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尽无已经被拖拽到鞋拔子脸的怀里了,她忍受着他身上难闻的气味。
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满,夏尽无的头发从横国字脸的手里转移到鞋拔子脸的手里,他拎着她的头发,将她往上扯,“你不是xx吗?怎么到哥怀里又不x了?还会装模作样呢,嗯?”
夏尽无吃痛,可她没有表现出来,顺着他的力道看向他的脸。
近距离一看,她越发厌恶,他的脸比月球表面还要坑洼,鼻子里喷出的气就像是牛棚的气味。
奇异的是,当她厌恶这个鞋拔子脸的时候,她对于自我的厌恶与排斥就会消失。
见她还是不回话,鞋拔子脸恼恨极了,“给脸不要脸,非得让我来硬的是吧。”
他连“哥”的自称都丢了,看来真是气得狠了。
夏尽无等他转身的一瞬间,不再控制脸上的表情,绷紧肌肉就要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何而来一块石头,一下子将鞋拔子脸砸翻在地,夏尽无都愣神了片刻,直到见到鞋拔子脸头底下汩汩流出的倒映着血红月亮的鲜血,才回过神来。
纵然她都准备攻击了,也没想让他们在她手里讨着好,可这跟现在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她并没有准备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啊。
横国字脸和骷髅头被吓得僵在原地,反应半天才跑过去托起鞋拔子脸的头,想查看他情况。
蠢货。夏尽无低声骂了一句。本来就受了重伤,这种情况下是不可以移动伤者身体的,他们还抬起来他的头,最主要的受伤部位,怕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吧。
果不其然,鞋拔子脸底下的血根本止不住,一直在流。
“愣着干什么,叫人啊!”横国字脸吼道。
“哦,哦。”骷髅头抖着手掏出手机,拨打出一个电话,对面接起来。
他声线发抖,“老大被石头砸中了,流了好多血,你们快点来……我没开玩笑!你们今晚不是没出任务嘛!xxx是刚喝了酒吧!我让你们快点来!”说到后面,他气急败坏地冲着手机喊。
“啪”的一声,他头上挨了一下,他被打得一懵,抬眼看过去就看见横国字脸表情狰狞地冲他嘶吼:“我让你打给120!你打给兄弟们有个屁用!他们是能救人还是能埋人!”
骷髅头骤然反应过来,挂断电话重新拨打,这次倒是120了。
他颤颤巍巍地描述着现在的情况和周围的环境,等打完电话,再转眼一看,夏尽无原本站的地方早已没了人。
他看着心急如焚盯着老大的横国字脸,咽了下口水,还是没把这个发现告诉他。
现在要是还用无关的事情惊扰他,他会更生气吧。
夏尽无趁乱离开了巷子,这次不再小心翼翼走,而是横冲直撞,踢到了一个又一个罐子也不在乎,她只要快速地离开这个地方。
白日仍然默默跟在她身后。
刚才那个石头就是她砸的,不过她是第一次攻击人,没有经验,也不分轻重,看到那人倒在地上,其他两人都分寸大乱,她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下砸重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她又不是人类,不受教条约束,她也叛逃出女巫一族了,不受女巫族规约束。
其实一开始,她还不知道这些人是坏人。
她跟在夏尽无身后,看她走黑暗的小巷,却跌跌撞撞的,而且一个人也没有,不像是外面大路一般人声鼎沸,很担心夏尽无来着。
她也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能轻易暴露,也就不能给她打个光,更不能出现陪她走。
她觉得她可能会孤单。
所以后来遇到了这三个人,她觉得欣慰,觉得原来这么阴暗的小路也有旁人在,这样就有人可以陪着夏尽无了。
后来这三个人搭话,她更觉得是好事,可以结伴而行。
他们说话,然后其中一个人上前,跟夏尽无打招呼,再然后——
怎么揪头发了!
白日瞪大双眼,在她的理解中,揪头发是一件非常冒犯非常有攻击性的举动,他们怎么会这么对夏尽无!
她当即就想出手。
可是,夏尽无怎么没动静?她随便他们抓自己的头发,还跟他们走,也不挣扎不反抗。
白日迷惑了,这难道是人类的打招呼方式吗?
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后续情况。
他们一直在扯夏尽无的头发,还换了个人,夏尽无一直没动静。
不对,她皱眉了!
就在这一瞬间,白日狠狠定住一块石头,将它往中间那个人的头上砸去,她精准地控制这个石头不要碰到夏尽无一丝一毫。
那个人头破血流,另外两个人都被吓惨了,白日也被吓到了。她从两个人的反应中意识到她的力度过了头,也许会造成他的重伤,甚至死亡。
不过那又怎么样?面对这样可能的后果,她也只是皱皱眉,决定下次不要这么用力,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情绪了。
她该关注的,是夏尽无。
夏尽无看了一会儿现场混乱的情况之后,悄无声息离去,白日立马跟了上去。
她在想夏尽无会不会对刚刚那块突如其来的石头有疑虑?肯定会有的吧,毕竟这着实是一件古怪的事情,石头怎么会自己飞出来?还准准地砸伤人?
她的存在会暴露吗?她要暴露自己的存在吗?白日有些暴躁不安,她从没遇到过这样需要瞻前顾后的状况。
夏尽无却没有多在意这些,她并不关心这个石头从哪里来,甚至她觉得它来得不错,省得她自己动手给那些人一个教训了。自己动手,总归是有破绽的。
这些破绽极有可能会让她成为被社会规则惩罚的对象。
现在这个结果,再好不过。
她冷静地站到家门口,准备了几秒,推开门,迎接那仿佛永无止境的谩骂。
白日没有再跟进去,她被关在了门外,但她也能无比清晰地听见,里面各种摔、砸、击、打的声音,还有一个中年女人粗鄙的满含恨意的言语。
她要怎么做?她很茫然,怒气在她身体里涌动,悲伤也在。她不理解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家庭,有人身陷囹圄,有人恶意磅礴。
她忽地下定决心,展开翅膀,“啪啪”飞到屋子里面,让女人晕倒,随后缓缓在夏尽无面前显出身形。
夏尽无正在洗刷,家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半透明,飞在半空,像一个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小仙女。她有些惊讶,眼底是浅浅的愕然。
白日直接将自己暴露在夏尽无的眼前,没有掩饰自己身上的特征,很不自在地“咳咳”两声,切入正题:“我看到了你的遭遇,我想帮助你,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夏尽无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虚无缥缈的身影,皱起眉,“仙女教母?仙度瑞拉?”
白日怔住,她不知道这两个名词是什么意思。
夏尽无也没有多说的意思,果断拒绝:“不需要,我没有愿望。”
“怎么会没有愿望?”白日着急了,“你看刚刚那群人,还有这个女人,”她狠狠瞪了晕倒在地的女人一眼,“他们都在欺负你!”
“我可以帮你报仇!以后都不让人欺负你!”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夏尽无定定看她一眼,别开眼睛,错开身走过她,去到碗橱前面,“我从来都知道,不能依靠别人,只能依靠自己。”
她打开碗橱,自顾自洗洗刷刷,不管身后的白日。
白日有些懊丧,她第一次现身,第一次想要帮助别人,可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她恹恹地“哦”了一声,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夏尽无手头上的动作一顿,不露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发现没有那个仙女教母的存在,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不过她不知道,白日虽然不显现在她眼前,但还是可以隐身跟在她身后,一直、一直注视着她的。
夏尽无面无表情地拿着碗走到洗碗池,经过母亲昏倒在地的身体也毫不在意,沉默着洗洗涮涮,沉浸在久违的安静之中。
她忽地想到昨天也有这样的情况,母亲睡着之后再不作声……当时她以为只是普通地睡着,可是现在想想,母亲的作息并不会在那个时间段睡觉,再联想到今天那个仙女教母熟稔地把她母亲放倒……她有些恍然,好像明白昨天母亲的安静是谁的手笔了。
她洗涮的动作愈发用力,没有感情地想着,她早就拒绝她的帮助了,现在这样是她自己做的,与她没有干系,不算是实现她的愿望,她也没有和她达成任何约定。
想得很理智,可是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喀拉”一声,一个碟子在她手里裂开了一道痕迹,夏尽无窘迫地低头看了一眼,她知道是她硬生生将它掰碎的。
她快速转头看了一眼仍在地上昏睡的母亲,飞快收拾好这个碟子,出门在周围的超市里买了个一模一样的碟子回来,总算是让现场不露痕迹了。
可是旧碟子的边缘曾经因为被磕到碰到而有一些细小的缺口,新碟子光洁如新。夏尽无将前后两个碟子分别拿在手里,叹了一口气。
反正母亲平时也不做家务,应该不会发现的。
白日给那个女人下的昏睡魔法能持续一个晚上,她知道今晚夏尽无不会遭遇责打和谩骂,很快就离开了夏尽无的家。
她对于被她扔的石头砸得头破血流的男人还是有些不安,回忆着那个男人的气息,她来到了他入住的医院。
那个男人在重症监护室昏睡不醒,不知道为什么,白日总感觉医院冷冰冰的灯光能照出来她的身形,她尽力隐藏在墙角的阴影里,不被灯光照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