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的项圈 第2章 它们不属于地球

他们当然没有允许我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待在这里。因为每次都要坐很久的下降电梯，我怀疑自己被关在了某个地下的秘密实验室。

费尔叔叔偶尔会来看我，给我送一些吃的和生活用品，就像以前他常常给我买路边的零食。

但更多时候，我只是一个人被关在这里，无聊到摇晃自己身上的锁链。

我逐渐了解到一些父亲的事情，关于他的身份和过去，远不止是一位普通的退休军人。

我以前也听说过变异体相关的故事，但那时候我以为这仅仅是一些无聊人士编出来的都市传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当实验人员向我展示那些照片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我害怕看到的越多，脑子里不属于我的记忆就越真实。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可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伸手去翻动档案。

一张照片掉了出来，这好像是从监控录像里打印出来的，像素很模糊，右上角标着日期，1979年12月14日。

光线暗淡的背景里，男人的脸被投射灯照亮。他直视镜头，挑衅般似笑非笑，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张扬的金色卷发，气质却很阴冷。他的眼睛有些奇怪，左眼是清透的绿色，另一只已经灰掉布满白翳。

他手上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往下滴水。尽管如此，这个男人看起来却有种诡异的漂亮。

“这是阿乐舍·库恩。”

穿着防护服实验人员在一旁解释，我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通过声音判断不同的人，我暗地里称他为冰块人，因为他听起来像机器一样冷淡。

“他以前是圣休斯敦的神经学教授，也是西蒙的老师。在你之前，A13号已经在他的身体里困了一个月左右。”

“所以，照片里的其实是A13号？”

冰块人点点头，“是的，当时它杀光了守卫，正准备从实验室逃跑，但没有成功。”

“你们是怎么抓到它的？”

“团队的前辈很早就发现，有一些人类能通过神经够感受到变异物的存在，这保护他们从第一次大规模污染扩散中生存下来。

这是一种天赋般的防御力，库恩教授和你的父亲都属于其列。随着对变异物的了解越深，我们越认同A13号这样的生物并不属于这个星球。因此，”

冰块人顿了顿，似是有些口干。

“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至少，变异体们还没有完全统治人类社会的能力，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找到它们的弱点，这也是这场战争能被延续到二十年之久的原因。”

二十年，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上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是，库恩教授既然能感知到它的存在，为什么还会中招？”

冰块人沉默片刻，似是在犹豫，“这件事也许不应该对你公开。”

“我都已经这副样子了，”我摊开手，打量似的看了看他从头到脚的精密装备。

他终于泄气般开了口，“我们不知道真实的原因，但是，库恩教授留下了一些手记，他似乎在尝试与A13号共存。你可以理解为，是他主动打开了‘门’，允许A13号侵入。”

“这实际上是一个圈套？”我问。

冰块人点点头，“而且没有成功。”

一声浅浅的叹息，隔着厚重的防护服落在空气中。房间变得安静。

我闭上眼睛，希望可以从脑海中寻找一些信息，但太阳穴忽然开始抽痛，如同被电击一样我颤抖着惨叫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

啊……是它吗？

疼痛让我没办法继续思考。冰块人被吓了一跳，但他还是迅速按下警报，用力按住我的脖子，利落地扎下一针。

冰冷的液体注入血管，身体还在抽搐，但已经没那么疼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更多人涌了进来，枪口森严，一队人马紧密地围在我周围。我怀疑，自己只要一动，就会被立刻射穿脑袋。

“朱恩，你大意了。”一位军官穿过人群走了进来，严厉地扫了一眼冰块。原来他叫朱恩。

“对不起！霍尔顿长官！”朱恩忙着鞠躬道歉，全然忘了还在给我扎针，插在我脖子里的针头差点被他一把折断。

实验室里回荡起我的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

朱恩手忙脚乱，急忙拔出针头，他手一松，就看到一弯血水从孔里喷薄而出，精准地溅到了大军官的皮靴上。

朱恩的魂都快飞了，幸好他还记得给我贴一个止血贴。老实说，在被A13号弄死之前，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见到它。

“……出去吧。”霍尔顿长官叹了口气，径直朝我走过来。

我盯着他帽沿下的半张脸，仔细看的话，这个军官和我长得有些像，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就是戴维斯的儿子？”

霍尔顿摘掉帽子，坐到我对面。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但我知道外面的枪口并没有撤销。

“你认识我父亲？”

霍尔顿淡淡笑了笑，“在这个地方，恐怕没有人不认识他。”

“为什么你不用像他们一样穿着防护服？”

霍尔顿神色轻蔑，“那些连自己的门都守不住的人，都是意志薄弱的家伙。”

这个傲气的军官。

我瞥他一眼，“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霍尔顿架起腿，身子挺拔，“二十年前，有一位科学家牺牲在了这里，当时这片区域的第一负责人就是戴维斯。”

“是A13号杀的？”

“可以这么说，不过，”霍尔顿目光阴冷，“那场事故，戴维斯应当负很大责任，他本应该被处死。”

霍尔顿的语气透出不满，他似乎很盼着父亲死掉。

“是什么事故？”

在过去的这几天里，A13号向我开放了很多记忆，但我不确定哪些是属于它的。对于霍尔顿口中的这场事故，我还一无所知。

霍尔顿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宽阔的肩膀朝我压过来，我看清了他额头上一道狰狞的旧疤。

“那件事故就是你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