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姚菁雨并没有睡着,在秦鸾的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构造裴如君的形象。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还是一只鬼?
或者和秦鸾一样,也是冥界的公务员?
自己怎么样才能见到她呢?
第二天,秦鸾早早就起来了,姚菁雨的心思始终缠在这件事上,连她什么时候出门的,都没有注意到。
天大亮后,她也下了床,在南冥司里四处游荡,一边走路一边琢磨着素未谋面的人,和两个小鬼监管员打招呼都没精打采。
白麓捧着一叠东西走来,撞见了,喃喃道:“小鬼今天心情不好吗?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昨天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茸方抬起小肉爪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会不会是秦司长昨晚欺负她了,所以才心情不好的?”
白麓抱紧了怀中之物,瞪大双眼,后知后觉道:“她们俩昨晚一起睡的啊?”
柳竹扭着细腰,上前揽着白麓的肩膀,挑着眉反问:“怎么?你不知道?”
“你不是咱们南冥司的内务总管吗?居然不知道小鬼夜宿何处。”
白麓眨眨眼睛,无辜道:“我哪知道啊!昨天秦司长明明说的是给小鬼安排一间空房,可没让我直接安排到她屋里去啊。”
接着又愤愤不平地说:“也不早点说,早说我就不用收拾空屋子了!住一起还省事。”
柳竹开怀大笑:“秦司长都说了要亲自管小鬼,自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要贴身管理啊。”
“这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是你太笨,猜不到秦司长的心思。”
白麓气鼓鼓的:“笨笨笨,我是笨,下次能不能明说啊!别让我猜来猜去的。”
“可她们俩这样合适吗?小鬼现在没有实体,硬邦邦的,抱着也不舒服吧。”
柳竹用粉拳敲敲白麓的呆瓜脑袋,嗔道:“合不合适你说了算啊,秦司长喜欢就行了呗。”
妖媚的眼神滑到了白麓身上,见她手上抱着的一叠泛黄的纸张,眯了眯眼,笑问:“你手上拿的什么啊?”
白麓将纸张摊开给她看,“是试卷。”
“试卷?!”柳竹听到了一个稀奇词汇,眯起来的眼睛都睁开了。
“秦司长让我拿来给小鬼做测试,大早上就给我了,上面的题目都是她自己出的。”
柳竹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头晕,赶紧挪开眼,嫌弃道:“在人间待了一段时间,被洗脑了吧?秦鸾居然把这东西搬到我们阴间来用。”
“以后我们要升职调岗,不会还要考试吧?姑奶奶我可不会写字啊。”
“那倒是不会。小鬼来之前,我也没见过这东西啊,这还是头一回,”顿了顿,白麓又道:“她说小鬼忘性大,性格又冲动,要让小鬼在出去之前,把对应的答案,一字不差地写出来。”
柳竹走到茸方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递到嘴边慢慢嘬,“她不是说要亲自管,她人呢?”
“监考也该她自己来吧。”
白麓指了指后院的方向,“拿着阿烛的小铲子去后院了。”
“她去后院干嘛?”
“栽花种树喂小金鱼吧。”白麓答。
柳竹啧啧了几声,不说话了。
把茶饮完,她催着正在修毛的茸方出门,语气十分不善:“死狐狸,赶紧的,还有心情修毛。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和屠静换班了。”
茸方不紧不慢道:“再等一会儿,别急啊,我的毛还没修完呢。”
“今天抓不到那只恶鬼,晚上回来,秦鸾又要克扣我们的香灰了。你想一个月都饿肚子吗?”
闻言,茸方连忙把小肉爪上的剪子卸下,迅猛起身,急得团团转:“当然不想!”
“可上次不是说扣五天的,现在怎么变成扣一个月的了?”
柳竹斜眼看着她:“现在小鬼来了,你觉得能一样吗?”
“小鬼要是有什么闪失,我看扣半年都有可能。”
茸方彻底急了,赶忙把小剪子丢给白麓,火急火燎道:“那我们赶紧走啊!”
白麓也因闲聊耽误了许多时间,催促道:“你们快去吧,我也要去找小鬼了。这一晃眼的功夫,小鬼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白麓急匆匆地走了,柳竹和茸方也出门了。
阿烛蹲在花丛边上,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玫瑰,清秀的眉宇间满是不解。
奇怪了,她昨晚明明用鬼力把这一大片玫瑰花都浇灌过了,为什么今天早上还是花苞?
往常的这个时间,玫瑰花早都盛开了呀......
**
姚菁雨万万没想到,到了阴间,她还要面对试卷这种东西。
阴间也开始内卷了吗?
为什么出门前还要考试?
白麓接下来说的话,又给了姚菁雨一个晴天霹雳。
她说:“秦司长说了,你要得满分才能出门。”
姚菁雨愁眉苦脸:阴间比人间还卷啊。
她以为这是每一只小鬼都要经历的,不算太排斥,认命且乖巧地将试卷上的每一个空格都填完。
题倒是不难,都是秦鸾讲过的。
姚菁雨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听进去的那些写了出来。
但题目太多了,这一写就写到了傍晚。
听到考试通过的那一刻,姚菁雨感觉世界都明亮了。
白麓说不过关就要重考,后面还有二三四五份试卷在等着她,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被这句话吓得一点都不敢懈怠,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从始至终严阵以待。
好在过了,她终于能出去透气了。
姚菁雨离开了南冥司,漂浮在车水马龙烟火气很足的人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发的太晚,一路飘来,姚菁雨并没有看到和她一样的小鬼。
偌大的天地,只有她一只鬼孤零零地飘着。
人间没什么变化,还是姚菁雨熟悉的模样。
她飘到自己出车祸的那个路口,寻找车祸留下的痕迹。
这儿的交通早已经恢复,地上的血迹被道路养护的水车清洗干净。
被撞毁的绿化带也有专门的人来处理,修复的速度很快。
姚菁雨悬在半空,看着车来车往的景象,又眺望向远处的夕阳,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地球少了她,照样转动,她就是这么的无足轻重。
姚菁雨无意识地乱飘,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公司楼下。
其实这里没什么好待的。
不是因为她薄情,也不是因为她对前公司有怨言,而是上冥界的回避机制生效了。
姚菁雨生前遇到的那些人,哪怕是只有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讲过的人,现在统统看不见。
他们被回避机制屏蔽,神奇地从姚菁雨眼前消失了。
实际上,他们还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只是从姚菁雨的个人视角里消失了而已。
姚菁雨在公司楼下的空地上停留,抬头仰望巍然耸立写字楼。
天黑了,大楼的灯开了,外墙上的灯光秀也开始了。
一楼的大厅很亮堂,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洒了出来,将姚菁雨站着的广场照得很亮。
现在是饭点,这栋写字楼周末来加班的人不少,往常都涌出来吃饭了,现在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当然都是姚菁雨不认识的生面孔。
保安亭里,风雨无阻坚守岗位的保安也不见踪迹,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岗亭。灯开着,来往的车辆自动做着登记。
从姚菁雨的视角来看,这一切怪异极了。
转悠了一圈,姚菁雨准备离开。
写字楼里都是规规矩矩的上班族,很少有意外事件发生,待在这里会浪费时间和才能。
姚菁雨转身,魂体向上飘起,已经飘到城市上空了,脑袋突然涌进一个鲜血淋淋的画面,让她猛地刹停身子。
她预见了死亡。
蓝色的碎玻璃和血色融在一起,雪白的打印纸撒了一地。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姑娘倒在血泊里。
鲜红的血染红了透水砖里长出的杂草......
这是少了高空坠物?
这个地方......不就是写字楼后门去打印店的那条路吗?
姚菁雨飘回地面,面对写字楼,快速找到了写字楼的后门。
紧接着,她看到一个刚从打印店出来的小姑娘,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A4打印纸,沿着小路往写字楼的后门走。
再抬头看写字楼的高层位置,一块玻璃向外倾斜,角度不断加大。
姚菁雨的脑袋嗡嗡作响,无声地呐喊着:停下,快停下!
要赶紧阻止!
鬼魂的速度很快,姚菁雨迅猛地冲过去,想要不顾一切地阻止,身体却从小姑娘的身上穿了过去,扎进了高高的绿篱里。
鲜绿的叶片覆盖在眼前,姚菁雨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臂,突然醒神,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她忘记贴符纸了!
姚菁雨着急忙慌想补救,从兜里掏出符纸,火速往右手上贴。
就在这时,巨大的爆裂声传来。
姚菁雨所有感官在这一瞬间冷凝,身体也僵硬得不像话。
那块玻璃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阿烛:奇了怪了,我种的玫瑰今天怎么不开了?
秦司长眼观鼻鼻观心,小声嘀咕:我老婆只能吃我种的玫瑰。
记得留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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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