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这段时间你在矿山上还有工程?不是停产检修了吗?何况到现在为止,投资老板都还没露面。zhongqiuzuowen”
刘晓接过郭建昆的烟,开始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
路不平,车速只能保证在五十公里均速前行。
“其实每年停产检修期间,我们工程量还比平时更多,主要是砌漏矿井底基工作。今年情况特殊,但工程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新老板没来,工程也不敢贸然去做呀。万一新老板,到时不认帐怎么办?”
其实他去铁笼山矿的目的是去追收往年单位所欠的工程款。
“小刘,你在矿上岀来,也不准备返聘去上班了,也自己出来做生意了?”
“干个毛呀,井下风钻工,累死累活一个月工资才二千多元,连吃饭都成问题。还不如出外面打工。”
“二千多元是少了,跟我打工的师傅,干满一个月少说也有三四千呢。”
郭建昆自信满满地说。
“小刘,你开车天天在钨矿跟余县两地跑,可曾听见这两天矿上有什么意外消息没有?”
他之所以匆匆忙忙赶去钨矿,也正是因为接到了儿子郭少云的电话。
“今天上午老营村的人,去围堵矿办公室和坑口、选厂办公室,并且跟矿护矿队长发生了冲突,造成了流血事件。目前保安科抓了老营村十多名青年,关在矿治安楼的禁闭室。”
四十年前,铁笼山矿曾经跟黄沙村因饮用水纠纷产生过一次冲突。
村民跟矿护矿队进行了一次械斗,冲突中死亡二人。
事件惊动地区上级,紧急派人处理后,抓捕了聚众闹事的头头,当时的几个矿级领导也挨了处分。
刘晓回忆了一下说:“今早从矿上发车的时候,看见老营村那帮人,拉着白色横幅向矿办公大楼,闹事去了。”
他点开手机上几个视频。
上面是矿工群里面其他人把中午发生的矿办公楼闹事村民,被护矿队长抓捕的情景。
“刘晓,专心开车,别玩手机视频,全车二十多条人命掌握在你手上呢。”
两人聊得真嗨,却听得背后传来赖文英的一声喝叫声。
瞬时两人停止了交谈。
马束凤佩服地对她说:“老板娘,你真行。不过,说实话你老公也真听你话,你喝斥一声,他马上乖巧听话了。”
“刘晓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我怕他说话说得嗨了,影响开车操作,要是出现交通事故就惨了。”
“买这辆车花了二十六万元,带上牌保险什么的,近三十万。刘晓他在钨矿买断公龄,他干了十二年,得了三万五。我技校毕业分配到选矿厂上班才二年多,只得五千元不到。他姐夫借了十万,其他的靠他姐夫关系找银行货的款。”
赖文英一笔一笔算下来,连远处的郭建昆都对刘晓赞道:“小刘,你找了个会持家的老婆。”
这句话又被赖文英听见了,她大声说:“郭老板,刘晓要是能象你一样赚大钱,我也不用操心他了。”
马束风也从他们的对话中,大概知道了柳重光购买的铁笼山钨矿目前所处的状况。
“老板娘,原来你们都曾是铁笼山钨矿的工人,要是不改制的话,现在你们都还是矿工。一家两口都拿工资,生活应该过得不错吧?”
马束凤作为记者,当然懂得如何引导谈话对象朝某个话题上讨论。
“要是矿山上经济效益一直好的话,可能全矿五千多职工,会一直稳定的生活下去。整个矿山就象一个大大的铁笼子,呵呵,铁笼山真的从地形上看,就是一个特制的铁笼。
假如生活稳定了,谁会想到去外面折腾。”
赖文英继续说:“我们在隘上技校读了几年书,拿到了个中专文凭,学的也是选矿专业。当时许多同字都认为,一辈子都会在矿山上待下去了。
可惜的是九九年以后,国际钨价直线下跌,矿里库存越多,连基本的工资都开始发不出来了。
普遍矿工每月生话费就靠那点死工资了,一个月发不出工资,还可以借。二月、三月呢?很多人真是急红了眼。
后来矿领导也认为长此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向上级申请,准许工人停薪留职,外出自谋生路。
当时大多数年轻人都去了沿海城市打工。
二年后,钨价又恢复了一些,库存也消耗了许多,单位又通知外出职工必须回单位上班。
很多人回单位后,就没有心思在矿里上班了。
所以说上半年钨矿改制,曾经出去闯荡过,打过工的年轻人,都首先赞同买断工龄,离开矿山。
留恋矿山工作的只有一些老工人,还有一些守旧的人。”
马束凤追问道:“买断工龄,一年工龄值多少钱呢,总有一个上级颁发的文件吧?”
“真正上级颁发的文件只有上面几个矿领导才知道,解释权也在他的嘴里,怎么样算钱也是他们说了算。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又有什么办法呢?”
赖文英叹气着说。
“没有人去上诉?”
马束凤想:现今社会还可以搞愚民政策么?
不怕激起义愤。
赖文英低声嘘了一声,示意说话声别太大。
“原先矿上老大是谭家林,老郭是他妹夫,千万别让他听见我们在议论他大舅哥,不然他告我们一状会很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他大舅哥还是矿上老大?”
这时,她看见车窗外是一座水泥厂,破旧的外墙上挂满了灰黑色的水泥灰。
地面上几寸厚的石渣灰,中巴车一走过,卷起冲天灰尘。
轰隆轰隆的机器车,几公里之外都听得见。
中巴车走走停停,每到一个点都有人下车上车。
马束凤跟赖文英的谈话也是断断续续。
“他大舅哥最后捞了一笔就跑了,听说昨几天调到公司统等处当处长了。现在矿上负责的是黄富生胖子。
谭家林虽然上调了,但是在铁笼山钨矿还是没人敢说他的坏话。所有科室干部都是他提拔上去的,包括现在的黄矿长也是他的马仔。镇上和乡级,甚至县级干部都有人维护他。
许多想告状的人,在镇上都被人拦了,余县汽车站都拦了很多人。
那些人都被当作不稳定分子受到了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