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物什仰着蛛身生无可恋,它瘪下去的毒囊再也挤不出一滴毒液,随着被轻轻一抛,它落入翊世夷手中,翊世夷指尖点了点它可怜的毒囊,有些忍俊不禁。
“它没什么事,吃点好的就能恢复过来了。”
说话的女人裹着一身黑纱,只露出一双墨色的眸,她拿出几块肉干,递给了圆眼蛛。
圆眼蛛可还记得刚刚这人捏着它的毒囊把里面的毒液挤了个干净,它呲牙咧嘴,拒不接受。
翊世夷接过肉干塞到它怀里,然后把它轻轻放进袍中。
“好好休息吧。”翊世夷道,此时的她一身黑袍,宽大的帽兜垂下隐隐遮住她的额头,也遮住了她额角的白色青筋。
“那么我们来谈谈,你带我走的目的。”翊世夷看向女人。
女人淡淡开口:“你需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不去行吗?”翊世夷问道。
女人没说话,牵着备好的马,态度很明确。
马儿从烛诂之南奔驰而出,这烛诂是渝月南方边陲之城,听说从这儿离开后越过几座无人管治的荒城就到了最为神秘的南国,南国毒瘴环绕且极其排外,能至那儿的人少之又少。
翊世夷问道:“这个方向是要带我去南国吗?”
“不,我们先去烛诂旁边的城池。”女人道。
翊世夷沉思一瞬说道:“霞派客?这个城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你满身是血,去找个客栈清洗干净,我们再上路。”
听了回答翊世夷挑眉,有些意外,身旁的这个“绑匪”莫名有些人情味,不仅让她留下了消息,还好心带她找客栈沐浴,想到这儿翊世夷拢紧了些身上的黑袍。
“你……”女人又突然开口,“拜托南崇太师去调了苏若梅的籍案?”
“这你也知道?”翊世夷意外道。
女人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翊世夷却是笑道:“始之和苏若梅之间可能有些关系,不调出她的籍案又怎么能印证我心中所想。”
女人问道:“王桠枟为什么会帮你做这件事?”
“你似乎很关心她,你们认识?”翊世夷问,见她沉默不愿回答,又道,“我同她做了个交易,交易成立,她便答应我了。”
女人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没再问什么。
温暮月几人快速离开烛诂回到了婆罗城,翊迷香被安排了禅房养伤,其余人则是齐聚大殿,赵粉没在人群中看到翊世夷,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了。
“这个。”岳墨开门见山,把布拿出来给众人看,“不寻”二字十分显眼,殿内众人大都能认出翊世夷的手笔。
“小姐既然安排好了后续的所有事情,那就证明今日离开并不是她所愿。”赵粉一张小脸满是怒意,“是有人掳走了小姐。”
温暮月沉思着,脑海中过了一遍,始之是南国之人,伏流注意力在婆罗,按理不会再有人对翊世夷出手。
“烛诂城南而出是南国。”说话的人一身紫衣,持魏紫剑,正是奕徳五公主翊风信,她拿出渝月的地图,继续道,“烛诂和南国之间有四座荒城,往来的只有贸易的商贾,城中水土流失,黄沙侵蚀,是疾苦之地,再向南是沼泽枯地,枯地再入是茫茫毒雾,毒瘴之后才到南国。”
“那我们就去南国救人?”杨尧问道,又摇了摇头,“先不说去南国的风险,我们入南国之后面临的可没有想象中简单,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人没救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错。”温暮月点头,“出发前还请由我为各位炼制一些药丸。”
一番商量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岳墨四人离开优昙寺采买干粮和衣物,杨尧那边思索着,他道:“温小姐体弱,姚黄魏紫两位姐姐要回奕徳,此行还是咱们四人。”
“此行凶险……”
“所以咱们应该规划好路线,她既然是公主,这黄花楼可是咱们掌握情报的好地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一定能带你家小姐回来的。”杨尧拍着胸脯保证。
赵粉话还没说完便被杨尧打断了,她欲言又止,敛下眸。
“等救回你家小姐你可记得,之前黄花楼欠的金子可就一笔勾销了,你们还得带我去花谷转转,听说奕徳皇宫美极,我可得好好见识一下。”杨尧拍了拍岳墨,“这家伙偷偷入了他心,又有你和豆绿联手,还有我这个绝世天才,想救不到人,都难。”
赵粉噗嗤笑出声,嫌弃道:“你就会嘴上说说。”
杨尧抬手枕在脑后,看向天空中的夕阳:“也不知道是谁因为不能给自家小姐绾发,夜里偷偷哭鼻子呢。”
赵粉被戳破,恼羞成怒,提起赵粉剑就要动手。
然而下一刻她顿住了,不仅是她,杨尧面上的笑意僵住,他看向前方,前方站着的是一个没有胡子的白发老头,老头面无表情盯着他们,杨尧莫名胆寒,他抽出剑,面上凝重了几分。
“把人交出来吧。”始之叹了口气,臂弯处的拂尘一甩,劲风扫过,杨尧提剑一挡倒飞了出去。
始之已经不打算留手了,他左手捏诀,一个黄符飞出燃烧殆尽,拂尘脱手而出悬于空中,白色马尾毛之上萦绕着褐色光芒。
豆绿和赵粉持剑而上,双人牡丹阵法迅速成型,正要围上去,一道很轻的脚步声响起,接着琴声倾灌而至,乐音入耳,脑中有刺痛感突起,二人脚步一顿,那拂尘上的白毛散开,细线微不可闻,顷刻间就至眼前,追夺子迅速飞出挡下攻击。
岳墨车九步一动,车五之势不停,几乎眨眼间他步子就掠至车六,错身始之,直直向乐声处去。
始之未拦,豆绿和赵粉的双人阵勉强成型,杨尧辅之,三人一时之间竟还真的接下了始之的攻击。
然而却无一人放下心来,岳墨独自去对付的是谁三人心中都有数,三个牡丹卫都只能勉强困住他,以岳墨刚至他心不久的实力,无疑是螳臂挡车,然而他还是去了,他凝神,手中的更新匣不断变换。
只是顷刻间,更新匣飞出的暗器便化为齑粉,岳墨拧眉,指尖出现黑色细线,细线猛地窜向晏知,晏知琴声一变,一股无形的真气掠出,震散了雾毒。
接着,岳墨身形倒飞出去,他撞翻了路边卖香烛的小摊,老板不知躲哪儿去了,岳墨随手拿起一根香烛甩出,接着音出,香烛成了两半。
晏知收琴,朝岳墨一步而出,一直注意这边的杨尧见状连忙抽身而来,他踏云步一动,挡在岳墨跟前,隐龙诀第六式用出,卸了晏知大半的力。
然而一切都远远不够,杨尧额角青筋暴起,双手快速捏了个诀。
“雾隐术。”
话落,他和岳墨的身形便如雾一般消散了,晏知动作停下,感知不到任何气息。
他似乎也没有任何意外,几瞬之后,消失的气息出现在背后不远处,杨尧和岳墨脚下轻功运转到了极致。
“赵粉豆绿,快走!”杨尧喊道。
这两人的目标是翊世夷然而翊世夷根本不在,他们只会闯优昙寺找人,此时暂退才是明智之举,赵粉和豆绿听罢正要退,不曾想二人根本就不愿放过他们。
晏知眼上的白绸软软落下,他睁开一双眼睛,重瞳之眼瞧着诡异又可怕,他步下一动,气息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杨尧和岳墨身后。
岳墨快速转动着更新匣,便是为了挡他一挡,杨尧雾隐术已用,此乃秘术,用出后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这一瞬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岳墨身上。
没想到的是,岳墨一手持匣,另一手推了他一把,他瞬间向前踉跄几步脱离了晏知的攻击范围,然而岳墨结实受了一击砸在他身上。
两人砸在墙上,在地面留下两道深痕。
“没事吧?”杨尧不顾嘴角流下的血液,挣扎着起身看向岳墨。
晏知又动,杨尧咬牙,只能横剑一挡。
豆绿和赵粉已经受了重伤,然而此时此刻,豆绿停下故意再受一击,赵粉则是乘此机会过来救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老头!徒弟就要死了!”杨尧怒吼道,“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
这一声十分突兀,晏知的攻击霎时落下,但是,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你这小子,谁先死还不一定。”老头吹胡子瞪眼,转头看向杨尧。
拂尘一出化去了晏知的攻击,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尧的便宜师父。
杨儒的身形不太真切,好似有水雾在晃动。
“我可待不了多久。”和杨尧拌完嘴,杨儒看向晏知,他乐呵呵道,“我这个徒弟,你可动不得,他师叔是个急性子,你杀了他,就没有安宁日子了。”
“杨儒。”晏知视线没有焦距,重瞳那只眼好似有了一些神采。
另外一边,老妪握着拐杖站在豆绿身边,地面好似有水纹在轻轻晃动,她瞧着始之,没有什么表情。
始之笑道:“大庆长嵇两位国师出手,真是荣幸。”
“快离开罢。”老妪咳嗽两声,“哭寂那个老头子一来,你们就走不了了。”
始之收起笑容,说不清是不是夸赞,他道:“如果他来之前,我就送你们回去了呢?你们三人的神游太虚术,也真是有意思。”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邪道难以参悟,亦此。”老妪道。
【此段注释不看也不影响阅读】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出自《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注释:人之至纯至净之心灵的样子(特征),就像道一样。道是真实存在的,为万物之母,所以称“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是讲道的特性是捉摸不定,无中生有,有又归空,循环往复,变化不停,恍恍惚惚中,看到(非眼观,灵光觉照)有形有像的物质在其中。杳杳冥冥中,观察到道之精髓,生育万物之因子,非常真切,其中有信。自古至今,道生万物,万物返本归源,反反复复,从没有停止过,让我得以看清万物的源头出处。我怎么知道万物的源头出处的呢。靠的是纯净无染的心灵合于大道,而感知到的。【张玉林先生解读】(神游太虚术基于此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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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