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小镇之中,大致五十来户人家,如那脾气躁的打铁大汉,跟着大汉学手艺的八个小少年学徒。
又或者是常年在小镇上那一条小湖的桥下过夜的斗笠老人,穿蓑衣戴斗笠,持着一根没有倒钩的钓鱼竿终日喃喃自语道:“十柳生十留,一春十二愁。冬末复春至,风拂十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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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名为十柳镇,扎根于交州至南端的山林之中,除了每到季末便会有少数的外地商队来此之外,近乎“与世隔绝”。
虽说镇中人家不多,可小镇却是丝毫不感寂静的,自曦日露头之时,镇中一些人家便闻着鸡鸣起身干活。
“兔崽子们!起身干活了!”
每到这时,便可听到一阵狮子大吼——是那打铁大汉在催促小学徒们起身干活了,“给老子起身干活去!不然老子凑死你们这帮兔崽子!”
每每有学徒贪睡,大汉便又是骂又是揪的,有的时候脾气上来,就是拿着自己打造的一根铁棍就是一顿打,所以学徒们早晨大都是哭着起身干活的,少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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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在十柳镇桥下过夜的斗笠老人被那大狮子吵醒,便会抱怨:“狮子大开口,谁人不吓流……”大致意思就是打铁大汉一张狮子口,一声吼谁都会被吓尿裤子。
斗笠老人望着流水上飘落的泛黄柳絮,伴着湖水轻轻漂流,河里的鱼儿争相越出水面,鸟儿清唱,蝉鸣四方。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丰收,大丰收!”斗笠老人扶了扶头上的斗笠由衷地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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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镇上有一位老秀才,姓孔,镇上的人都叫他孔圣人,唯二是那打铁老汉和斗笠老人,前者叫他老朽才,后者却叫他小秀才。
孔圣人在镇上的一座土地庙堂里教书,原来有七位幼童来此受教,就在昨日,也就是夏末之时来了一位小少爷,此时的学堂便有了八位小小书生。
那小少爷姓贾名金石,他是镇上的富豪贾大富的独生子,贾家乃镇上最是富庶的家族,坐拥好几座大宅子,虽说跟外境的奢华宅子比起来逊色至极,可在这偏僻镇子却是最显豪华。
贾家在镇上算得上是商行了,从境外来此的商队大都是朝着贾家来的,贾家进的货很杂,小到丝竹纸张,大到储物柜子,无所不售。
那贾家少爷贾金石初来学堂便十分受孔圣人喜爱,镇上闲坐着的妇人们为此感到疑惑,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的七人子弟中,就数林家的小女林宝玉最是聪慧,孔圣人都不曾如此关心,更别说是如此程度了!”一位妇人讶异道。
“你懂个啥?贾家富可敌那啥国的,是我,我也如孔圣人那般。”另一位妇人阴阳怪气道,她想说的是“贾家富可敌国”,可奈何肚子里的文墨本就空空如也,若不是他家孩子乃孔圣人的学生之一,恐怕她到老也不曾知晓这个词。
这群妇人平时没活儿便会在镇子的凉亭上闲聊,无所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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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至初秋,镇上一些种田的农人很早便起身干活去了,交州是一个水稻大州,除了是水稻大州的其一原因,其二便是南方之地确实更适合种水稻。
忙碌了大半天,因为响了个闷雷,农人们打了鸡血似的招呼家人一起将收获的稻谷存进粮仓,若非如此,这一季的餐桌上恐怕要吃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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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柳镇背靠着一座大山,也以十柳为名,十柳山外围的林子里有一个小院子,不大,一间大宅子和一间小木屋,院子里住着一位少年,已经十三岁了,无父无母,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镇上一些辣嘴妇人暗地里都管他是石头人转世后有了灵性化成的人样,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镇上的人大都不愿接近他,更不要说孩童了。
这位少年面容泛黄,个子较为高大,可能是常年不曾吃过饱饭,身子十分清瘦,穿着一身黑,活像是见不得光的贼子似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路过教书的土地庙堂,碰巧被孔圣人撞见,因其生在十柳镇,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柳十三。
按照孔圣人的说法,十柳镇十柳,十三州十三,虽说镇上人大多没读过书,不过也很好理解:十柳镇有十颗柳树,十三州有十三大州,十三大州的十柳镇上有位少年叫柳十三。
这是一位种田老汉的说法,可柳十三这三字的真意却不是那么容易揣测的,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孔圣人嘛!
由于柳十三自出生就没了父母,还是靠着一个老头儿养大的,柳十三三岁时,老头儿病倒了,而老头儿的儿子却不认那病倒老父亲的账了,坚决赶走三岁的柳十三。
后来,三岁的柳十三孤苦伶仃,没吃没住的,险些被饿死,得亏有位匠人大汉,名叫牛大发,他精通各种手工活,无论是制作小巧的小玩意儿还是沉重的兵器,都极为擅长,也正如他的名字,牛大发哩!
当年牛大发见那柳十三好生可怜,便收他为徒,那是牛大发唯一的学徒。
当年镇上很多年轻人都羡慕不已:“这牛大发可不得了,想当年有个姓赵的将军找他打造兵器,他都不曾接受,而后这位将军遭拒后,竟不敢对他如何,这是何等威风!”
“这小子福气不小!牛师傅的手艺可比那狮子吼陈震厉害得多了去了!真是走狗屎运了……”
陈震便是那暴躁的打铁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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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过了三年后,牛大发竟突然病倒,这才有了后面那些个辣嘴妇人的排挤话,说他是石头人转世,跟他亲近定遭不测。
“那杨老头儿跟他处了三年病倒就罢了,姑且能说那杨老头儿年老体衰,可那正值壮年的汉子,身体是何其壮实?跟那小石头人处了三年,又倒下了!你说他是不是石头人转世?”一位辣嘴妇人痛骂道。
说来也怪,那牛大发生前从未得过什么病,偏偏在汉子收养柳十三的三年后病倒了,而先前的杨老头儿也是养了他三年后病倒的,说没有问题那才叫怪哩!
这可就苦了这位少年柳十三了,自出生起便孤苦伶仃,收养自己的杨老头儿又在他三岁时病倒了,好不容易又有个叫牛大发的匠人收养,偏偏还是在三年后突然病倒,这下子,那些怜悯柳十三的镇上人便都不敢接近他了。
真可谓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处未必事关可怜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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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柳镇自建立以来,便一直有着这么一个传说:话说这十柳镇背靠着的那座十柳山的山顶上矗立着一块巨石,那巨石可是不得了,每每到了夜晚巨石内便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直到有一天,那巨石竟轰然裂开,里面竟生出一小块石胚,像个小人儿似的,那小人儿每天吸收着这十柳山上的日月精华,聚天地精气于一身,不久后竟自个儿动了起来,且那石头人儿周身围绕着一道道紫蓝色的烟雾。
一天,一个五短大汉好奇地摸了一下那小石人儿,大汉当即如受雷击,全身发冷,颤颤巍巍,不省人事。
后来镇上人都说这石头人邪乎得很,不可亲近,所以石头人被镇上人赶出了镇子,石头人只得躲进山林,隐世不出。
直到有一天,镇子下了场大暴雨,接连下了三天三夜,镇子的大坝都被冲垮了,就在这时,石头人横空出世,双手顶着一根巨大的石柱,往那地上猛的一砸,地表竟不断升起,整个十柳镇升高了十丈不止,躲过了冲垮大坝的洪水,十柳镇这才躲过了被淹没的危险,可谁知,那十柳山山顶突然塌陷,将那十柳镇砸了个稀巴烂,十柳镇上的居民险些死绝,那石头人也被碎石掩埋。
关于这个传说,孔圣人的说法便是:“人心难测!”,可那些个镇上民哪里知道这些个大道理。
而镇上大多的人却是认为那石人的存在便是厄运,有人的说法是:“那石头人内含邪气,肯定是邪气太重,它就是灾难的化身,引来了这场大灾难,那大洪水就是证据!咱待了这么久,也没见过洪水淹到家门上哩!”
还有的人说:“那大洪水就是石头人招来的,就连那山顶塌陷也是石头人故意为之!”
竟还有的说:“它就不该搬石柱下来,如果不是大山塌陷,哪里会有什么事儿啊!”
……
说法不定,却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愿意知道其实是石头人挽回了十柳镇的根基,如若没有石头人的横空出世,十柳镇此时早已是一片“汪洋”了。
可镇上人只愿看到眼前的事实,而不愿往更加深远的地方去想,不知是学问的粗浅还是人性的自私阻止了他们往远处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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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牛大发突然病倒,那年,少年六岁,经历了人生两次大起大落,从此不得不居住于他师傅在山里建造的小院子里,经历与那传说中的石头人可谓异曲同工。
少年自那以后便很少在镇子上游走,大都是山里度日子,靠山吃山,日子十分艰苦,有好几次险些饿死,更有一次差点成为猛兽的腹中食!
少年却是丝毫不惧的,他只当是磨炼自己,他师傅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少年深信不疑,再者,少年接近牛大发后,便知道他师傅乃是所谓的山上神仙那般人,牛大发得很!传授于少年的不是什么道术就是什么身法,先前遭受猛兽的扑食也是少年故意为之,按他的说法:这叫置身于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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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少年虽然受着极大的苦,可都是故意为之,他大可终日设下师傅教的陷阱之术,捕抓猛兽为生,那不快活?只因为少年师傅说的那句深信不疑的话,少年便是不断挖苦自己,这便造就了少年不凡的身手,这说起来便有些许可笑,机关道却是不需极好的身手的。
可少年哪里晓得那些个道修道理,少年只认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是也。”又或者是自认为所谓的山上神仙都是那些个一拳足以将一只大猫揍得脑袋浆糊两开花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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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说过,要想继承他的机关道傀儡之术,必须成为机关道道人,可这口头阐述的虚有之物,该从何处得来?镇上的孔先生可是大学问的人,问他或许有法子……”少年说罢,便也不纠结那些个道不道人的问题,倒是床上倒头就睡。
柳十三在三岁之时与孔圣人便有过一面取姓取名之缘,且牛大发临死前曾嘱咐过:“如果你有道修之疑惑,找孔圣人即可。”
柳十三从小就很聪慧,也知道那孔圣人也如师傅那般乃是山上神仙之类的大腕,所以自那之后,柳十三下山大多是为了寻那孔圣人为自己排忧解难,谢礼自然不可少,那孔圣人也是很乐意为自己解惑的,按少年的说法:两情相悦,大无不妥。可少年却是不知两情相悦的真意的,说出来怕是会笑掉读书人的大牙罢!
少年入眠后,只见其眉心处竟冒出一丝光芒,少年浑然不知,可镇上的“神仙”们却是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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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柳十三从自家一块小农田里摘了些新鲜蔬菜做所谓谢礼,随后锁上家门便往山下赶,虽说是无意之举,可终究是以防万一。
孔圣人正在探究儒家之仁道,正在此时,孔圣人颤了番身子,随后伸出左手食指在身前比划一个“仁”字,而后一脸疑惑,“本是儒来竟非儒,毋是墨来却为墨。好生怪哉!原来是墨家之人,难道说,子期,真是你么……”孔圣人眼中闪过一抹泪光。
他放下儒书,抿了一口茶水,在竹纸上用食指划了几个字,功成,大手一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随后朝院门一挥,院子大门顿时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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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吼陈震此时正沉浸于打铁,突然感受到一股儒家气息,顿时停下手中的活儿,还不忘暴躁地骂一句:“他奶奶的!等老子忙完会死?这老朽才!”
而后狮子吼随手一抓,手中出现十几个大字,只见那十几个大字随后自行排列起来。
“十三州里柳十三,百家道中墨傀儡。”
“傀儡之术?”狮子吼陈震惊愕道,“老子本以为你老牛乃兵家之人,没想到你这老王八跟这小王八犊子是墨……”
没等狮子吼说完,那十几个大字化繁为简,又排列成几个大字。
“隔墙有耳。”
“啪!”狮子吼猛然拍打自己的嘴唇,只见那一块拍打的地方红了大片,狮子吼连忙低下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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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十三此时已在镇子上,正朝着孔圣人的住宅方向走去,路过十柳河,再一次看见那斗笠老人依旧持着一根无倒钩的钓鱼竿,嘴里依旧喃喃自语:“十柳生十留,一春十二愁……”
柳十三这一次耐不住疑惑,上前轻问道:“老人家,请问您这无倒钩的鱼竿能钓到鱼?”
少年顿时感到自己的话有些许不善,便赶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疑惑!”
斗笠老人并没有急着回答,看了看少年,再看向那条长如巨蛟的河流,抚着花白的胡子,乐呵呵地道:“一老一杆一条湖,一少十柳百道无!”老人在“十柳”与“无”处说的格外之重,仿佛话中有话。
柳十三听了个懵懵懂懂,急忙问道:“一老一杆一条湖,是老人家您此时的场景,一少十柳,晚辈倒能听出个甲乙丙丁来,晚辈为一少,十柳为十柳镇,敢问前辈,百道无是何意?”
斗笠老人笑着抚须不言,望着那条十柳湖,若是孔圣人也在此,必会赞叹:“此时无声胜有声!”
柳十三见老人不答,心中暗想或许是老人也不知道,或许是老人不想回答,便行了个礼,打声招呼便往孔圣人院子赶去。
少年已至孔圣人院子前,见院门早已大开,少年轻轻叩了三下大门,轻喊道:“孔先生,柳十三有惑求解!”少年多次拜访孔圣人,早已知道院门大开是何意味。
“进来吧,十三。”孔圣人笑道。
少年走进院子,见孔圣人在门前等候,便作了个揖,“孔先生,大致一年未见,您可安康?”
孔圣人笑着挥手示意少年进屋,“好的很!来,进屋坐吧。”
少年进屋客气地坐下,见孔圣人一直笑而不语,问到:“先生遇到什么事如此开心?”
孔圣人笑道:“方才我在桥下见到那位斗笠老翁,持着直钩杆钓鱼,说道‘此杆钓人尚可,钓鱼难咯!’你说好笑不好笑?”
少年望着孔圣人深意的笑,也跟着笑了一番,道:“那老人家可是大有学问之人!”少年顿了顿,“方才晚辈也曾听教于那老人家。”
孔圣人些许讶异,却不曾表露,道:“哦?那可难得,那老翁可谓乃神人也!”孔圣人一边说,一边倒茶。
少年见状,连忙凑上去帮忙,却被孔圣人制止,方才坐会原位,“晚辈也如此认为,老人家方才于晚辈道”,刚要开口,少年确是发不出声响来,忽然脑袋一暖,装作思考一番,随即道:“一翁一杆一条鱼,一少三柳定乾坤!”
孔圣人疑惑道:“哦?一少三柳定乾坤?”再次看向少年,只见少年淡然地道:“是的,晚辈确定是一少三柳定乾坤。”这一开口,竟也是如斗笠老人那般,只不过重音却是在“三柳”与“定乾坤”处。
孔圣人此时方才释然,笑道:“妙啊!好一个一少三柳定乾坤!”随后问道:“十三,此次你来此是要问何学问?”
此时,柳十三吐了口浊气,脑袋的暖意已然消失,懵懵然道:“晚辈拜于恩师牛大发门下,学习傀儡之术至今已有十年之久,七年前恩师病逝,欲将传承托付于晚辈,只惜晚辈笨拙,未能将传承尽数消化,却已然学了个大致来,那时恩师食指与中指轻点晚辈额头,晚辈脑海竟有了海量学问,方才知需要成为所谓的‘道人’方可继承恩师之承,晚辈此次,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孔圣人左手扶着右手肘,右手扶着下巴思考片刻,随后道:“欲要成为道人,需要你自身的造化,待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水到成渠。”
柳十三注重于前句,而忽略后句,急忙问道:“先生可有法……”柳十三未能说完,孔圣人便斩钉截铁道:“有,但不可!须知凡事追求个脚踏实地,若要追求一步登天,即是大道境圣人转世也做不到!”
柳十三很少见孔圣人生气,少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晚辈冒失了!请先生见谅!”
孔圣人抿了口茶水,随后淡然道:“年少轻狂,尚可教诲,切记,脚踏实地方为大智!”
柳十三斟酌许久,却未言语,许久,将茶水一饮而尽,向孔圣人道谢:“谢先生指点!晚辈告辞!”语罢,少年转身而去。
望着少年柳十三离去的身影,孔圣人随手一挥,院子大门随即紧闭,孔圣人走进屋子,叹了口气:“一少三柳定乾坤,一少三柳定乾坤,唉……”
随后,圣人望着下坠的夕阳,心情也如夕阳般颓然,“机关道么?也罢,墨家也不算是儒家之敌……人才稀若至宝,贾家贾金石乃天之骄子,林家林宝玉也不错!”孔圣人顿时释然,“两个天骄与六个儒道孩童,算是收获颇丰啊,果然,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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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狮子吼陈震自行掌嘴后,也没了打铁的心情,用他的说法:“真他奶奶的闷!”于是,嘱咐八位小学徒好好干活,自个儿倒好,跑去镇上的醉花阴喝酒去了,真是好不痛快!
狮子吼陈震畅饮一番,大呼痛快,“一首诗咋说来着?葡萄美酒夜光杯……古来征战几人回!妙啊!大妙!”虽说话无误处,但喝着安乐俗酒又如战场杀敌般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震子,大呼小叫啥呢?”此时,一位老者拍了拍狮子吼陈震的肩膀,只见陈震头也不回,推开那只手,骂道:“莫挨老子,没看到老子正在兴头么?”
随即转过身去,顿时一惊,“咣当!”一声,只见陈震手上的酒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陈震大呼:“墨……墨……”老人大手拍打陈震的后脑勺,低声骂道:“没出息,小心我抽你!”其实暗含深意:“别泄露消息,小心我抽你!”
陈震当然听得懂这暗含的话语,毕竟是百家中嘴最碎的人,随时都能吐出个大风大浪来!更何况这位老人乃是百家大腕中的大腕,可怕小镇上只有他见过老人的真容。
陈震战战兢兢,低声道:“老先生,您找晚辈啥事?”得亏醉花阴此时人不多,若是被人看到那狮子吼陈震如猫咪般乖巧,恐怕小镇这几年都不得安宁!
老人抚着花白胡子,道:“你那八个学徒如何?”意为疑问,实则讥讽。
陈震苦笑道:“勉勉强强,那个叫宋壮虎的倒不错,也还真的强壮如虎!余熊也不错,其他的就真的勉勉强强了。”
老人嘿嘿一笑,道:“我可听说小秀才那有两个倒很不错,一个叫贾金石,那可是天之骄子,一个叫林宝玉,那也算是天之娇女了!当真乃绝配!”
陈震原先的痛快早已被老人的话语消磨殆尽,苦笑一番,又继续喝酒去了。
老人也管不得他,只是说了句:“没出息!”便离开了,如若柳十三在此,看见这位老人,肯定就能认出来,便是桥下用无倒钩的鱼竿钓鱼的斗笠老人。
老人再次放下鱼竿,坐在桥下,望着夕阳西下,再次喃喃自语:“十柳生十留,一春十二愁。冬末复春至,风拂十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