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都打算加入金虎帮去守门了。”
“这次光坐车就坐了很久,胃都要翻出来了......”莫非榆拉着予桔坐下。
井棠环顾四周,没找到驿站室友的身影,问道:“魏可呢?他在家吗?”
“他呀,忙着赚积分呢。一会儿你回去自己问他吧。”梁亭然嘴角勾起坏笑,眼眸仍如黑曜石般明亮,一点也没有当坏人的潜质。
“你们怎么样,顺利吗?”莫非榆问。
“顺利,非常顺利,我们四天就搞定了。”梁亭然神气满脸,从兜里掏出几颗糖,笑脸嘻嘻地一人一个塞到手里,一边发一边说这些糖来之不易,要好好品尝,语气动作都像极了幼儿园老师。
皮纸里包着一个小方块,焦糖色,晶莹但不剔透,闻着一股浓香,吃起来更是满口甜腻,齁嗓子。莫非榆向来吃不惯太甜的东西,没忍住呛了两嗓子,想找点水冲一冲,发现手边正放着一杯水。她顺着杯子的方向抬头看去,对上付又期散漫的眸子,随口道了句:“谢谢。”
她倒是很少见这副表情的付老板,又逢是工作场合,他们是朋友更是同事,平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付大老板,而今也开始走慵懒风了。若是形容的话......
“你有没有觉得老板很像个不畏权贵的权贵?”予桔凑到莫非榆耳边悄声道。
穿长袍翘二郎腿,靠椅背双手环臂,原本附身体的头发剪了半截,只留刚好过肩长度,散乱有致。下颌微扬,眉眼深邃,看谁都是一副淡然姿态。像,实在是像。莫非榆偷偷在桌底下给予桔回了个大拇指。
忽然感受到背后有视线,莫非榆回眸发现郁问樵椅在门框上,被自己撞见偷看也不躲闪,光明正大。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那,便恍若另一个世界,他守着屋内的喧闹,喧闹离他遥远。
她身旁是一个世界,目光所及是另一个世界,那份神秘遥远不断牵动着她,温柔朝她笑了笑,她便毫无防备地陷入漩涡。
“非榆?”予桔拉了拉她,“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莫非榆收回飘远的思绪,再次回头,视线相交的瞬间,对方好似心领神会,迈步向她走来。
她想邀请郁问樵坐下休息,只是还没说出口。感觉有些微妙,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都不用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便能理解了。
看大家都吃上了糖,梁亭然满意地走到内侧,将七里堰之再入槐庙村娓娓道来。
在槐庙村的是泥像鬼,那鬼本是一座僧人练习雕塑神像的残次品,放在隔间听人诉苦百年,苦怨积身,化作鬼器。它给自己画了一副像,扮成人将画像送给了槐庙村村民,让他们用新婚女子净血供奉画像,美其名曰:“神会满足每一个忠实信徒的愿望。”
可一个废弃神像听人吐吐苦水也就算了,哪有本事听人祈愿。因此孟氏拜它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新生儿早夭、畸形,族人恶疾缠身、寿命缩短......孟氏族人在错误的路上越行越远。
槐树成笼,他们进村时见到的健康的村民,皆是由被困游魂附身,东拼西凑造成的假象。
槐树被烧,囚笼得破。付又期、梁亭然和魏可过去时槐庙村已然一片废墟,还有许多不愿离去的孟氏族人飘荡在废墟上方。他们将游魂送归后,碰到了写日记的女子,也就是孟氏女族长,在庙中神像下挖洞的人。
最后三人一魂在那庙下面绕了两天三夜,才找到躲在泥土堆里的泥像鬼。
“那鬼胆小还爱哭,根本不像画像上画得那样,若不是在地下挖了个大迷宫,我们用不了那么多时间。”梁亭然停下歇了会儿,又补充道:“还有还有,我们上山祭拜看到的红轿鬼,你猜怎么着......就是七里堰的鬼灵,那女鬼名声大,听说尤其喜欢去鬼器所在的地方捣乱。”
当时以为红轿鬼碍于“承欢王”的面子才没有进村,现在看来是“承欢王”不敢,所以任凭红轿鬼如何作乱也不作为。不过,如此说来鬼灵和鬼器之间应也有限制,比如不能直接冲到别人的地盘上,否则当时那女鬼轻轻松松就能进村子杀光他们。
无忧应该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有进平都城内吧。
莫非榆想着,脑袋上突然有东西开口道:“谁说的,千面大人可跟那些东西不一样。”
......
一间屋子六个人,有人疑惑有人忧。
一缕红烟从莫非榆头上窜下,无忧如鸿毛般脚尖轻点地面。
梁亭然呆楞,付又期眉毛凝看无忧,气压很低。
“这就是你说的有很多喜的地方吗?”无忧转悠着脑袋,天真问道,然后吸了吸鼻子,对着梁亭然道:“我只在他身上闻到了喜,应该是......蜜瓜味儿的。”
梁亭然蹲下指着自己鼻子,问无忧:“你说我是蜜瓜味的?”
无忧点头。
“蜜瓜好啊,清甜可口,我喜欢。”
在她眼里可口的不是蜜瓜,是你啊!傻弟弟!
莫非榆都忘记头顶上还有个小祖宗了,这下直接回了驿站,不去琼楼,上哪给她找喜去?
“这个吃不得,蜜瓜味哪有梅子味好吃。”她连忙躬身拉住无忧。
“我不挑的。”无忧双眼真诚。
莫非榆:“你可以挑的......”
“这小孩儿是鬼器?”付又期问。
“对,鬼器无忧蓖,非榆叫她无忧。”予桔回。
“那你们这趟收获颇丰啊,怪不得比我们晚回来。”梁亭然视线落到他们腰间的珠子,羡慕完又遗憾道:“要是我们碰上红轿鬼就好了。”
“得帮无忧完成一个愿望,她才愿意回书里。”莫非榆看着付又期,说话底气略显不足。内心哭诉:就说不能和老板做朋友!
“这个不让吃那个不让吃,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便小孩的大人都没有好下场!”无忧小脸气鼓鼓,原本就红的皮肤更红了。
莫非榆赶忙蹲下身来安抚,“我们可是拉钩了,肯定不会骗你的,但是这个真的不行。”
“那你说哪个行?”
“这个......”
梁亭然听着也蹲下来,把自己的那块糖放到了无忧的手心,“你喜欢吃梅子味的是吗,我有各种各样梅子味的糖,你想不想吃?”
无忧拨开油纸,把糖扔进嘴里,左嚼两下右嚼两下,大眼睛闪亮亮的,嘴上却故作嫌弃,“这个太甜了,我喜欢带点酸味的,那样才好吃。不过......这个也能凑合,你还有吗?”
“有,我带你去买。”梁亭然去房间里找来一个斗篷给无忧披上,一行人带着无忧又买糖又买水果还吃了饭,将小孩的肚子填得圆圆的。
回来次日,驿站新人寻回鬼灵页以一黑一绿荣登贡献榜榜首的消息不胫而走,莫非榆出门是想把珠绳藏起来的,在予桔的洗脑下,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带出来了。
予桔说,就算是运气,也是别人没有的运气。
就是这句话让她在路上备受瞩目,如同火烤。
小湖园是最靠近八鬼楼的建筑,素北乐在两者之间找了个小房子翻修成了集议堂,今日一早莫非榆和郁问樵,还有井棠三房便收到了集议邀请。
“没想到郁褚师动作这么快又收回一页鬼灵,佩服佩服!”程虎说着拍上郁问樵肩膀。
“程兄弟过誉了,此行的鬼灵是莫姑娘找回的。”郁问樵道。
“哦?”程虎扫一眼串绳,确看到黑绿珠子是在一个女子身上。“哈哈哈哈,是程某有眼不识泰山了。”
“姑娘名字?”素北乐娇声问。
“莫非榆。”
素北乐默默嘀咕了一句什么,媚眼笑道:“好名字。”
随后柳棋生打断几人寒暄吹捧,进入正题。这回叫他们几人前来,一是作为长丘方代表了解驿站当下情况和积分进展。
驿站重建已经步入正轨,用不多时就能让所有人都住上房子。积分当下自然是他们几个刚从鬼楼回来的最高,那么,现在的问题在于积分少的人。
“前天又进来六人,如今驿站已有四百二十四人,至少一半人只有一积分,碍于庙会的压力,这几日有很多人因为积分的事情打起来。”
素北乐刚说完,外面便传来吵闹声,一桌人闻声出了集议堂,见两个男人在大街上吵得不可开交。
“大家评评理!我和他干同样的活干了五天,凭什么他能换两分,我只有一分!”光膀子的大汉怒声吼道。
“话可不能乱说!明明是你偷奸耍滑,趁老师傅不在就偷懒!跟我有什么关系,赶紧把你的脏手拿开!”中等身材的男子掷声反驳,两手用力掰着擒住自己衣领的手,却是被手主人拿捏地更紧了。
“放你的屁!老子休息一会怎么了!耽误事了吗?明明是你和那老师傅同乡,攀关系才多给你!”大汉吼得比刚才更大声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