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许照文便找过来,见了予桔的画作十分满意,爽快地将一袋钱拿给予桔,恭送二人离开许府。
莫非榆和予桔前脚刚踏进云辉楼便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那人站在柜台前,锅盖发型,银框眼镜,穿着白色短袖和灰色运动裤,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酒楼里,可谓是十分扎眼。
“你好?请问......”予桔先打招呼道。
男人闻声转过来,见两个身穿古装但浑身散发现代气息的人,立马激动起来,“你们也是公测玩家?太好了太好了!五天了,总算是见着人了!”
“你们好,我叫罗侨。”他自我介绍道。
可能是这五天里,三人都十分受挫,见到别的玩家便尤其喜出望外,一见如故,三人找了个位置,点了几道菜,边吃边聊。
简单介绍后,双方互通了消息。罗侨跟她们一样,五天将整个王城走了一遍,已经对王城地界基本清楚。期间机缘巧合去了一次泰坤苑,与百卫军总督应元翱有了一点点交情,除此外罗侨还在王城外转了转,没走远,在城外东边看到了军营,但不好贸然前去,便没做探查。总结下来就是,三个人加起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游戏线索。
饭后告别,莫非榆和予桔回到房间又盘算了一遍,手里掌握的信息倒是不少,但却不知道哪条有用,哪条没用,盘算信息只能是安慰自己已经做了不少努力。好在赚了些钱,在这里好吃好喝住个半年都不成问题。
盘到今日许府的风月会,那一众风流名士都没留下重要印象,倒是许府小姐许青芒的故事,让人印象深刻。
“少年将军和名门闺秀,怎么看怎么有主角气息。”予桔说道。
“许小姐的状态倒是挺让人担心的。”
予桔问:“你是说她说的那句诗吗?”
莫非榆点点头,道:“开始我是睡着了觉得凉,倒是没什么,现在想起来,这个天气街上穿两件衣服的都少,可她里穿三层还披一件皮裘,那咳嗽声听起来也蛮严重的。”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许府这么有钱怎么不治呢?”
“......也许治不了?”
许青芒脸色白成那样,这病肯定有一段时间了,于是两人当下决定明日找个由头再去许府看看。
第二日登门,得知许大人不在府上,小厮便很客气地准备送客。
“那许小姐在吗?”
小厮十分有礼貌,道“小姐跟夫人刚刚上街去了,喏,那边的马车就是,应该是要去成荣街的,二位有急事的话可以去那里找小姐。”
莫非榆顺着小厮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马车的车帘掀起来,里面的姑娘看上去年纪还不足十岁,断然不是许青芒。莫非榆当转回道:“贵府有两位小姐吗?”
小厮一愣,想了一下,答:“是有两位。”
“我们找的是许青芒小姐。”
“原来是找大小姐,大小姐身子不适,二位可是有什么事?”这小厮应变能力倒是不错。
“没什么大事,我们是许大小姐的朋友,既然她在家,可否让我们进去?”莫非榆看似客气,但态度十分坚决。
她两人昨日刚被老爷请来府上,是许府的客人,这小厮思前想后也不好得罪,只好领着进去。昨天从外廊直接去了烨园倒是没有注意许府的布局,今天从内院走更有高门大户之感,不过这一路走着,周围的花草逐渐稀疏,丫鬟小厮也少了,到许青芒住的院前更是没有一个人。
“大小姐就在屋里,二位请。”小厮将人送到后就躬身告退了。
予桔打量了一下周围,实觉此处有些过分简朴了,“这实在不像大小姐的住处啊。听她昨天讲的,家庭和睦,父母疼爱,许府那么多漂亮院子,怎么会让女儿住这里?”
莫非榆道:“进去看看吧。”
两人轻轻叩门,屋里的人很快就把门打开了。
“予大师?莫姑娘?你们怎么来了?”许青芒见到二人稍稍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笑脸相迎,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二位快请进。”
进屋后,许青芒就忙前忙后,跑出院子去叫人送点心过来,又亲自泡茶端上,“我这屋子许久没招待客人,二位稍等一下,我已叫人去拿点心了。”
如此热情,莫非榆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道:“没事啦,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予桔笑着说道:“许大小姐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
许青芒面颊泛起一片红晕,“好,也不好。”说着拿来一封信,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今早刚收到的信,边境又要交战了。”
“是古越国?”
“正是,东蜀和古越国已经打了十多年了,两边都消耗许多,这次可能是背水一战了。”许青芒说道。
一般的深闺女子可是收不到这样的前线消息的,予桔挑眉道:“这是你那位小将军写给你的?”
许青芒害羞地点点头,脸上一阵期待,一阵担忧,最后留在脸上的是期待更多,“两年了,若是胜了,他便能回来了。”
“会赢的。”莫非榆安慰道。
“嗯,我相信他。”
予桔八卦地想要许青芒讲讲姜望锋还在信里说了什么,但好歹是位大家闺秀,怎好意思自己讲出来,尽管信里并没有什么肉麻的话,但在当事人还是害羞的,于是便将信给了予桔,让她自己看。
信中先是问候,问候身体,问候天气,问候今天做了什么;接着便是写信人汇报日常,比如昨天的饭做咸了,整个军营的人多喝了两缸水,又比如军中新来了三位有趣的人,其中一个非常聪明,能跟大将军对弈几回合不败;还有两个人被大将军安排在马棚,一个叫井棠,一个叫魏可,每次去看锋芒的时候都会跟那两人聊一会,他们俩总能说出很多新鲜事,十分有趣。
予桔看信的眼睛顿时睁大,视线停留在两个字上,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予大师怎么了?”许青芒与莫非榆聊着,转过头来时,予桔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莫非榆疑惑着靠近,打量信上的内容,视线滑到“井棠”两字时心中惊喜一下,然后轻抚着予桔的后背,笑着对许青芒说道:“看见熟人了。”
熟人?许青芒回想着信上的内容,“信上确提到了两个人,我记得......一位叫魏可,还有一位名叫井棠?”
“井棠,她男朋友。”予桔还没缓过来,莫非榆代替回答道。
“男朋友?”
“啊,就是心上人。”
“予大师的心上人,想必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吧,可怎么会到边境去呢?”
“来王城的路上走散了。”
“原来如此,予大师既在镇**营内,一定是安全的,带大战得胜一定也会随军回王城的。”许青芒又想了想,说道:“我正好要回信,不如予大师也书信一封,我叫人一起送去?”
予桔眼里顿时有了光,“可以吗?”
“当然。”
笔墨纸砚准备好,予桔立马就去写信了,她拿起毛笔的时候不禁感叹一下,还好学过书法,否则真是提笔难下。
见予桔这副样子,莫非榆和许青芒相视一笑。
莫非榆好似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又有了一个人的消息,轻声道:“许久没见了,定是十分想念的。”说完,她脑海中忽然飘出郁问樵的脸,一时不注意,便顺着思绪想了下去,察觉后又连忙甩头散去画面。
“不过许大小姐和姜将军的故事也是要羡煞旁人。”
许青芒一笑,“他如今是骑郎将,若此战胜,应能得到副将的封赏,如此姜伯父的遗志,他便做到了。”
“不止如此吧?他回来,你们的五年之约也要兑现啦。”莫非榆笑道。
许青芒似乎并没有多高兴,情绪落差明显得一眼便能被人看出,莫非榆问:“是不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许青芒无奈着扯了个笑容,“如此明显吗?”
“我自小便怕冷,原本以为也只是怕冷罢了,可母亲去世后就越发严重。父亲也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深重,无法医治。”
“13岁时,父亲娶了新夫人,隔年又有了一儿一女,便很少来看我了。”许青芒说这些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母亲离世,父亲另有新欢,原本的宠爱都到了弟弟妹妹身上,连许照文都不重视这个女儿,也难怪那守门的小厮听到许青芒名字都得反应一会儿。
莫非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紧紧拉着她的手。
许青芒微笑着将另一只手覆到莫非榆手背上,释怀道:“这里清净,我挺喜欢的。爹爹曾经那么爱娘,若是天天见到我也病怏怏的,一定非常难过。”
莫非榆想,或许将话题转到姜望锋身上会好点,便道:“姜小侯爷与你情深意重,信中所写也是信心满满,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此话一出,许青芒眼中的光更加难以捉摸,“只要他能平安归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