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太守脸上笑意不变,他年轻时候在武馆里待过身体健壮,之后当了官养尊处优开始发福,如今体格宽大肥硕,瞧不见脖子,那身婚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自然是进门来看我的新娘子呐。”白太守这会儿眼睛都快直了,浑浊污秽的目光一直黏在云螭身上,话尾因为激动打着颤儿。
“没想到你们竟然给我送来这么个尤物,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派人将那母子抓回来,合该早些将你们都了结了,再舒舒服服入洞房。”
苏小梨强忍着面前这些污言秽语:“你将屠夫人他们抓回来了?他们现在在何处,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呵呵急什么,马上你们就能一块儿了。”白太守抬抬手,屋外传来一阵动静之后,屠夫人和屠念念被人五花大绑着抬了进来。
屠夫人母女两人都穿着早上与苏小梨分开时候的衣裳,只是身上的包袱一早被人卸走。
原来昨日白太守出现在郊外竹院外时,就已经对她们有了疑心,特意着人在城外渡口处蹲守。因为早有准备打了陈山一个措手不及,母女两个被白太守手下修士挟持,只有陈山尚有修为一个逃走。
白太守将两人嘴里塞着的布扯出,给屠念念亲自松绑时一双手也没老实,在少女年轻鲜活的身体上肆意游窜。
哪个做母亲的能看得下这幅场面,屠夫人当即破口大骂:“白无极你无耻,念念这么多年一直拿你当长辈!”
“过去十几年我何尝不是拿她当小辈疼爱,平日你们娘俩的吃穿用度,我何时亏待过半分。但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心里可有过我一点半分?既然我对你们的好你们都不稀罕,我与念念做不成父女做夫妻也不错!”
“什么?夫妻?!难道你不是想给你那早死的儿子配阴婚……”
白太守身上那套刺目的新郎服饰已经足够明显,屠夫人被这两个字眼惊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身体因为愤怒到极点在轻微发颤。
“配阴婚?那不孝子也配。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
白太守被逗得哈哈大笑,“原本这婚事就是哄你开心的,也算是我对你的最后一点情分。谁说我要给那不孝子配阴婚,老子我又不是死了。”
白太守看向屠夫人的眼中含有柔情,但目光转到她女儿身上时,心中又被那多年求之不得的贪欲与青春美色占据。
他生性风流但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偏偏这唯一的一个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只随了亲爹的好色,年纪轻轻与人厮混时感染恶疾,还没等白太守反应过来就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这等不光彩的死法白太守原本只打算将儿子草草下葬了的,但某次他心情烦闷,来到郊外屠夫人这里坐着散心时,发现哪怕是爱慕多年的屠夫人并没有帮他抚平心中伤感,反而是屠夫人女儿屠念念上来斟茶时,那轻飘飘的一个浅笑,便让白太守暂时忘了丧子之痛,浑身气血下涌到了某处。
像,实在是太像了,和白太守年少时在武馆学艺时候的小师妹一样清丽可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太守瞬间顿悟。
自从他执掌一方位高权重,想要的东西没有不到手的,没有强娶屠夫人只是不想在旧日那些亲友面前闹得太难看,顺便假扮成痴情男人过一过瘾头。
屠夫人面容慢慢见老,他对她的感情早没有年轻时候那样深刻,稍加试探不成也就作罢,但屠念念他确实非得到手不可。
白太守又白又胖赘肉堆积肥猪一样的体格,和柔弱窈窕的少女站在一起,没一处是能看顺眼的。老夫少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可比给爱子心切配阴婚还要恶心百倍。
苏小梨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终于将云螭浑身的束缚都解开,也再听不下去满嘴喷粪般恶心的白太守,大喝一声骂道:“无耻恶心的狗东西,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因为苏小梨身后的云螭,白太守这会儿已经将她和屠夫人一样当自己未来丈母娘看待了,被骂了也不恼。
“就凭你?区区一个散修,你这一把老骨头,可别在我娶亲的大好日子折腾散了。倒不如好生坐下,若你能让身后美人心甘情愿伏我身下,让我喜上加喜同时迎娶两位娇妻,日后我便在太守府给你养老送终。若是你还指望着陈山,他但凡敢闯我太守府,便别怪我不念当年情义要了他的命!”
苏小梨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她真的对不起身边的云螭,叫他小小年纪尽听这些不着调的荤话。
也是这会儿她头上的招魂幡所化的木簪周身黑气凝练得要化为实质,苏小梨周身气场随即变得凌厉,手中凭空出现一柄带着无尽杀戮气息的狮纹红缨木仓。
苏小梨之前是从来没摸过这等古代冷兵器的,但此时她脑海中仿佛已经演练过成千上万次似的,一套枪法施展起来行云流水,将屋内白太守身边的两个贴身护卫打得节节败退。
“你们在房内等我,切莫乱走!”此刻的苏小梨感觉自己有如天助威风极了,说话间自带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威严。
被女儿解开身上绳索的屠夫人眼中饱含热泪,双手死死捂住嘴,不眨一眼地盯着屋外那道瘦弱岣嵝的身影。
她不会看错的,那是他的木仓,施展的也是他的木仓法。
白太守被赶至院外急忙找了根柱子后躲避,过了片刻他也认出苏小梨手中兵器与木仓法。
“你与姓屠的是什么关系?”
苏小梨冷哼:“死到临头还管这么多!”
白太守显然是没料到苏小梨这样一个老歪歪的散修,会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不断发号施令呼唤修士来对付她。
苏小梨只凭借着手里那柄威力不俗的长木仓,就和白太守的人打得有来有回,到后来还隐隐占据上风。
那木仓身上的煞气,随着沾染越多的敌人血液而增多,仿佛是一位沉寂多年的将军重新站到世人面前,正在用鲜血染就的事实证明着自己身上曾经的荣耀。
两方缠斗了半盏茶功夫,陈山姗姗来迟,他终于从太守府外历经层层关卡冲了进来。
见苏小梨将一柄比她本人还要长的锈迹斑斑的黑铁长木仓,耍得虎虎生威众人靠身不得,他下意识想要道声好。
这苏太婆可是够深藏不露的,先前他们商议为防止意外情况发生的计策,都只是叫她按兵不动稍作拖延等自己从外边打杀进来,谁知苏小梨自己先对付起白太守身边的人,竟然是不需要别的帮手自己完全独当一面的。
那木仓上的狮纹与红缨,是陈山无论过了多久都忘不了的故人之物,只是此时情况紧急,陈山只得按下不表,先将那恶贼拿下再说。
白太守事先最警惕的就是修炼多年的陈山,将自己手底下战力派出去不少对付他,这会儿见他这么快地闯了进来,身上还不见有多少伤势,他惊讶地问他是如何办到的。
陈山畅然大笑:“幸好苏婆婆谨慎,给了我九目金蟾蟾酥所制的毒浆,我将它们全都抹到了一双斧子上。”
昨夜苏小梨说没有做好准备不能冒然将屠夫人母女带走,她口中说的准备其实就是指的制毒。
当初在灵游镇,苏小梨借由着鬼体状态抓了几只成熟体的九目金蟾,赶在它们自爆前捏死。这东西毒性大得很,皮肤上鼓起的那些个脓包下有毒腺,也就是蟾酥含有剧毒。
只是苏小梨对于制毒一窍不通,又怕剥蟾酥时将自己给毒倒一直不敢乱动,那几只金蟾被她迷晕了一直收在储物袋中。
陈山在外修炼多年,各种生存经验丰富,昨天上半夜带着苏小梨将几只金蟾都制成了毒浆,方才他从外边闯入就是靠的这独门法宝,只是用到现在,他斧头上的毒浆已经稀薄了很多,在沾到人血肉里不会致命,最多是让人浑身乏力头晕目眩倒地罢了。
苏小梨与陈山两人联手,白太守身边召集起来的武功高手与修士都打得七零八落,不少身上沾了蟾酥毒浆没有了力气。
也有些身法敏捷堪堪避过的,但陈山这次也格外拼命手段尽出,如同一尊杀神般一路将那些围杀上来的修士打到,最后一把将太守脖子掐住,双目涨红问他。
“你说,当年屠师兄数万大军惨遭不利,你当时是他特意提拔的督军,是不是你向陛下进言,耽误了其粮草运转,才让大军一败涂地死伤无数?”
“哈哈哈,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把这话问了出来,对,是我干的,你猜的没错。”白太守如同一只猪猡被人掐着脖子,双脚逐渐离地,嘴上却依旧猖狂得厉害。
“整整四万五千将士,都被你害死了啊!这些年午夜梦回,可有见到他们的冤魂向你索命?!”
“我才顾不了这些!陈山师兄,我不像你这般懦弱无能,堂堂七尺男儿,想要什么就要竭力去争取。我若不投效陛下,一辈子姓屠的都强压在我头上。当年战败,要怪就只能怪陛下失策,我有什么不安心的?!”
“啊啊啊竟然是你!”屠夫人在一旁听得泪如泉涌,双腿无力跌坐在地上,枉她这些年因为不愿委身太守,觉得对他有所辜负小心侍奉相处,没想到他就是害得自己丈夫身亡的真凶!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葬送在这人手里了,这样她死后,又有何脸面去见亡夫。
“夫君,夫君!你死得冤枉啊,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没能替你报仇,让你白白担负恶名。”
苏小梨将几个当事人情绪都激荡得很,摸了摸头上同样滚热的木簪子,出言问道:“这个人,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陈山:“他是当年谋害师兄的罪魁祸首,是死是活全由嫂子决判。”
屠夫人暂时止住泪水说道:“我想将他押回樊城,我夫君这些年被全城百姓不齿唾骂,如今真凶已经找到,我想为他洗刷冤屈恢复往日英名。”
当年屠将军出征曾在樊城征有三千子弟兵,可这些亲兵到战场一去不返,樊城境内百姓家家挂白幡,屠将军的父母被气死,亲族大多也都与他家断了联系。可想而知,这些年屠将军的名声只怕是掉进了泥潭,多少人背地里还怨着他。
虽然把坏人一直留在身边不杀很有风险,但屠将军在被招魂幡收去是口中只念叨着“樊城”二字,也不知他最在乎的是妻儿还是自己在故乡的名声。
眼下屠夫人与女儿都避免于狼口,明日再当众给白太守审判罪名是最保险的做法。
等将白太守关押到喜房,陈山聚集了自己在樊城的人脉,准备明日审判大会的事宜。
一切事毕,苏小梨不经意地走到一只大水缸前自照,遗孀与名声她都帮屠将军办妥,可她那只簪子上,总还有多余的一缕黑气盘旋,无声示意着里头还有执念未消。
屠夫人一早就心中疑虑,此刻终于忍耐不住,问起了苏小梨那把狮纹红缨木仓的事来。
经过这一会儿功夫苏小梨已经想出对策,从容道:“这是我在乱葬岗,也就是当年屠将军身故的战场遗址上拾来的,当时在这木仓旁边,还有一道残魂,它嘴里只说着“樊城,樊城”二字,我为求心安,这才亲自来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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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