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月亮 第25章 第 25 章

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了熟悉的魔力残留。

“……是我母亲的魔力。”白日声线沉凝。

上次她说起过母亲的事情，但也只是略略提了一嘴，并没有多说，况且夏尽无并不了解女巫世界的风俗习惯，所以其实没听懂她与母亲之间的复杂纠葛，也不好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不过现在事情大条了，容不得她不细问，夏尽无吐出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白日抬眼看她，眼睛里有夏尽无读不懂的悲伤，整个人都蔫巴起来。

“我的母亲，是女巫一族的千古罪人……她真的，做了很多很多坏事，”白日泪眼朦胧，声音里带着哭腔，“在她之前，我们其实是有好几个聚落的，世界各地都分散着我们的族群，但是她为了一己之私，毁掉了我们其他的生存空间，害得我们全族都迁徙到这里……”

夏尽无忍不住问：“其他地方都被毁掉了吗？彻底毁掉了？你们不能再回去了吗？”

白日憋着泪摇头，“回不去了，我们对生存地有要求的，必须得是水秀山明，日丽风清之地，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魔力和生机，但是我母亲她直接抽取了所有魔力，所以那些地方就算还在，我们也无法回去了。”

“你们没人阻拦她吗？”

“女巫一族中，除了变异女巫，其他都没有什么攻击能力，根本无法阻拦。”

“所以，你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夏尽无顿了一下，“母亲，破坏了所有居住地？”

白日眨巴眨巴眼睛，用鼻音“嗯”了一声。

夏尽无点点头，随意地扫视一眼，周围林深树茂，空前寂静，她仰头上望，树叶幽密，叶片颜色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绿色，近乎墨蓝，凝神细听，才能听到一只叫声嘶哑的鸟儿在远处长啼。天已经快黑了。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白日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她的问话才回过神，“……我得先净化这部分的土壤，不能让这种‘能源废料’继续污染这片土地了。”

夏尽无又问：“这里是什么区域？原来就是这么茂密幽深，并且禽鸟罕至吗？”

白日愣怔片刻，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待她看清周身环境，皱眉道：“这里原来的确就是密林，但是树的颜色有点不一样，而且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树叶是什么颜色？我怎么感觉不是这个颜色呢？”

夏尽无伸手揉了揉额角，思考片刻，肯定道：“刚开始不是这个颜色，甚至天色也黑的太快了。我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最多就是下午，光线还很明亮，叶片也是正常的绿色，但是现在……”

两人一同抬起头，直视密林尽头的天际线，那里正慢慢合拢，原本看得见的远山轮廓，逐渐被树木挡住，就好像，密林在吞噬她们一般。

“不好！”白日脸色一变。她抓起夏尽无的手，几乎是同时，两人身后出现了翅膀，夏尽无感觉自己像一个鞭炮，被点燃后噼里啪啦地炸起来。

两边景象走马观花般从她眼里掠过，到后面只剩黑与白的光与影，夏尽无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方才爆裂般的声响是她们速度太快的破空声。

夏尽无：魔法，真炫酷啊。

眼看着前方树枝伸展，将最后的光亮编织成漆黑的篮子，将两人倒扣其中。白日拖着夏尽无，瞄准最后的缺口，像炸弹一般冲了过去。

然而当她们离缺口仅剩咫尺之遥时，黑暗降临，一边的树悠悠地伸出最后一道枝条，挡在缺口前，随后枝条缠绕、变粗，一道又一道的枝条缠了上来，缺口消失了。

白日抿紧嘴唇，口腔里出现一丝血腥味，然而她什么都不管了，哪怕前方没有路她也不管了，她全身的力气都在燃烧，燃烧成为供给魔力的燃料。

就算封住了，这里也是最薄弱的地方，只有冲击这里，才有一线生机。

她紧紧攥住夏尽无的手，眼见着就要撞上前方树枝形成的屏障，两人闭起眼。

刹那间，天光乍破，无数枝条抽在她们身上，给身体带来四分五裂般的疼痛。

再睁开眼时，风和日丽，夏尽无察觉到加诸在她手上的力道愈来愈重，低头一看，手都快被白日捏出淤青了。她默默抽出手。

白日朝她递了一个歉意的眼神，便立即转身。

她们刚才猛猛冲出来，很明显崩断了树枝围成的大网才得以脱困，而在她们出来后，崩断的树枝没有凭依，随风飘动了好一会儿，硕大的缺口就像豁掉的门牙，莫名有种喜感。

白日看了一会儿，树枝才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竟然慢悠悠地缩回去了。整个树枝缠绕而成的巨壳都慢慢消解，露出无数细小的缝隙，缝隙逐步扩大，树枝也萎缩、变细……每棵树都变成了正常的样子，刚才遮天蔽日的树木囚笼，仿佛从未出现过。

夏尽无碰了碰白日的手，白日会意，牵着她再次飞起来，飞到高处俯瞰这一片密林。

夏尽无轻声说：“你觉得这些树有智慧吗？如果我们说话，它们能听懂吗？”

白日摇摇头，“这是我母亲的手笔，是很多魔咒的叠加，生长咒、囚笼咒、人类检测咒等等，很多个魔咒被有秩序地牵连在一起，这样才能形成这么强力的陷阱。

“你看最后，我们都逃出来好久了，树枝才收回去，这是魔咒的局限，魔法是即时的，施法人存在于现场它才会存在，魔咒却可以剥离出去放置在远离施法人的地方，等待被触发，但是魔咒反应慢，所以我们在林子里面说了好一会儿话树枝都还没完成包围，我们出来很久了，它们才开始收尾。”

解释完之后，她又低声说了句：“多年不见，我母亲对于魔力的掌控，更精妙了……是现在的我远远不敌的。”她略显不安地攥紧双手，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林子里魔力的流向，试图回溯她的母亲如何布置的这一场陷阱。

她推果及因，一层一层地剥开陷阱，探究这些魔咒究竟以什么样的顺序、什么样的形式叠加，才会引发这样相互牵连、互为前提的陷阱。

“简直就像一串鞭炮一样，也像烟花，一炮又一炮地绽放。”

“太神奇了。”

夏尽无看见白日流光溢彩的眼睛就知道，她又在使用魔力了，她还一边学习，一边赞叹。

夏尽无心想：这个时候，不记得这是你那个坏事做尽的妈了吗？

不知不觉，时间晃荡过去，天真的快黑了。

夏尽无揉揉饥饿感明显的肚子，没有吭声。很显然女巫的生理节律和人类不一样，人几个小时不吃就会饿，而女巫不会。

只要有魔力，女巫就像个永动机一样。她在心里吐槽。

看了一眼沉浸在魔法世界中的白日，夏尽无决定自己觅食，但她不敢走远，只敢在附近转悠，确保自己一直保持在白日的视野之内，幸好这里什么都不多，唯独草木多，从中捡出她能吃的野菜也不算难。

夏尽无还找到了几株中药，想着或许有用，就攒了起来。在污染土地和正常土地的交界处，她还发现了几颗野鸡蛋。只是她不敢踏足污染土地，只好找了根树枝，将野鸡蛋往自己这边拨。

“你在干什么？”白日的声音骤然在她身后响起，吓得她差点跌坐在地，而她稳住身体后，却发现刚才那一下反而把野鸡蛋推走了。

她耷拉下眼睛，有气无力道：“我在捡野鸡蛋。”

白日探头探脑，“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夏尽无面无表情，“本来很明显的，但是刚才你吓到我了，让我把鸡蛋推远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哪。”

白日心虚地摸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来给你找。”

她倒是胆子大，敢直接走进污染土地里，似乎是感受到了夏尽无的惊疑，她回头解释道：“这个叠加魔咒短时间内只能爆发一次，需要注入魔力才可以重新触发，或者它慢慢吸收魔力，自己积蓄到足够再次触发的能量。”

夏尽无表示知道了，便也站起身，准备走进去找。这几颗野鸡蛋说不定是她唯一的荤菜了，怎能不冒险。

谁知刚起身，打眼一看，林子里的树又疯长起来了，夏尽无当即叫出声：“白日！注意你身后！”

她已经走进污染土地的地界了，却离白日还有段距离，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直接退到外面，还是跟白日待在一起。

幸好白日反应快，听见她的叫喊之后当即直起身子，飞快把什么东西揣进自己兜里，张开翅膀往她这边冲，路过的时候将她腰一揽，带着飞了起来。

重新回到外面土地上，夏尽无惊魂甫定，站直身体后，望着在她们俩逃出来之后又缩回去的树木，问道：“你不是说短时间内不会再次触发的吗？”

白日有点尴尬，“我也没想到这个魔咒储存的魔力还挺多，触发了一次还有剩余，估计是因为我们逃了出去，所以它剩了点绞杀咒的魔力……不过你放心，就算剩余也不会多的！你看这次都没成型就缩回去了！所以其实就算我们不动弹也不碍事的！”

“……那不是因为我们逃出来了，它们才收起攻势的吗？”

“不不不，”白日头摇得像拨浪鼓，“魔咒被触发之后是不会自己停止的，只能完成自己的整个过程，才算结束，第一次的时候，绞杀咒因为我们没在里面，所以未达到触发条件，才没有启动，但是刚才，囚笼咒显然已经开始了，但是还没形成囚笼就没了魔力供给，这才缩了回去。”

夏尽无沉吟：“你们这个魔法魔咒的，好像又智能又不智能的样子。”

白日哂笑摆手，“嗐，谁说不是呢。刚才要是魔力再多一点，你就能看见这些树自己形成囚笼，然后又因为里面没有人，自己缩回去了。可惜没看到，不然肯定很好玩。”

这态度是认真的吗？怎么不想着改进反而乐于见到技能缺陷？夏尽无侧目，只见白日笑眯眯的，真像是看乐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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