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王朝 第13章 13 诺森兰低地

约利安的话语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清凉的泉水潺潺渗入安瑟的五脏六腑，将她内心的焦躁与顾虑一一浇灭。鬼使神差地，安瑟忽然想到了风河谷镇那夜，那个女人对她耳语的情景，顿时意识到此刻的气氛有些暧昧。

安瑟的耳朵像沸水中的大虾一般渐渐变得通红。她害羞地将目光重新投回书本上，然而，这次她的眼睛却无法聚焦在页面的内容上。安瑟眼睑垂下时，恰好错过了约利安嘴角浮现的笑意。

正当这一刻，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旖旎，亚斯翠端着茶壶走了进来：“约利，休息一会儿，喝点儿茶吧。”

“谢谢，亚丝翠，就放那吧。”约利安收回原本搭在安瑟肩上的手，令安瑟心里不免有一瞬间的失落。

亚丝翠并未着急离去，而是向约利安请示道：“厨房暂时缺点儿人手，我可以借用安瑟一阵儿吗？”

随着约利安的一声“当然”，安瑟终于可以暂时脱离那本厚重的政治学巨作，她不禁向亚丝翠投以感激的目光。亚丝翠不动声色地招呼安瑟跟上，并关上了书房的门。

亚丝翠带着安瑟在空旷的走廊中漫步。珍珠湾领主的府邸并不大，因约利安和维格皆长时间在外，仆人也不多。安瑟蓦然意识到，厨房并不缺人手，且约利安早就知道这个事实。

亚丝翠关切地开口问道：“安瑟，白兰地非常担心你，所以拜托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我其实还好，只是被禁足了，约利安罚我看一本非常无聊的政治学相关书籍。”安瑟叹了口气：“还好有你来救我，我真的看不进一个字了。”

亚丝翠停下脚步，转身用食指轻轻抵住安瑟的额头，语气严肃地说道：“我们先讲清楚，我不是来救你的。天神在上，安瑟，你那晚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当所有人以为你是约利安从未露面的孩子时，把风河谷领主的儿子打成那样！”

她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是否该继续说下去，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或许我不该告诉你这个，但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你是我的孩子，我会为你感到骄傲。毕竟你打赢了一个比你年长又高大的人。除了……最后你把他打昏后的背后一击，这就有点过了。

“可惜你并不是我的孩子。安瑟，你明白你的行为带来的后果吗？你让我们的女主人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她不仅是珍珠湾的领主，也是下一任女公爵。如果她按照风河谷领主的要求惩罚你，低地的领主们会认为她软弱，导致人心涣散。反之，如果她袒护你，高地的领主们则会认为她跋扈，不值得信任。领主之间的怨恨很难化解，我们只能祈祷风河谷领主的小儿子早日康复。”

亚丝翠盯着安瑟的眼睛，声音中带着颤抖与后怕：“而且你有没有考虑过输掉那场打斗的可能性？如果你受伤了怎么办？如果是你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呢？我和约利安会伤心欲绝的。这次是你运气好，对方是个只会吹牛的软蛋。但你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就算是维格也做不到。”

“对不起……”安瑟再一次为自己鲁莽的行为道歉到。她那天接二连三地突破自己能力的极限，飘飘然中早就不记得权衡利弊。

亚丝翠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安瑟的银发。安瑟的发丝顺滑、细腻又柔软，就如同她的本性一样柔顺和软、温柔善良。亚丝翠郑重地提醒安瑟：“你好好向约利安道歉了吗？”

安瑟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坦白：“我跟她说我知道错了，但她却不接受我的道歉，她说我并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安瑟担忧地望向亚丝翠：“如果约利安不原谅我的话，我该怎么办？”

“傻孩子。”亚丝翠轻笑着，轻抚安瑟的后脑，将她拥入怀中，“她在回珍珠湾的路上就已经原谅你了。你知道吗，我花了更多的精力去说服她不要对维格过于苛责。她对你的爱，比你想象中的多很多。事实上，她在离开翡翠谷之前便回信拒绝了风河谷领主的要求。即便那时她还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但她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你、保护你。”

安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找到任何合适的言辞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亚丝翠放开了安瑟，后退一步，注视着她的眼睛，温柔而认真地问道：“告诉我，安瑟，你爱约利安吗？”

这个问题不禁使安瑟脸红心跳，她清楚亚丝翠指的是亲友之间的爱，但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时，仍然让她不免害羞：“我当然爱她！”

亚丝翠郑重其事地看着安瑟，一字一句地说道：“爱，是责任，也是承诺。它与一时的喜欢和迷恋是不同的。约利安非常非常爱你。如果你也爱她，就要履行对她的责任。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你或许会找到答案。”

最终，亚丝翠带着安瑟来到厨房，她将两盘精致诱人的草莓挞递到安瑟手中，语气严肃却又充满关切地叮嘱道：“拿上去吧。记住，你欠约利安大人一个正式的道歉。”看到安瑟因想到要继续读书而面带失落的样子，亚丝翠又补充道：“往好处想想，你不是一直想跟约利安多些时间相处，多了解她吗？那些书就是约利安。我还记得她小时候，书不离手的样子。当小姑娘们谈论对爱情的向往时，她在一旁默默地看书。甚至在她打磨武器时，身边都会放一本打开的书，她从不浪费一秒阅读的时间。她让你读的书必定对你有好处，只是你现在还不能理解。”

安瑟轻声道：“谢谢你，亚丝翠，我知道了。”不得不说，她确实从那本书里学到了许多新知识。约利安是她的赞助者、导师、盟友和家人。与切尔夫·维伦斯的空洞承诺不同，从她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到她的教育上，不难看出约利安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爱护、教导她。

不过，她需要对约利安履行的责任是什么呢？安瑟在回书房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安瑟不蠢，自约利安点破切尔夫的话语里尽是试探后，她便理解了他们对话中隐藏的交锋。皇帝的身体状况令近臣担忧，菲莉西亚无子，安瑟与托瑞皆非婚生子，在法理上讲，他们的继承权排在同一顺位。但从实力上讲，托瑞比安瑟年长十五岁，浸淫在萨维纳贵族圈子中，若是菲莉西亚不幸英年早逝，皇位一定是他的囊中之物——除非诺森兰从中作梗。

现任水晶宫宫相，玛丽埃尔·温德米尔女公爵，是约利安的母亲。安瑟小时候在水晶宫也见过她几面，那位夫人有着与约利安一样的浅金色长发和冰蓝色的眸子，面容姣好，与约利安的气质相比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缕温婉。安瑟像大多数人一样，一直以为宫相的职责与字面意义一样是水晶宫的管家。然而刚才她在书中粗略翻看内阁的介绍时，才意识到宫相是内阁的八名成员之一。宫相的工作除了管理皇帝的住所与仆从，还包括安排皇帝的生活起居与待办事项，并且时常为皇帝提供参谋意见。这样的职权范围导致托瑞颇为忌惮诺森兰势力——万一玛丽埃尔说服菲莉西亚收养安瑟为女儿，那安瑟岂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算抛开玛丽埃尔的政治软实力，诺森兰公爵领的军事力量也不容小觑。

故而切尔夫前来试探约利安是否还如他记忆里一般野心勃勃。若约利安志在把控朝政，那就算她表面上与托瑞合作，等时机成熟，必然会反水扶持年幼懵懂的安瑟成为傀儡皇帝。托瑞若想万无一失地得到皇位，便需一劳永逸地铲除安瑟。于是约利安先是释放出无意主动帮助皇帝与自己母亲重修于好的信号，又强调她本人已安于现状。

安瑟不禁怀疑约利安的真实想法，她究竟是真的享受在世界各地漫游，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得不放弃当帝国高官的机会。

安瑟越想越内疚，她不仅没有成为约利安的助力，反而给约利安惹来了麻烦。说到底，约利安对安瑟的要求并不多，她只不过是希望安瑟能够做自己而已。

安瑟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

没想到这一章还没到安瑟的正式道歉。那就下章再道歉。

亚丝翠助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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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诺森兰低地 珍珠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