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思韫探头看了看,“这个酒店我也住过,他家组织的雪山徒步活动很不错,这个设计师联名的笔记本没想到元茜也喜欢,我们不愧是互联网闺蜜,品位一致。”过了一会,她突然沉默。
傅行简知道詹思韫看出来了,屏幕上是一个造型独特的生日蛋糕,做成了法罗群岛的形状,是詹思韫的哥哥在詹思韫16岁生日那天专门找人给她定制的,上面还隐藏着她姓名的缩写,堪称独一无二。
傅行简对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很有信心,这个元茜发的图片至少有80%和詹思韫发的朋友圈图片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傅行简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思韫,这个元茜其实是个骗子吧,你放心,虽然现在网络知识产权这方面的法律还不够完善,但我会想办法争取到你的权益,我回去就问问我姑姑,她是知识产权方面的专家……”
“Stop!。”詹思韫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收的手势,打断了傅行简的长篇大论,她这个发小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认真到天真,随手拍的几张图片,也没有用于商用,法律维权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不过,詹思韫也不是吃哑巴亏的人,这个不论是Cissie还是元茜的骗子,她一定要找到她问问清楚,她们难道不是互联网好姐妹吗,好姐妹就是用来欺骗和利用的吗?
总是乐观善良的小太阳Cissie和这个虚荣狡猾的盗图党元茜,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隔着网线,难道就分不清是人是鬼吗?难道网络世界就不存在真正的友谊吗?
“我会用自己的方法维权的,敢欺骗我詹思韫还毫发无伤的人还没出生呢。”詹思韫冷笑着,看着屏幕上那个好像在嘲笑她的天真的绿色大蛋糕,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暑假图书馆自习室很空旷,谢玄和裴楷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詹思韫,借着录取通知书的邮件混进了学校,然后躲在高背沙发背后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玄啊,我们这样真的很像stalker(尾随者)啊,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变态的爱好了?”裴楷拿着刚刚随意抽出来的大书装模作样,和谢玄嘀嘀咕咕。
“我这是探听敌情,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再说都是公共场合,图书馆是他们开的吗?”谢玄也躲在书后一本正经地回复。
“谢少爷,你危险了啊,我本来还以为开学后,以海城中学内卷的作风,实验中学的第一谢玄,外国语中学的第一詹思韫以及海城中学的第一傅行简,肯定是一个班,到时候整个三王争霸的局势,现在看来是詹思韫和傅行简早已结成同盟了,说不定都要联姻了,整个一二家分谢的局势啊。”裴楷开始忧国忧民。
“不会说话就闭嘴,詹思韫怎么会喜欢上她的小跟班,未来的局势明明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等,他们好像在说什么网友骗子的事,元茜,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啊?”谢玄侧耳又近了些,恨不得把沙发挪到他们旁边。
却不想詹思韫已准备离开,离开前还特地绕到两个装模作样的显眼包跟前,看了看两人拿着的书的封面,笑了笑:“研究同类还挺认真。”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匆匆离开。
谢玄看了眼裴楷的书,英文版的《物种起源》,封面印着几只猩猩的图片,忍不住想笑,突然意识到什么,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大书,约翰古尔德的《亚洲鸟类》精装版,封面是一只站在树上花枝招展的白孔雀。
“詹——思——韫,你等着。”谢玄的耳朵开始变红,詹小姐让谢少爷一天内第二次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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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詹思韫又入梦了。
梦中的她来到了海城警察局。
海城警察局的单局长身材高高瘦瘦的,长相普通甚至有些凶狠,听说年轻时曾做过卧底,眼睛看人时总是透着一股审视和冷意,詹思韫的哥哥背地里称其为产自大西北的冷酷狼王,现在连狼王底下的狼崽子都出了事,狼王自是上心万分。
“思韫,你哥这事我们一定会给个交代,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凶手作案的动机是什么?这两个受害人你有没有印象?”单局长开门见山,指了指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个长相有点奇怪的中年男人,眉毛极淡,五官分开看每个都很标准,合起来却说不出的诡异,下巴太尖,眼睛太大,鼻子太高,像是毕加索的人物画走进了现实。
第二张照片就正常很多,看上去就是个染着黄毛普普通通的社会青年,脖子侧显出一点刺身,细看像是动物的触手,一双玩世不恭的三角眼倒是看着有股说不出来的狠劲。
“我对这两个人都没印象,第一个像是整容过度,第二个像是社会青年,我的朋友圈不会有这样的人。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我哥认为这个杀人犯和元茜有关?”
单局旁边苹果脸的年轻女警官飞快地扬起了下嘴角,又很快意识到坐在领导边上,硬生生地克制地憋住,苹果脸一涨一缩像是个小河豚。
单局的扑克脸没有任何变化,说道:“第一张照片的男人叫石佳俊,42岁,在城西开着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平时整容成瘾,十二年前曾经是海城国际高中的一名舞蹈老师。第二张照片的男人叫孙德华,高中辍学开始混社会,是你母校附近小卖部老板娘的儿子,被人举报贩毒,还进过局子,现在在城西老街开了家酒吧。”
见詹思韫仍然没有反应,单局突然敲了敲桌,身体前倾,眼神变得冷厉起来,像是荒漠的野狼盯上了唯一的猎物,:“詹思韫,这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在死前都和一个Cissie的网友有过联系,你哥就是在跟踪Cissie这条线的时候遇到了意外,你说这个杀人犯和Cissie,也就是元茜有没有关系。根据我们技术部门恢复的信息数据显示,你初中时和她可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她没有和你提到过石佳俊和孙德华吗?再者说,连朋友自杀去世你都不知道吗?”
对面的女人像是突然从噩梦里那个无助哭泣的少女的身上惊醒,挺直了腰背,双手交叉而握,摆出了平日商业谈判的架势,白色的手工羊绒大衣衬得整个人精英气场十足,微微勾起红唇:“单局长,你知道‘网友 骗子’这样的词条光是在BY中文搜索引擎就超过了200万条结果吗?现在这个信息爆炸的社会,认识一个人用不了需要一秒钟,忘掉一个人可能更快,十几年前的网友关系也值得你单局长那么费心吗?这是你们新型的查案方式吗?”
对面的单局长这时却缓和了神色,扑克脸显出些和蔼的笑意:“思韫还是这么厉害啊,我这是职业病职业病,别紧张,十几年前的事现在查起来确实费劲,有一点线索就不想放弃,我们也是想早点找到害你哥哥的人,你刚刚说骗子是什么意思?”
“只有过得不好才会动不动去怀念青春,我没有这样的习惯,所以那时候很多不重要的事都记不清楚了。这个元茜我隐约记得闹掰了是因为她是个盗图党,经常偷我空间的图发,后来可能是因为被我发现了吧,就不联系了,就这么简单,既然你们说她已经去世了,那肯定是有无聊的人冒充的,这两个人社会关系一看就很复杂,我哥的仇人又那么多,我建议你们还是要考虑全面。”
“你的建议我们一定慎重考虑,有任何线索还请联系我们警方。”一旁的苹果脸女生接收到局长的信号,赶忙表示,和思韫互换了联系方式。
等思韫离开,单局悠悠地拿起了一根烟,也不点火,把玩着过个眼瘾,一边瞧了瞧新来的公安大学的女博士薛若芷,“小薛,你怎么看?”
苹果妹女博士看了眼笔记,耸了耸肩:“从詹思韫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她的反应很合理,中学生一言不合就断交的很常见,更何况是盗她图的网友,这也能解释我们提元茜时她强烈的抵触心理,只是有一点我比较在意,她真的不认识这两个受害者吗?她复述了你的提问,还特地解释了,很可能在撒谎。”
很有用的心理学小技巧,当你否认别人的提问的时候,如果把整个问句复述了一遍,那么很大概率你在撒谎。
单局看了眼薛若芷,神秘地笑了笑:“年轻人就是喜欢心理学这些东西,十二年前举报孙德华的人你觉得是谁?”
“难道是詹思韫?”
“是詹思行,但詹思行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十二年前他可不是海城中学的学生。”说完单局拿起烟和茶水缸,准备离开审讯室。
“单局,技术部门恢复的信息数据还有其他线索吗?也许里面能找到其他潜在受害者和犯罪动机,从目前受害者特征和作案手法来看,是符合连环杀人案的特征的,受害者应该都和十几年前元茜的自杀有关,都是在昏迷后被斩首,我推测凶手应该不会止步于此。”薛若芷语速越来越快,越说越兴奋。
“詹思行车祸现场找到的詹思韫的老手机损坏的厉害,信息数据没有恢复,刚刚不过是诈詹思韫罢了,现在知道那个手机信息的人一个昏迷在床,一个说是记不得了,你说我们的突破口在哪?”单局突然又语重心长起来,“小薛啊,我们刑警的工作不能光是用心理学那套,说‘应该’,‘推测’,我们要实实在在的证据啊。”
“明白,单局,我这就去协助马队寻找受害者与元茜自杀的关联。”顿了顿,薛若芷突然随口一问,“单局,你今天抽烟了吗?”
“今天没抽烟啊。”下意识回答后,待看到小薛脸上的笑意,老谋深算的单局立刻意识到了自己也一脚踏入了小年轻苹果妹的陷阱。
“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不好带了。”长叹一口气,单局悠悠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