸运客人，人手一碗。”

故事里的巫婆们，大概就会这么说。潮讲得平淡，而这种时候，越平淡的语气，越是威胁意味十足。

“呜！你！你你你……大人……我保证不贪吃了呜呜呜，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再喝一碗天中犀……呜哇……不要…………”

她漫步向前，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小尾巴。

“呜呜呜呜呜……早知道我就……多拿，多拿一个酥皮卷……呜呜呜，真的很好吃……呜呜呜呜嗝……”

“呵呵……”

哭个不停的小男孩打起了哭嗝，潮乐不可支，先前的不快消失的一干二净。对嘛，王女谈不拢，她还可以玩养成游戏。

“呜呜呜要被魔女吃掉了……呜呜呜呜嗝……嗝叽…要被魔女…呜呜嗝叽……嗝叽……”

一路哭哭啼啼的走下来，最后哭声都已经快听不见了，只剩下啜泣和打嗝。在这间隙，哼哼唧唧的小男孩居然还把手上的一整只酥皮卷吃干净了。

“嗝叽……”

“呀……这是怎么了，是刚刚有什么不合胃口的菜吗？”

出了甬道果然是一条更加宽阔的石砖大路，紧靠爬满了藤蔓的古朴围墙，墙上高大厚重的木门打开，门边里外各有两位昂首挺胸的骑士，以及在暖阳中淡淡笑着的斯科特。

潮立刻就觉得，他跟丽贝卡还真像那么回事。后者一定觉得，只要男人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而前者也总是不负所望。

“没有……就是呜呜呜呜……”

“他想妈妈了。”

晖哭的说不出话，潮随口补充。

“不是！是因为呜呜……因为她说要……要把我养大了再……再炖成汤喝呜呜哇哇哇……”

小男孩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汪汪如两泓泉眼，一时不停的冒出滴滴答答的泉水，小手抹上去，抹得满脸都是水渍。

“当然不会的，潮小姐在跟你开玩笑呢。”斯科特笑着安慰，想伸手抚抚小男孩的脑袋，因为两人距离稍远，又尴尬的把手收回来。

“真的嘛……嗝叽……”

“再哭现在就炖汤。”

“嗝！”

这话立竿见影，小男孩立刻吓得小脸一白，再也不说话了。潮潦草的把他揽到自己手臂间，毛茸茸的抱成一团，这才开口向斯科特。

“怎么了？”

“啊……”被她粗暴的安抚方式震惊的斯科特反应了一下，用“这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模式”自我解释后，才恢复了刚刚的温和。“丽贝卡大人了解您的情况，大部分的礼物都已经妥善安置在您王宫中的别院，这朵赫汐拉花，还请您一定收下。”

她眼帘稍动：“这太珍贵了。”

“是那个‘雪窟危崖下的太阳’……”晖瓮声瓮气。

“是的。”斯科特软下声调。“赫汐拉花生长在赫汐拉矿石周围，花心会不断散发热度，即使被采摘下来，研磨成粉调和在水中也不会失去温度。是丽贝卡大人很喜欢的一种花朵，只是因为气候的原因，蒙尔森并不合适它们生长。所以也有许多喜欢赫汐拉的人，用相似的朝暮来替代。”

原来是这样，一个能当暖手宝，一个能当应急食物，就好像是各有天赋的双胞胎一样。

潮小心的接过放置在深蓝色丝绒宝盒中的暗红花朵，还真像是接过了一颗从深海中打捞上岸的，小小的太阳。

生长在冰雪中的太阳。

所有人离开后的餐厅，索蒙兄妹相对而坐。

丽贝卡彻底沉下脸：“为什么那么声势浩大？”

“我做事，有不声势浩大的时候吗？”狄恩坐得端正，但语气却让人丝毫与这倜傥的身姿联系不起来。“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怎么又在做这些没用的事。”

“这些话对你没用。”丽贝卡凝眉抱起手臂。“我不是问这些，你没有和我商量过联姻的事宜，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嚯，贝儿，以我们之间的默契，这些事还需要解释么？诶呀，我还以为，你对我要做的事，了如指掌呢……”

“别模棱两可！狄恩，潮是我的朋友，她不是你外面的那些女人。同样的事，我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你听清楚了吗。”

他们目光相汇，像是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半晌，狄恩才呼出一口气，桌上的手动了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

“你可真让我难办啊妹妹，这明明是留下她最好的办法，甚至还能让她不遗余力的站在我们这一边。扪心自问，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希望我们顺其自然吗？补充一下，我会在婚宴上给你留个独一无二的好位置，当然你和斯科特想凑这个热闹，我也乐意之至……”

“住口！”

丽贝卡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怒目而视那双充满笑意的绿色眼睛。她几乎调动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抄起手边的一切物件砸过去。

她小时候经常这么做，狄恩经常躲都不躲，还迎过来揉她的脸。

不过他们都不再是小时候的他们了。

“唔……如果是害羞的话，这语气有点过分了哦，就算是哥哥我，也会难过的。”

“别和我装糊涂了，狄恩。总之，你给我谨慎一些。”

她转身向餐厅外走去，在门边被叫住。

“呼……请不要用母亲的那双眼睛这样盯着我，这让我很难过，真的，贝儿。”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王女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狄恩一个人，在愈发盛大的日光中，独自静坐。

他没再喃喃自语，打量一番桌上剩余的餐点后，又点了点桌面，垂眼凝神片刻，才若有所思的起身，整了整衣领，细之又细的把那颗钉在领口层层蕾丝中的明黄色圆形宝石挪正位置。比起潮手中那颗有温度的太阳，他领口的这一颗，像是将阳光丝丝缕缕的封存在寒冰中。

漫长时光中，魔神从未施舍过任何怜悯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