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榆苦笑着把珠串系上,再一抬头便看见新出炉的大红海报张贴上榜,顿时愣住了。
新榜上除了“积分排行榜”五个字外,只有两行。
第一行——榜首:莫非榆
第二行——二百二十积分
随后柳溪儿在这张红纸的旁边又贴了一张白底黑字的,上面统计着全驿站积分倒数的二十位,这张纸上所有人的积分加起来,还没有莫非榆的一半多。
一红一白,对比鲜明。
莫非榆嘴角下撇,无奈感叹:“……这真的不是给我拉仇恨的吗?”
“不会啊,这多厉害呀!”予桔看着大字报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喜欢的明星一样激动。
就在领珠子期间,已经有胆大的人往新鬼楼去了。
那门是开着的,想进便能进,有人站在外面探头等,直到听了从里面出来之人说的话才放心进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进出三拨人了。
三人到集议堂的时候,柳棋生也刚好过来,四人一起进门。素北乐视线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又立刻埋头处理起面前的文书,与她隔了一个空位的位置上,坐的是一个集议堂的新面孔。
“早上好啊。”
魏可笑着打招呼,脸上写着:我也不知道来做什么,反正素庄家叫我,我就来了。
几分钟后,素北乐放下手中笔,捏了捏鼻梁,“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百业庄将驿站人数重新统计了一遍,眼下许多铺子已无人经营,原本种庄稼的人也损失了至少一半,但驿站经此一劫,大家都有些疲怠,所以今日找大家来,主要就是为了商议百业庄、金虎帮和棋门合一的事宜。”
魏可没有丝毫犹豫,举手道:“我没意见。”
素北乐点点头,看向柳棋生,“柳棋主可有想法?”
柳棋生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透着一股子严峻之色。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身上属于孩童的稚气已退去,个子也高了不少,脸上甚至有了胡茬和皱纹,像个“小老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滑稽。
他沉思良久,说道:“我也没有意见,不过棋门剩余的六人都没什么生活技能,素庄家打算让我们做什么?”
“谁说要你们开店做营生了?百业不光是为了生活,也是让人们找到擅长的领域,从事适合的事务,大家一起互相帮衬着过日子罢了。棋门还是棋门,作为驿站的主要战力之一,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便好,金虎帮也依然负责驿站守卫,同时补足百业庄人手空缺的位置……最主要的一点是,需劳烦两位搬个家。”
素北乐简单解释了一下缘由,两位同意后又细说了几条合并守则,比如此后再也没有百业庄、金虎帮、棋门之分,统一称为“驿行”等等。虽然这些事与予桔毫不相关,但她听得是在场人中最认真的那个,还带着思考地点头,没听懂的就直言问素北乐。
“最后一件事是关于鬼楼的,昨夜我和莫大人郁褚师已经进新鬼楼看过了,下一次鬼楼在五日后,地点大宰场,我们商议这次进鬼楼的人选采取主动报名和积分末尾补足的形式。”素北乐说着拿出一张写着“大宰场”的纸,“待会儿我会把这张纸贴在积分榜旁边,几位想好后可以去那签名字。”
从集议堂离开后,魏可便先行一步回去张罗搬家的事去了。剩下几人跟素北乐到了积分点,看着她贴上纸后,莫非榆第一个拿起笔写上了名字,随后郁问樵、予桔、柳棋生也在上面签了名。
一群从新鬼楼出来的人又围过来,看清所贴新纸的内容后纷纷议论着离开了,直到所有人走后,仍有一个人站在榜前久久未动,他注视着那张纸,紧攥的双拳忽然松开,上前拿起笔,写下了第五个名字。
驿站西边一条靠近农田的街上。
付又期和梁亭然拿着刀剑,敲响了一户大门,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门打开了。
“付老板?”
高砚系着围裙,手上沾着面粉,用手背推了一下自制的简易眼镜,“两位请进吧。”
付又期和梁亭然都好久没见过高砚了,上次见面时,他和无魂体尚未适应完全,现在看已经与他本人有九成相似了,再加上那副眼镜,细微的区别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这屋子跟驿站里其他的一样,地方不大,恰好够两人住,就是装修摆设到处都透着一股现代气息,让人以为又穿越了。
“两位随便坐吧,小昱总还没起。”高研说着便往厨房走,余光瞥见梁亭然合不拢嘴的表情,解释道:“当时驿站翻修,我便找人按图纸修改了这一户的格局,随后置办了些东西,但想还原还是太难了,两位随便看看就好。”
付又期随意地坐在一张软布椅上,二郎腿一翘,仿佛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一般,喝起了高砚端来的热茶。
“谢谢。”
精雕桌椅、异域风挂毯、绣花灯笼、铜玉器品、紫绣屏风……一个不到五十平的院里,上上下下摆的全是驿站里见不到物件,不经让人怀疑他们进鬼楼是去进货的,来驿站是来度假的。梁亭然像是误入花花世界的蝴蝶,他这一身赤金琥珀色霞云锦衣在这儿,就跟木雕一样素。
“老高,饭做好了吗?”
一个穿着紫金睡袍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迎着太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宽敞的衣领下几道细小的伤口若隐若现。
“哟,来客人了。”
易方昱路过梁亭然跟他道了声“早”,随后睨了一眼付又期,坐在对面的宽椅上,轻笑道:“你可真会挑。”
付又期不置可否。
易方昱早就习惯了他这态度,视线落到桌上的两把刀剑上,“东西我收到了,二位还有事吗,没事就可以走了。”
梁亭然瞄了一眼付又期的反应,见他不动便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参观去了。
易方昱坐起来前倾身子,玩味地看着付又期,嘴角一抽,“付又期,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呢?”
“我没听说驿站里的房子写了谁的名字。”付又期端着茶杯,似乎有些爱不释手。
易方昱嘴角僵住,笑容无声,“行,看在庙会里我也算受过你们照顾的份上,午饭留你们吃。”
听到这话,梁亭然两眼一亮,默不作声地往厨房靠拢,高砚在厨房里小声哼着歌,从菜篮子里又拿出几个菜洗起来。
莫非榆和郁问樵陪予桔进新鬼楼中看了一圈,后者觉得没什么意思,很快就带着两人出来了。
百业庄的一些店家掌柜似乎早得了消息,这会儿已经在往中心搬了。没过多久,围观的人看到金虎帮和棋门的人也在搬家,上前询问后也掉头回家收拾东西去了,一时间,驿站声响连连,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予桔挽着莫非榆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探头看向莫非榆的另一侧,“郁褚师,要不然你把楚悲叫来跟我们一起住吧,他一个人住怪冷清的。”
“我可以问问他,不过他不定会答应。”郁问樵松开手前,勾了勾莫非榆的手指,“你们先回吧。”
说完,郁问樵环顾了一周,往驿站西南边去了。
人走远后,予桔摸着下巴,打量起莫非榆头上新出现红色簪子和她整个人,眸中若有所思,“非榆,我感觉你变了。”
莫非榆微微愣神,她还没想好如何将鬼主的事告诉予桔他们,不光是他们,若非郁问樵自己猜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讲。若是知道了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是只鬼,他们会不会害怕?
“非榆?”
“嗯?哪里变了?”
“好像是气场变了,变得更……”予桔拧着眉思索,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形容,半晌后她打了一个响指,“更像领导了!”
莫非榆不解地看着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这是领导吗?分明是吉祥物好吧,他们把我推举出来,结果什么也不用做,好像只需要开战的时候大喊一句‘兄弟们冲啊!’就好了。”
予桔挽着她继续走,“吉祥物好呀,吉祥物在游戏队伍里通常是运气最好的那个,还有隐藏技能或身份,能在性命攸关时刻就下全队,关键是能活到游戏通关。”
“那……如果这个吉祥物的隐藏身份是坏人呢?”
“他有做对队友不好的事吗?”
“没有……”
“那怎么算坏人呢?”予桔看着前方,深吸一口气,念出了井棠曾对她说过的话:“游戏里的阵营都是相对的,好人可能背叛,坏人可被策反,极少有一尘不变的东西。”
“敌人的敌人还能做朋友呢,所以只要目的一致,就可以结成同盟,即便是鬼。”予桔忽然郑重地看向莫非榆,皱眉问:“你是在担心无忧和那个来救我们的鬼灵吗?”
莫非榆眼眸飘了两下,避开了视线,“…….是。”
“那可是救命恩鬼,大家不会介意的,嗯……反正我不介意,其实如果站在那些鬼的角度来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群人要抓他们,他们不反抗才怪呢,无忧那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