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两朵 第42章 杀意

君果以为哥哥和这位姑娘快要打起来了。

白渺身着黛色衣袍，仰着头，琥珀色的眼珠子在月色照耀下，流光溢彩。

气流在她身上聚集，发丝飞扬，霎时，她来到他们兄弟二人面前，换她睥睨他们。

她的额角残留着红艳艳的桑葚汁，乍一看，像鲜血。

她伸出手，指尖也是红红的一片，她唇轻启，“还有没有了？”

君实眉梢微动，唇微抿，掀起眼皮看她，身处下位，气势却不输，“没有了。”

君果主动递桑葚，“姑娘，我这还有。”

白渺伸手欲拿，被君实半路截胡。

一串果粒分明的桑葚被他吞入腹中，稍不留意，唇内侧染上殷红，金眸闪动着得逞的窃喜，像饮血的吸血鬼伯爵。

白渺压下了心中躁动的怒火，接过君果再次递过来的一串桑葚，牙齿狠狠一咬，霎时浓浓的果香在口腔中炸开，她高兴地眯了眯眼睛。

坐到君果身边，她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一会儿的功夫，君果掌心的桑葚就少了一大半。

白渺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话，“明日有空否？我们去听戏如何？”

君实不假思索地回答，“没空。”

白渺早已料到这厮会拒绝，摆明了想气她，她不动声色，“知道你不想去，我刚可没跟你讲话，看，自作多情了吧。”

君实愣了愣，没想到白渺来这招，心头一阵无名火，不知如何反驳。

白渺瞅着君实气恼的样子，心里在发笑，她转向君果，“你明日要跟我出去玩吗？”

君果一怔，用手摸摸鼻尖，张口想答应，偷偷瞟了君实一眼，君实脸上没什么表情，君果垂下眼帘，改口道，“算了吧，我……我怕明天我身体又不好，到时候会麻烦你们的。”

白渺清楚，灵雨妖丹之力只能撑到明天晚上，因而提议在最后期限，带君果出去玩一玩，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挺悲惨的，没有什么娱乐生活。

“没事儿，你的身体我清楚，这次你肯定能撑到明天晚上的。”白渺拍拍君果的肩膀。

君果还在犹豫。

君实把视线从他的便宜弟弟身上移开，瞅着远方的灯火人家，面无表情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你若是晕了，有我。”

君果眼睛登时就亮了，笑容人畜无害，“多谢哥哥。”

白渺眼珠子转了转，心道，这活阎王今日怎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注意到白渺打量的眼神，君实不客气地睨了她一眼，“有事？”

白渺小声嘀咕，“我又没邀请你，你怎么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少自作多情，我并不是为了和你一起看戏。”君实完美套用白渺先前的说辞。

“是是是，我怎么敢肖想您呢！”白渺附和。

翌日，白渺一行人早早去了畅音阁。

畅音阁是专供皇室贵族子弟听戏之处，里边的歌伶都是世代相传的练家子，里面的剧目寻常百姓是听不到的，白渺特意问胡美要了太子府的令牌，才得以进入。

四人刚踏进畅音阁的门，便引来齐刷刷的眼神注目。

入座的皆是皇亲国戚，穿着高贵，礼节端庄，白渺一行人格格不入，气质倒像是江湖人士。

而这群江湖草莽，竟然坐到了上上座，那是只有太子与皇帝才有的礼遇。

太子殿下经常带一位红衣美姬来畅音阁，这事儿在岚阳城中早就传开，这回倒好，直接来了四名样貌上等的人物，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太子的位置。

场中有人耐不住性子，窃窃私语。

“听闻太子府中去了一名修真人物，帮我岚河国渡劫的呢！”

“可不是吗，是皇帝陛下亲自接待的仙人呢，地位可高啦！”

“会不会……就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那位仙人啊，老朽有幸见过一眼，模样惊为天人，周身气质，如天神下凡，不像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

场上的言论被君实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他捂着黑色面罩，一言不发。

白渺挺直腰杆坐着，使唤小厮拿瓜子酒水过来。

君实眉梢微挑，转头对君果说，“少吃点瓜子零嘴，别学平庸凡人贪食的毛病。”

“难不成，你到这里，还真把自己当成妖魔来看了吗，您入戏可真深呐。”白渺咔嚓咔嚓嗑起瓜子，并抓一把瓜子递给白花花。

白渺这话，讽刺君实忘了在穿书之前，他也曾是个要吃五谷杂粮的人类的事情。

君实反应过来，垂下眼睛，陷入深思。

的确，是他入戏太深了，他竟然忘记他是一个人类了，可是，为什么总感觉，他作为人类的记忆，这么遥远呢……

台上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叮叮当当一片，把他的思绪都扰乱了。

一白衣歌伶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白渺和白花花兴高采烈地拍手叫好，瓜子酒水一个都没落下。

白渺将一杯酒斟满，推到君果眼前，眯着眼睛，双颊已是微醺，“试试？”

君果瞅着那杯酒发呆，他从未试过此物。

白渺另一只没端酒杯的手伸向君果的嘴巴，把他的下巴掰开，作势要把酒灌进去他嘴里，“试试啊，酒可是个好东西。”

一双手将白渺的手从君果脸上挪开，夺走她手里的酒杯，揭开面罩，仰头把酒干了进去。

他抹去嘴边的水渍，一双眼盯着白渺，就像一头锁定猎物的狼，“谁说我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类了？”

白渺眨眨眼睛，嘿嘿笑，眼睛里流光溢彩，拿起酒壶给君实的酒杯又斟满，“君兄今日好雅兴呀，再干再干。”

君实狠狠看了白渺一眼，见她的确有些醉意，便仰头，喉结一动，将杯中酒吞入腹中，末了，将酒杯倒置，挑眉，“你满意了吗？”

“嘿嘿嘿，满意满意！”白渺笑得有点傻。

“那以后就闭嘴。”酒杯啪的一声被放回桌上。

君果看着空荡荡的酒杯，吞了口唾沫，斟酌着开口，“哥，酒好喝吗？”

男子回味了一下口中的滋味，“一般。”说完，斟了一杯酒，递给他那便宜弟弟，“可以尝尝看。”

君果学着他哥的模样，仰头干了一杯酒，喟叹，“好神奇的滋味。”

白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捏一下白花花的脸蛋，“花花，看看人家，同样是第一次喝酒，你当初反应可激烈多了！”

白花花小脸一下儿涨得通红，“阿茶姐姐不要打趣花花啦！”说完，埋头咔嚓咔嚓嗑瓜子……

白渺仰头哈哈大笑，眼睛眯起，露出后槽牙，把周围的戏友们吓得皆是一愣。

君实觉得霎是丢人，把面罩默默拉上，举目四望，扫射众人。

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做低头俯首状。

众人：这人眼神好凶，不敢惹不敢惹。

白渺没有注意到周遭的状况，大刀阔斧往太师椅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小酒咪一口，蜜饯来一颗，俨然一副享福模样。

从那白衣歌伶一开口，白渺就看出来台上演的是白蛇传的戏码，这个雏鹰起飞系统还挺鸡贼，直接把现世的传说故事拿来用了。

当场只有白渺和君实对白蛇传的剧情烂熟于心，白花花和君果都是没见过这个故事的，脸上满是新奇。

青衣花旦出场时，白花花激动地拉住白渺的手，“姐姐，快看，她们也是一对妖怪姐妹呢！”

白渺把食指放到唇上，嘘声，“花花，别忘了，在凡尘界要慎言。”

白花花点头如捣蒜，“嗯嗯。”

君实瞥了姐妹二人一眼，视线又回到戏台上，声音慢悠悠地传来，“这是白蛇传。”

“嗯。”白渺应声。

男子眉梢微挑，“这个剧目是你故意选的吗”

白渺不明所以，“什么？”

她嘴边挂着一小片瓜子壳，眼睛受酒精的影响湿漉漉的，脸颊上透着微红，茫然地将他望着。

君实敛目，“没什么，如果不是你故意设计，那便是系统随机选取的吧。”

“哦。”白渺没理会君实，自顾自听戏。

白娘子与许仙在断桥相会，相恋相爱，成亲成家，故事前半段描绘了人妖相恋的美好佳话。

白花花拊掌，“好棒的故事。”

白渺不忍心打击自家妹妹美好的幻想，没有吭声。

倒是君果特别卖白花花面子，与她有说有聊的。

剧情直转急下，在众人以为白娘子终于能够与许仙过上美好而幸福的生活时，半路杀出一个法海，硬生生把相爱的两人拆散，白娘子为见许仙一面，水漫金山，谁料被法海那秃驴收进锁妖塔，人妖殊途，他们终究没能在一起。

哀乐起。

一曲终了，众人唏嘘。

白渺一行人离开雅座，刚出门，瞥到角落有一熟悉的火红身影，她束发高高，身着男装。

是胡美。

白渺走进她，想着打个招呼，却瞥见美人眼角的泪珠，顿住脚步。

她突然想起君实方才问的那句“故意设计”。

美人转头，见是白渺，揩去眼角的泪珠，扯出笑容，“恩人。”

“嗯。”白渺发现，她很久没叫过她这个称呼了，“你怎么穿成这样？想一起来看戏也不跟我说一声？”

胡美垂眸，半晌抬起头，“我也是临时决定跟你们一起来的，结果发现没有令牌，不能近你们的身，便自行找个位置看了，这戏剧与我以往所见的都不一样呢，格外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