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记 第2章 情结

待了几日，做好要做的事，小言终究是离开了姚城，去她向往的草原。广阔、干净、真实。临行前，她告诉我，想做的事情就立即去做，人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们去纠结！

我打理完庄园的事情，已是月挂柳梢。窗前池子里的荷叶上凝结几滴晶亮的露珠，月光洒在上面，剔透圆润，很是好看。想起了妹妹，额前小刘海，耳前两缕小鬓发，大眼睛亮晶晶的，整日里调皮，疯闹。而今，物在人消。也不知她在那过的还好？前段时间，她的远房表亲接她去族里生活，四有结姻的意思。铃儿问我的意思，我说你去见识见识也好，多了解一些人事，对自己也是一个成长！

铃儿是乌鸦灵族的公主，和人界不宜有过多的交集。知道她身份的只有我，和浅淡触及修行的小言。一是她们性格相合，二是小言心思独立果决，没有族类的成见。而且守得住秘密。

园中的花儿开的正盛，绕藤的仙女萝，攀墙的白夜花，轻渺的云烟紫，轻佻的万里红……只是来赏的人只剩我一人，形单影只，颇为落寞。也怪自己吧，本来也可以同她一起，本来也可让妹妹不要去！只是，这世上的事，几分是由得了自己？

石板上的积水泛着清光，映射着我们曾坐过的那座高台木栏。花影婆娑，在孤单的诉说盛放的离歌。水烟青黛，远处的山，遥远，遥远的抓不住！

穿过蔷薇花墙掩映的侧门，沿着青绿萦绕的小径，缓缓走进衍山。我开始修行，也是缘自衍山。小时候不喜欢太热闹，也不爱讲话，经常一个人跑到偏僻的野地或是林中，一待就是小半天。五岁时的九月，我遇见了梧桐伯伯，他是一棵修行数千年的树精，见识了太多朝代的更迭和世事的变迁。那时的我，看到一棵高大的树突然说话，并没有太多的害怕，因为早早的我脑袋里就认为所有的生物应该都是一样有意识的生命，和人类是平等的存在！

他问了我的名字，我说我叫“莫小风”。他说，小风，你愿不愿意跟我学习法术？

我抬头问他，法术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说，法术是可以实现心中所想的东西。小娃娃你现在心里在想着什么？

一把小剑！我肯定地说了自己心中的所想，听大孩子们谈论武侠书中的剑客，惩恶扬善，仗剑天涯，心中很是羡慕，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英雄！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星芒闪烁的银色小剑，小剑慢悠悠地飞到我的面前。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剑名“含星”，以后它就是你的伙伴。他摇晃着枝条在空中挥舞了一下，鸢花蝶舞，雪芒纷飞，甚是好看。俄而，光芒散去，一切归于沉寂。他说这就是法术！后来很庆幸他幻化的是美好的场景，而不是金银珠宝，在之后修行的路上，他给了我很好的引导！

此刻，我撩动百花，水玉冠发。空中，清晰的她、安宁的笑靥，触动芳华。现在的我，也能像从前梧桐伯伯那样清晰的幻化。

回身，山下静谧的村庄，零星的灯火撑起了一片片的温暖。孤独的我，显得与那片温暖有些格格不入，即使我对它如此热爱着！

“嗨，小风，那么晚上山，是有事吗？”说话的是石头精，红玦。因染了神血，他的体内有一半神的血脉，所以修行要比同伴快一些，梧伯伯说红玦再过百年便可渡劫飞升。招得衍山上不少生灵的艳羡。只是近百年飞升天庭的生灵有去无回，也不知那里现在究竟是怎样的一幅模样？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红玦你呢？”衍山是姚城的禁地，所以跨入现代社会的百年，衍山的环境依旧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习性不同，故有的精灵昼伏夜出，有的白日潜行。红玦则是两者皆可，阴阳相济。

“修行遇见了瓶颈，刚才去请教树王，适才返回。”树王就是梧伯伯，他是衍山上最古老的存在，若不是身上有隐秘，他早就可以飞升成仙了！

在一方柿子树下，红玦一挥衣袖，石桌石凳铺陈，琼浆果脯俨然。“时间还早，不如聊聊？”红玦邀请我坐下。

“听树王说，你已达到凝行后期，关于将来你有什么打算？是一直待在姚城，还是有别的想法。”现在修行界比较通行的说法是，修行分为启灵、观微、明心、聚灵，交感，通达，驭物，凝行，变化，凌空，飞天，招神十二个阶段。招神是近百年已知能修到的最高境界，可以招来天庭的正神。

不过据梧伯伯说世间早已无神，所谓的神不过是厉害点的仙。

夜已深，远影昏暗不明。月亮被飘忽的云层遮盖。天空辽阔，夜色冷清。端起酒杯，噙含，果香半醉，慢慢咽下。“有时习惯了安稳，乡人、田野、衍山的你们和现实世界的他们，日子缓慢流淌，宛若是夕阳下静谧的河水。安然，满足！但有时又会有突然而来的空寂的感觉，像是需要被别的东西来填满。”

他很认真地听着，待我停下，他顿了一会，说，“在一个地方太久，没有新的事物的加入，很难再有进步！你所想的，也许是对未知的向往以及冒险。”

“树王建议我离开衍山，去大千世界游历。于我的修行的瓶颈会有突破！小风，你愿意同我一起吗？离开你的家人，朋友，同学和现在安定的生活。”他望向我，清亮的眼睛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站起身，看着山外的方向，“某些方面，她比我果决多了！”“你等我几日，我把身上的事情安排好，便同你离开。”

与红玦又谈了会，关于妖界，魔界和当今的人族修行者。姚城下有座阵法，守护姚城不被法术祸乱，所以妖与修行者都能各不相干，甚者有取长补短。

但，这只存在于姚城。从外界得来的消息，一些地方已时有妖魔祸乱。他问我对此的看法？我的回答是，事出有因，不如实地探访一下，再做议论不迟！

从衍山归来，路过奶奶的院子，她还没有睡。屋子里，她静静地低头织着毛衣，旁边服侍的琼娅困倦的依在沙发上，背上披着薄毯，应是奶奶后来为她披上的。我轻轻推开门，小声问奶奶为何不睡，都是凌晨了！

“我想在你走前，给你把毛衣织好。立秋了，马上转凉了，你把毛衣带上。我好放心！”泪水不觉盈上了眼眶，原来最爱我的她早知我最近会离开。即使不舍，她也没有半分阻止，只是叮嘱我路上小心，随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