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小保姆 第18章 第十八章

周月早上出去时是八点多，这会儿回来也才不到十一点，她把信拿给卫奶奶。

只见她摸了又摸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来看，最后还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周月一开始有些不解，明明从平日里的相处她都能看的出来，老人家很想念远在国外的亲人，怎么这会儿拿了信却不想看呢。

直到她发现，卫奶奶自从接了信就有些做不住了，频频的往钟表的方向看，中午十二点的钟声报时响起时，她迫不及待的就站到了门口。

卫子浩的学校就在大院不远的地方，每天放学回来，步行也就十来分钟。

没多久，一直望着门口的卫奶奶终于等到了人，小胖子刚踏进院门她就赶忙招呼了一声。

“快过来，你爸妈写信回来了，赶紧来给奶奶读一读。”

卫奶奶是识字的，家里老花镜都配了好几副，她这样一喊，周月瞬间明白了原因。

她是想让卫子浩第一个看信，第一个体会爸妈的关心。

虽然她也很想念亲人，但在孙子面前，她让了一步，为了小胖子。

卫子浩吭哧吭哧的跑回家，累的直喘气，闻言他一口气硬是愣了半天才出来。

心里明明高兴的要死，却偏要压着嘴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嫌弃道:“哼，他们还知道写信回来呢？我以为他们都忘了我这个儿子了呢。”

话是这样说，可那越迈越大的，最后甚至小跑着进屋的步伐还是泄露了他的内心。

周月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看了一眼，不禁又一次被他的反应逗笑，厨房里只她一个人，就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

哪儿会有孩子不想爸妈的呢，个臭屁孩子，小小年纪就这样别扭。

是啊，哪有孩子不想爸妈呢。

不知道为什么，周月原本还在笑着，忽然就觉得眼眶湿润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看到卫子浩收到信后欣喜的模样，也许是看到了卫奶奶爱护孙子的模样，她忽然也想家了，特别特别想，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想。

算上路程，她离开家都已经快两个月了，周月想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娘的头疼病又犯了没？爹有没有又走了很远的路去卖东西？家里的番薯都收好了没？

……种种种种，她都想知道，想她第一次看到城里的电话的时候，非常想拨给她娘去，可她们那地方，却是穷的电灯都没有。

周月枕头底下压了一封又一封写给家里的信，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寄，又寄到哪儿去。

来到卫家的这一个多月，卫奶奶每个周末都不拘束她，可周月往介绍所去了一趟又一趟，却没有一回碰上玲香姐的，就连其他人也没碰到过。

她唯一一个跟家乡的联系也找不到了。

周月看着面前的案板发了好久的呆，久到手里的面团都沾到手上了才回神。

压了压心里的万千思绪，周月抓了把面粉撒上，最后下了个决定。

不管怎么问怎么找，她这次一定要给家里去个信。

都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娘该怎么担心她呢。

……

话分两头，这边周月过了两个月苦等不到王玲香的焦急，她却不知道，此时的王玲香都快被满心的自责愧疚死了。

跟周月分开的第一个星期，王玲香总是提心吊胆的过，一等到周六，她早早的就到介绍所等着去了。

忐忑了一整天，盼了一整天，却始终没看到她想要找的人。

回去主家的路上她一路都浑浑噩噩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两个字，坏了，坏了……

她的神思不属让人看了出来，出言安慰了她许久，才让她又坚持去等了下个星期，结果却只是更加剧了她的慌乱。

偌大一个北京城，一个人的存在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王玲香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联想到最近尤其猖獗的妇女儿童拐卖事件，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第二个星期没等到人后，王玲香回去就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她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却也只是个没经过什么大事的姑娘，信寄出去后不久，她整日里忐忑的觉都睡不安稳，最后大哭了一场，匆匆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了。

她要去赎罪，她把人带出去却弄丢了，可怎么办啊？

且不说王玲香她娘收到信后的第一感觉，就周月舅母知道这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惊的差点撅了过去。

等信交到周月娘手里时，这一片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周家有个闺女出去打工被拐丢了。

周月娘，一个家里家外一把手的坚强妇人，知道女儿可能丢了的那一瞬间，直接真的晕了过去。

人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吓的周月嫂子差点把怀里的孩子丢了去扶她。

好在其他人及时，扶住了人，不然这实实在在的后脑勺往地上磕一下，那就惊险了。

周月舅母的心跳的怦怦快，连手劲都顾不上了，立马掐着周月娘的人中把人喊醒了过来。

结果醒了还不如晕着，周月娘一醒来那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伤心的哭喊着周月的名字，谁劝都没用，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她不信周月真的被拐丢了，一个劲的说要进城去找人。

一个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的农村妇女，为了女儿，她鼓起勇气想要去个陌生的地方找人。

周家一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在外面做工的周月大哥早早的让人通知喊回了家，等晚上跑了一天的周月爹回来。

一家人齐聚在没有晚饭的饭桌上，商量着怎么去找周月。

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周月爹，对于女儿的事就只有一句话，找，找一辈子也要找，没钱就借钱找，总之一定要把人找回来。

周家一家人第二天就要去买进城的火车票，最后却被闻讯赶来的亲戚们拦住了。

说了许久，劝了许久，也安慰了许久，都让他们放弃去寻找。

周月娘从知道这事开始眼泪就没停过，哭的眼睛都红肿了，心里万分后悔为什么没拦着女儿。

听说这件事的人都往周家来，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为他们感到难过的，可不管这些人心里都抱着什么想法，他们却都只有一个结论。

人丢了，怎么可能还找的回来。

大家都在劝周家人放弃找人，别到时候陪了人，再欠了钱，本来也不富裕的家再更穷了怎么办。

每次这些人说这些话，周月娘都没听到心里去，那是她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去找呢。

可时间长了，她心里就不确定了，实在是这么多年了那些被拐走的人家人也不是没找过，可又有谁找回来了呢。

没多久，王玲香从北京回来了，她原本是要第一时间去周家道歉的，可却被她娘拦了下来。

王玲香的娘对于周月可能被拐走一事也很难受，可这事跟她女儿有关，她就不得不多想了些其他的。

毕竟把人带出去的是王玲香，现在人丢了，跟她可脱不了关系。

她劝着王玲香，不要一口咬定了周月人找不到了，只说没联系上，也许人家现在好好的呢。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可这种想法搁在现在，那就是推卸责任的说法。

王玲香内心很愧疚，她辞了工作回来就是为了去周家请罪的，可这样说怎么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母女俩僵持了许久，最后王玲香还是抵不过她娘的哭求，忍着良心的谴责换了种说法。

她只坚持不承认之前的猜测，咬死了说只是没见到人。

周家人正在绝望之际，忽听到这样的说法，比之前的却更容易接受些。

她们宁愿相信王玲香的话，也不愿去想周月是真的被拐了。

有时候，有一丝希望都比没有任何希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