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秘书体贴地拉开椅子,戴着手套的手放下把手上缠着丝巾的提包,银灰高跟鞋擦的一尘不染,映出办公桌柜子轮廓。
安朵美达缓缓落座,指间仍夹着一根水蜜桃味的女士香烟。
吸烟对牙齿不好,这点安朵美达当然知道,但这份工作实在是……令人绝望。
“她们谈的怎么样?”安朵美达吐出个半圆形的失败烟圈。
文官长黛博拉·汉弗莱推了推黑框圆镜片眼镜,这款眼镜对她来说是一个糟糕的选择,因为这让她看上去像极了哈利·波特,当然她本就拥有一个糟糕的姓氏——与《是,首相》中的奸诈文官长同姓,连字母都一一对应——两个糟糕撞在一起让她多了几分人情味。
毕竟哈利·波特是个可爱的小孩,没人会将一个内心充满童趣的可爱女人与狡猾公务员划上等号。
“非常棒。”黛博拉交叠双手,细碎的红宝石拱卫着足有十克拉的钻石戒指在灯下熠熠生辉,“很多哭声,很多争吵。”
“完美。”安朵美达斜倚在黑色办公椅上,“我亲爱的汉弗莱,今晚请她们两人来唐宁街。”她笑起来,“这是我们大展身手的好时候。”她啧了声,“究竟什么时候它们才肯打起来?真该死。”
“战争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女士。”黛博拉劝道。
战争对她来说,意味着无穷无尽的加班,没日没夜的苦干,油腻的外卖,妆容无法遮掩的黑眼圈,最后一切荣光归于安朵美达领导有方,而她只能收获眼袋与皱纹。
真讨厌,她心道,果然将世界拉入深渊的害群之马是这群垃圾政/客。
“亲爱的,回忆一下当年日不落帝国的荣光,”安朵美达眼睛亮起来,仿佛晶状体里装了最高瓦数的节能灯泡,“我们能再度统治整个地球,只需要一个机会,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一笔战争财。”
“很遗憾,女士,我不得不提醒您,这张桌子来自辉格国,您坐的椅子来自华夏。”黛博拉翘起二郎腿,对于一位尊贵的女爵而言,这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坐姿,但这样坐有利于缓解她腰间盘突出的症状,“他们两个国家都陷入过度生产的困境,而我们是惨遭倾销的对象,这些廉价的进口商品挤占了我们百分之七十的市场,让我们的工业崩溃,这行径违反了任何一条WTO规定,但我们无可奈何,因为我们是世界上最公平的父母,对儿女下等额的赌注,考虑到国内工厂现状,我很难想象它们会向我们购买武/器,这招辉格国在一战和二战期间玩过了。”
“大胆些。”安朵美达不再搭理这个讨厌的同事,“一切皆有可能。这世道,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她吩咐,“给我把公主和弄臣弄到一张桌上吃饭!”
“黑尔女士带了家属。”
“谁他妈的在乎?”
“家属是一位优秀的女孩,今年被牛津大学录取。”黛博拉娓娓道来,“会写音乐剧,名声……还算有点吧。”
“她有一位优秀的妈妈。”安朵美达凭借一位担任海军参谋长女儿领跑——虽然那是一个多愁善感、悲春伤秋的蠢货,但至少她女儿是个正经人。
她此刻无比得意,“对于妈妈来说太可惜了,女儿是一摊烂泥呢。”
黛博拉阴测测地说,“还记得里根与南茜那对儿可爱的爱情鸟吗?”
“该死。”安朵美达用指甲掐着眉心,“我倒忘了那群没文化的野蛮人当年借鉴巴黎公社搞了个一人一票。”
“然后抄袭了我们的三权分立。”黛博拉转戒指,“现在又准备抄华夏的一家之言。”
要黛博拉说,那群人十分擅长取其糟粕弃其精华。
“啧,好品味。”安朵美达突然换了个坐姿,她将长发从背后拉到胸前,很优雅的托腮,四十五角斜对黛博拉,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白皙手指悬空,虚点黛博拉。
“看在上帝的份上!”黛博拉翻了个白眼。“不要,模仿,李那个——无耻、下流、令人作呕、两面三刀、差劲、不讲理、不识字、从未没读过书、智障、不可沟通、目中无人、白痴、流/氓、卑劣——的贱/人!”
“提醒您一下。”安朵美达又坐正,“一个表子是一个主权国家对另一国元首的最高赞誉。我们的职责不是主持正义与公道,而是为捍卫国家与公民而践踏世上每一条现有法则,不惜穷尽一切卑劣手段,乃至罔顾道德。”
“有点道理。”黛博拉笑的优雅。
“我最好的朋友,我亲密无间的盟友,”安朵美达将烟按灭,“意为——这个人是傻/逼。”
黛博拉恍然大悟,眯起眼,“我最最最最亲爱的安朵美达。”她捂住胸口,“您是我的知己、至交、永不背弃的密友。”
“我亲爱的汉弗莱,”安朵美达笑容不减,“所以你是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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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戈打了个喷嚏。
“所以你们这里也没有电。”她呆在路西法盖的地狱大厅里,坐在夜之魔女莉莉丝曾坐过的椅子,脚下摆着一个筐,筐里躺着一条鱼。
鱼活蹦乱跳的挣扎,弄出各种奇怪的噪声。
“路西法大人的名字是光,不代表这里有灯!”名为倦怠的女仆翻了一个很大的白眼。
倦怠身高两米五,是冥界第一美人,她拥有女人的上半身和蛇的尾巴,魔力使她的面容无比独特,漏在空气中的下颌骨能轻易把任何一个正常人吓到腿软,但绿色双眸又蕴含无限柔情。
她布满黑色鳞片的尾巴占据了整个厅,这也是玛戈不得不坐在椅子上的原因。
“这是一条鱼!”玛戈指着筐,“希望您能理解一下,我不吃活鱼,我想把它弄熟。”
生鱼肉那滑溜溜的口感实在是太过令人作呕。
“亲爱的,地狱里没有火。”倦怠在分娩,她又产下一枚蛋。只见森白骨爪一点一点地掰开那枚蛋,“啊,又不是小熊。”
她歪头凝视着那条脆弱的蛇。
“是个小男孩?”倦怠有些疑惑地说,她不太确定,但这无关紧要。
她仰起头,嚼碎骨头和肉,像咀嚼薯片。
“你要来一份吗?”倦怠盛情邀请玛戈,“是蛋糕味的。”
玛戈再度重申她的原则,“我要吃熟的东西!”
她想吃芝士蛋糕。
“你可以……”倦怠凑到王座旁,吐出一个时间泡泡,又伸头,一口咬碎,她趴俯在玛戈脚边,说,“试试火系的魔法?”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看起来很好吃。”玛戈弯下腰,她苍白的脚趾踢在蛇尾黑色鳞片上,鳞片边缘有微小的刺,毛茸茸的,像秋天凝了冰霜的树柿子。虽然鳞片很漂亮,但依然会割伤她的脚,伤口乍现便已愈合,细小的血珠凝在像雪一样的肌肤上,“小蜥蜴,你是什么味的?”
倦怠讨好般地用尾巴尖蹭蹭玛戈的腿,鳞片与鳞片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骨骼舒展开,吱嘎作响。蛇尾抬离地面,露出血红的地板——荆棘刺。
“要不您去问问死亡?”倦怠提议。
最大的死神名唤死亡,从未诞生,自然也从未故去,她活了很久很久,究竟有多久倦怠也答不上来。
“好主意。”玛戈提膝,轻轻托住倦怠的下巴,“问题不是我不去问死亡,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死亡那个姑娘在哪。”
“她好像有张名片的。”倦怠下了第三个蛋,信誓旦旦地说,“她上个月回来过,拿两件衣服,还给我女儿带了一个可爱的毛绒小熊。”很快,倦怠懊恼地嚷,“又不是小熊!”
“放那!”玛戈见倦怠拾起蛋壳,出言呵斥,“我讨厌你嚼蛋壳的声音。”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找名片。”倦怠礼貌地顶回去,她举着蛋壳,新生的小蛇还没有长鳞,从壳里爬出来,四处寻找暖和的地方,最后软呼呼地蜷成一团,趴在妈妈的脑袋上。
当玛戈彻底失去耐心的那一瞬,倦怠一声尖叫。
“给!”倦怠从尾巴底下翻出一张巴掌大的卡片。
玛戈接过卡片的瞬间顿时眼前一黑。
卡片上烫金几个大字:伊莎贝拉·黛丝,糖果小姐咖啡厅,维多利亚大街19号,伦敦,英格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
哈哈哈哈哈哈哈玛戈天堂奇遇记:艹,没电没水没网没有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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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