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征途 第9章 国子监（三）

轩辕负又随即开口道：“你有这为社稷忧思的心，是好的。皇叔也向你保证，那军粮不日即可送达边关，你尚未及冠，还是要多把心思放在课业上。”

轩辕端明低头，做出一副无谓的样子：“臣知晓了，皇叔。”

“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是。”

轩辕端明回到课室内，只见众人不管有心无心，都做出一副埋头书本的样子。

轩辕端礼倒是心不在焉，见他回来，眼中的忧色才散去几分。

他微微点头，暗示轩辕端礼自己没事，正准备回位子坐下，却发现独孤雪也看向自己，又随即低下头。

那一眼，疑虑交加，却又带着几分轻松。

轩辕端明状若无事发生，心底却是波涛汹涌，更加坚定独孤雪也是重生而来的猜测。

朝读结束，小厮们进入课室，给学生送朝食。

轩辕端明与轩辕端礼打开食盒，准备用膳。

这时，轩辕端礼听到周围传来一声讥讽：“吃食如此寒酸，还端着架子装清高！”

轩辕端礼回头，看到了独孤雪的食盒。里面只有一小碟白菜，一碗清粥。独孤雪看起来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吃着，但轩辕端礼却从中感受到了孤寂与落寞。

他又回头看自己的食盒，一份燕窝粥，一小碟酱黄瓜，一小份烤羊腿，还有一份马蹄糕，不忍之情油然而生。

轩辕端明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开口道：“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更何况，他是个乌丹人。”

闻言，轩辕端礼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发出一声叹息。

午后，骑射课。

马场上的积雪早早的被清扫干净，露出枯黄的草地。

射生官身材高大，着铁甲，眼睛扫过诸生，道：“这节课继续练习骑射，各自挑好自己的马吧，按序进行骑射。”

轩辕端明与轩辕端礼挑好自己的马，排队等待上马骑射。

轩辕端明往前一瞟，却见轩辕端梧面色阴沉，跟一个贵族子弟说着什么。

那贵族子弟面色苍白，有些疑虑，却仍在轩辕端梧的威逼下走开。

然后，轩辕端梧露出满意的笑，浸着十分的狠毒。

轩辕端明的目光随即跟着贵族子弟，眼见他来到一匹枣红马跟前，站了一会儿，随后离开。

最后，那匹枣红马被留给了独孤雪。

轩辕端明眼色暗沉一瞬，却又随即装作无事发生。

“他们怎地如此狠毒?”

轩辕端明一愣，扭头便见轩辕端礼一脸不忿。他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抬脚便要向独孤雪走去。

轩辕端明急忙拦住他：“你莫要管这件事！”

轩辕端礼咬牙，道：“见死不救非君子，见义不为枉为人。端明，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非我族类，何必多予同情?”

“端明！”轩辕端礼似乎十分失望，“非我族类又如何？我若任他骑上那匹被下了药的马，他只怕是要丧命。他年方十六，何罪之有？”

轩辕端明张张嘴，似是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我也知道你与乌丹势同水火，也极恨那些手染乾人之血的乌丹人。可既如此，你先前又缘何要帮他解围?”

“可见这位质子还是没那么坏的。”

轩辕端明低头，却在轩辕端礼向前走的瞬间拉住了他的衣袖。

轩辕端礼看向他，他只道：“乌丹人个个善骑射，这位质子尤为出色，是能应付的。你我身份地位本就敏感，还是不管的好。”

轩辕端礼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射生官发了话：“听闻新来了位乌丹质子，可在啊？”

独孤雪闻言，向射生官那走了几步。即使他不走，凭他那金发冰眸，在人群中也是极显眼的，不怕认不出。

射生官打量了他几眼，嗤笑一声：“听闻乌丹人的马上功夫极好，殿下如今不妨给我们露几手。”

轩辕端梧那一圈的公子哥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而此时，那匹枣红马已经发出嘶鸣声，蹄子也在地上刨来刨去，一副急躁不安的模样。

独孤雪打量了这匹马几眼，不动。

“质子在担心什么?这匹马不过是急躁了些，能有什么问题？”

“啧，我看不是马有问题，而是人有问题。”

......

议论声四起，几乎所有人都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独孤雪没有再做什么，翻身上马，奔驰。

那匹枣红马急躁非常，几次想把独孤雪抖落下来。

独孤雪却是握紧了马的缰绳，在驭马的间隙搭弓射箭，皆中靶心。

最后，枣红马似是忍无可忍，身体大半向后倾斜。

独孤雪松开马匹，翻身下马。

枣红马失了神智，不管不顾地朝人群冲去。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见过这般场面，霎时间作鸟兽散，但仍是躲闪不及。

在那匹马撞上人的前一瞬，一支利箭直直地射来，深入脖颈。一瞬间，血花四射。

枣红马发出长长的悲鸣，随即倒地。

众人随即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只见独孤雪手执弓箭，迎风而立，神情肃杀。

一切都陷入了沉默，无人言语。

看着独孤雪，轩辕端明恍然想起上辈子的事。

那会儿也是独孤雪初至大乾，又与轩辕端梧结下梁子，处处遭其打压。

独孤雪也是个脾气硬的，越是打压他，他便越要与其作对。

时值武艺考核，所有学生须一一上台对打。

轩辕端明实力超群，却知道不可显露于人前，但也不愿作假，白白输给他人。于是考核那天他便借口崴了脚，只是当个观众。

轩辕端礼则是不能推辞，必须上场。

轩辕端梧又一向好面子，定是要上场的。

国子监的诸多学生都知晓轩辕端梧的心思，不管有实力与否，都输给他。

按理来说，最后一场都是轩辕端梧与轩辕端礼对打。但当轩辕端礼对上独孤雪时，突感四肢无力，头冒冷汗。

独孤雪看出轩辕端礼不对，将要打出去的一掌收了大半的力。

轩辕端礼仍是倒地不能起，最后判独孤雪胜。

“只怕是轩辕端梧不愿与你对上，输给你，便提前给你下药，也不致叫你疑心上他。”轩辕端明冷声道，“但他没想到，这局与你对打的，是乌丹质子。”

乌丹质子初来乍到，又如何会给轩辕端礼下药?

最后，轩辕端梧输在了独孤雪手里，模样有些凄惨。

轩辕端明笑道：“可见绣花枕头就是绣花枕头，自己没能力，再怎么耍手段也赢不了。”

轩辕端礼也颇觉快慰，点点头。

考核结束，二人朝国子监外走去，却不想碰上了独孤雪。

独孤雪仍是神色淡漠，但好似在这儿等了许久。

轩辕端明上前一步，道：“好巧碰上质子，但不知质子站在这里是有何贵干？”

独孤雪神情未变，扫了轩辕端明一眼，然后看向轩辕端礼，道：“你没有使出全力，我得来的胜利并不光彩，希望以后能好好地打一场。”

话音刚落，独孤雪转身便走。

轩辕端明二人有些愣，半晌都没回过神。

他二人对视，心底生起了同一个念头--这个乌丹质子，似是一个可结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