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碧涛［民国］ 第19章 舆论阵线和社会改良

北洋军阀时期某种意义上是一个相当言论自由的时期，它言论自由的原因是因为军阀的行政能力很差，做不到全面舆论管控。同时全**阀林立租界遍布，自由作者很容易来回逃窜。

军阀虽然武人政治，但对于民声也不是完全不看重，他们在自己辖区内打击敌对媒体，扶持亲自己媒体的行为很常见，这就构成了民国时期热闹的舆论阵线与认知战。

目前革命党的最大官方报纸是上海《民国日报》，此报在1916年于上海创刊，是革命党人和亲革命党人士的老牌舆论阵地。目前总编是革命党□□叶楚伧，主笔是革命党左.派邵力子。广州也有相应的广州《民国日报》，优势在于能够第一时间刊登国民政府的重要消息与通知。

而目前全国最具影响力的左翼媒体则是由社会主义者陈庆同主编的《新青年》杂志，社会主义是一个国际性的运动，在1923年这个时间可以被分为两大主流门派。一个由工人国际法国支部、英国工党、德国社民党等西欧社民政党组成的社会主义工人国际，另一个则是俄国的社会革命党。这两大派一个国际化、一个本土化，一个主张改良一个主张革命。陈庆同本人是倾向于更加国际主义的西欧社民的，不过他也赞颂俄国革命的伟大胜利，并主张在中国复刻武力革命。

《新青年》依靠新文化运动一炮而红，很快成为了左.派的舆论阵地，而又由于全国目前最左的一个政权就是广州的国民政府，因此《新青年》在政治上有着明显的亲广州倾向，与革命党之间也有较多交互。

古月有时也会向上面所述的三个媒体投稿，大多是宣传一些强调平民政治和社会组织性的文章。主张有组织强于无组织，必须要有一个革命的先锋团体将一盘散沙的民众组织起来，将社会的力量凝聚到一块，才能够振兴中国，并让革命者在解放社会的同时解放自己。以此她又引申出组织的关键在于合法性，满清得国不正代表少数满人贵族和儒家士大夫利益，自然只能组织起八旗和湘军团练；吴佩孚军阀政权代表少数军官利益，因此只能组织起那些军官；唯独革命人士自同盟会成立以来一直代表广大中国人民利益，因此总能在民间从无到有地组织起一个又一个的会社，发动起一场又一场的运动来。

由于古月自己是国民政权中冉冉升起的新星，名气不小。外加上她的理论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当前社会市民组织不断增多，群众运动频率不断增加的现状，又与胡适、陈庆同一帮有影响力知识分子倡导的“社会不朽论”不谋而合，因此得到了政治思想界的普遍传播，被认为是流行平民政治理念的一种。

抛开那些离不开政治的左翼报刊杂志，我们把眼光放回到商业媒体上。目前全国销量最大的两家商业报刊是《申报》和《新闻报》，其中《申报》的影响力无疑要更大。

8月时《申报》刊登过一个古月身世考，推断这位神秘女子来历的诸多可能。由于其未裹脚，身材高大，有不低文化水平，故而几乎不可能是本地穷人出生。虽然有知情者透露她是苏州人，但不代表她就是如实相告。尤其是根据一些留美学生传言，古月在美国似乎是个能够在上流社会出没的人物，但公开活动的不多。

因此身世考中推断她很可能是在美国长大，为某一美国大商人的女儿或养女，长大后化名古月带着资金和人脉来到中国进行革命。

大的商业报纸注重名声，不会刊登太过于胡编乱造的东西，最多夹带私货。小报纸可就不好说了，这个年代的造谣成本极度低下，你没被造过谣那都算不上社会名流。除了花样情史外，更多疑似收了古月仇家经费的谣言也开始通过报纸传播，包括造谣她是青楼女子生下的女儿，如今的钱财和地位全是靠和美国人睡睡出来的，革命党碍于美国鬼子的面子，才次次帮她一介女流伪造功绩。

由于编造的有鼻子有眼，外加话题性足侮辱性强，这份在福州出版的花边杂志还籍此涨了一波销量。说实话这种谣言真信的也没多少，但古月在亲革命党与左翼人士中有人气，左翼小青年一听到这种谣言就急了，怒骂传谣者下作无耻。反.革命党人士一看你急了，就故意散布这样的谣言和杂志来激怒你，双方争吵之下反倒提高了曝光程度。

乃至于古月好不容易忙完工作回家，家里的那位便拿着不知道从哪搜刮来的杂志调笑质问她，古月当时这么回答:“英美支持最多的是吴佩孚，按这种推断法，大概吴佩孚的地盘也是靠给英美洋鬼子卖屁股卖来的。”

所谓代表广大人民利益，不是你嘴上这么说一直这么宣传大家就会认同的，你需要仇人民所仇亲人民所亲，人民憎恶谁你就去打谁，人民有什么需求你就去满足。

要求土地归农民的思想中原大地自古以来便有，孙明德最初造反的时候也说过要平均地权。而工厂归工人的思想也随着工业的发展以及外国左翼思潮的传入逐渐在城市工人的头脑中占据一席之地。

但想让革命党去满足上述两个需求，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国民政府军政官员中有大量地主富农出生的子弟，你去分他们家的地产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废基本盘。

而工厂方面，国民政府依赖资本家投资，若是让工厂都归了工人，国内外投资者就一股脑全跑了，广州政府目前根本就没有靠国家投资发展全部工业的基础，剩下的工业发展总不能靠工人合作社吧?（铁托:怎么不能?）

所以国民政府现在不仅不能随意剥夺资本家的生产资料，反而要保护资本家的财产，让他们放下心来投资。

不过虽然生产资料所有制不宜变更，对现状有限的改良仍然是一直有在进行的。首先改善了治安和行政，废除了军阀肆意盘剥就已经极大改善人民生活了。再比方说农会和一系列促进农业合作化的帮扶政策，以及许多有利于佃农的地租限制法案。那些在革命党统治区内从事反对革命党的地主也被打为反.革命劣绅，革命党人正好借机将其财产充公，土地低价出售给贫农。湖南地区的老牌反.革命文人叶德辉便是因为写文章大肆侮辱诽谤农会，不配合革命党组织工作而被拿下，而后又在公审中被安插多项罪名，最终被枪决。他手底下的大批田产房产和名贵字画典籍自然是便宜了革命党。

再说道工人，革命党主张阶级互助论，会帮助工人逼迫资本家让利，对广东工人的影响能力很强。特别是五金工人、建筑和机械工人，在一大结束以后，古月等革命党政工干部又在纺织工会中大力发展革命党员。1922年一月香港中华海员工联总会因要求加薪不遂而罢工，革命党抓住时机，倡导民族主义，组织游行示威，将经济斗争导向反帝的政治斗争，并承担所有支出，罢工最终持续达56日之久而胜利结束。罢工后，革命党一度深得工人信任，以至广州，香港，汕头三地竟有12000名海员加入革命党。*

革命党□□人士谢英伯是革命党的工会专家，他本人其实信奉无政府主义者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论，于是以民生主义为口号在广东大力发展由革命党领导的互助社，有所成效，互助社旗下公会多达300余个，通缉陈廉伯时期的工人游行示威运动就少不了互助社的功劳。

在工厂经营方面，革命党主张对现有的生产秩序进行干预和改造，以改善劳工的生活待遇。现在中国工业最大的优势就是人价，发展工业是万万离不开挖掘人矿的。但如何可持续性地开发人矿也是一门科学，目前的国内企业其实管理方法较为落后，只懂一个劲的压榨工人的劳力，不仅工人生活痛苦，劳资关系紧张，效率其实也压根没达到最高。

古月作为国民政权内经济专家，提出要通过引进先进管理技术减负增效，让工人老板都开心。顺带一提她现在属于是革命党大冰，既是经济专家又是政工干部又是军事专家又是买办又是实业家，一个人拆成几个用。

管理无序事实上甚至可以说是现在中国工业的头号问题，古月在1923年以财政次长的身份发起了“中国工商管理协会”（孔祥熙:谢绝文化挪用），以民生主义作为口号，主题是分享交流工厂管理技术。古月先前已经在自己运营的工厂中引入了泰罗制，并培训提拔了专业的经理人，由于生产程序的合理以及建立在多劳多得上的绩效制，她手下的工人许多主动加班以求物质激励，古月反倒得主动限制工时防止工人劳动过度。

国民政府统治下的工业主都很好奇她增加工人积极性的方式，于是踊跃加入协会，学习和观摩先进的管理技术，并改进工厂的管理。管理水平改良后，工人的物资激励和生活质量也有所提高，便积极加入那些管理技术先进的工厂，而制度陈旧的工厂中的工人纷纷辞职流动入更好的工厂，竞争压力之下也逼迫国民政府内所有的工业主改进管理、提高工人生活质量。

不过技术改良之下，工厂对于劳动力的需求其实在不断减少，过去雇佣1000个人的工厂现在只需要600人就能运营，这就主动创造了失业。现在国统区经济发展迅速，新的工程不断上马，关税极低，海内外需求旺盛，因此失业问题被掩盖在经济发展之下，日后如果出了经济问题，那么被掩盖的失业问题也就难免要随之爆发了。

*马林《给国际执委会的报告（1922年7月11日）》

本文民国时期劳资关系方面的资料主要来源于《生产关系、社会结构与阶级》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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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舆论阵线和社会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