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视觉冲击。
我说:“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夏夏说:“姐可真牛啊,连人家背景都打听出来了?”
我说:“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上司。”
夏夏愣了愣,然后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他就是把你逼离职的那个小领导?”
我说:“那也不叫逼我离职,其实当时情况很复杂,但我觉得他负有直接责……”
我话还没说完,夏夏就已经冲我咆哮道:“姐!有这样式儿的上司你还辞职?你单身真是有原因的啊!”
*
如果抛开人品看长相,那杂总确实,还算不错。
他的眼睛很漂亮,双眼皮,睫毛很浓。肌肉也练得很好,结实不夸张,平时缚在衬衫下看起来有些,嗯,性|感。
但可惜就是我抛不开人品,于是就愈发看不惯那副“鬼迷日眼”的样子,就连看到那身肌肉,也首先想到他在健身房跟老板聊天时的油腻样。
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对杂总产生任何想法,这个男人一直就很让我下头。
更不要说我当时还是有男朋友的。
夏夏当场尖叫出声:“什么?姐居然谈过恋爱!”
这一嗓子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我咋了:“我26岁谈过恋爱不很正常吗?你不也谈过吗?”
夏夏眨巴眨巴眼,好像觉得也有道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长着一张不会和男人恋爱的脸。没事,那你继续说。”
我开始回忆我刚刚说到哪了,恰好另一个室友阿月开门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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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是我见过最自律的女生。
她每天固定七点半起床吃早饭,然后有课就上课,没课就去图书馆自习。中午大概十二点刚过时,她就已经吃了午饭回到宿舍睡午觉,然后一点钟再次起床出门学习。
晚上六点半她会准时回到宿舍,换运动服去和她的一个同门师姐打羽毛球。七点半会回来再换回常服,然后去图书馆学到十点闭馆。
每周日是她固定的休息时间,通常会去新街广场做SPA、买衣服和化妆品,然后再在商场六楼吃顿好的。
所以像阿月这样的女生,很难接受宿舍里的异味:“天啊,又是这个味道。”
她说着把包放下,准备换运动服,这时最后一个室友小珍恰好也拎着盒饭回来。
阿月的声音有气无力,因为她已经提醒过好几次了:“小珍,你衣服又馊了。”
小珍也赶忙把盒饭放下,跑到阳台去,听声音有些恼:“啊,真的又馊了,又得重洗,烦死了!”
阿月一边换衣服一边探头看她:“这阵子太阳都不好,你别手洗了,就用楼下洗衣机洗吧。阳台本来就小,你衣服整天滴滴答答的,洗多少次都干不了啊。”
小珍还是一贯的说辞:“不了吧,我怕公用洗衣机不干净。没事,过两天应该就出太阳了。”
阿月把羽毛球拍往身上一背,摇头叹了一声“这个味儿啊”,然后就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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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阿月一天到晚不回“家”,也是嫌这个味儿太冲了。
九、十月正是N市的雨季,去年这会儿我们就苦于这个味道,只是没人好意思说,今年果然还是这样。
别说阿月了,我和夏夏也都提醒过小珍,但似乎没有什么作用。有时小珍的衣服实在换不过来,只能穿着阴干的小裙子出门,于是连她身上都有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相比较而言,我和夏夏算是比较好说话的,而且我俩平时也有邋遢的地方,就觉得两个月还可以忍受。但阿月那里,似乎快忍到极限了。
阳台传来小珍“刷刷”洗衣服的声音,阿月也出门打羽毛球了,于是中间又只剩下我和夏夏。
我还在忧愁这宿舍关系会不会要崩在这学期,夏夏却不停地催促道:“你怎么关键时刻停了啊,然后呢?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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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想听什么,但我不是很想说:“没什么然后啊,就是我有个前男友,后来分了。”
“姐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夏夏换了个姿势趴着,脑袋冲我,“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
我避重就轻:“就考研的时候啊。”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姐可以啊,这就叫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我说:“是考研的时候,不是考上了之后。”
她说:“懂了,男人只会影响我姐背书的速度!”
我说:“就TM一定是我提的分手吗?”
她脖子向后缩去:“怎么可能!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被分手啊!”
我已经习惯夏夏的吹捧了,在她眼里所有女孩子都是好看的:“我怎么就不会被分手。我一个五线城市出身的,又没有体制内工作,而且我明显也不是什么顾家的人。”
她惊愕:“你还不顾家吗?那我怎么办,我看起来岂不是更不顾家了?”
我看看她,点头道:“你看起来是真不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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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我前男友说的,我一看就是个不会做家务、不会做饭的。
他说的确实没错。
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跟夏夏、阿月她们比起来甚至可能得算穷,但是我妈总是一个人包揽所有家务,从不让孩子们伸一下手。
在我妈看来,孩子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学习,其他都无所谓。
为此我爸没少跟她吵架,但是我爸这人就只有说得好听。他从不照顾孩子,更不是一个好丈夫,对于他说的“玩和学习一样重要”,在我家根本没人搭理。
所以我可能算是早期鸡娃的一个产物。因为学习成绩比妹妹好,我妈也在我身上倾注了更多心血,希望我长大能够成才。
只可惜没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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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致知道我妈希望我成长成什么模样——就是大城市顶楼坐办公室的职场女强人。
有时候我会想我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产生这种幻想的,可能是我小升初考了全市第一的时候?
但反正,越长大我越不行了,学的东西越来越难,她也干着急使不上劲。
那时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明明有这个能力,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干呢!”
我的亲娘啊,你到底打哪儿看出我有能力的。
后来勉勉强强上了个N市末流一本,大四考本专业研究生也没考上。找工作时想着做教培能赚钱就去了教培行业,本来是奔着大公司“新梦想”去的,结果和一个二本小姑娘竞争硬是没能争得过人家。
当时在面试间外面,听着那小姑娘把面试官们哄得嘎嘎笑,我就觉得我要凉。
结果我确实是凉了,退而求其次去了楼下的小机构“他山石”。
除了真的留在了大城市,其他和我妈的幻想没有一毛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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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在想想,在“他山石”干活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挺快乐的。
因为干的是我感兴趣的活儿。
我以教师身份面试入职,但我们公司是坐班制,所有老师都有行政职务。我当时选择了去干营销、写文案,因为我本来就挺喜欢写东西的。
公司里的其他人不怎么注意得到我,我就乐得像个透明人一样上上课、写写文,凡尘世俗与我无关。
直到有一天,公司新来了一个公众号运营。
我扒着夏夏的床架子跟她说:“那哥哥长得才真叫一个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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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也是我从没觉得杂哥长得好看的原因之一。
这个运营小哥的颜值量级,那是可以杀死比赛的。自打他来到我们公司,周边就没有过什么有关帅哥的讨论,因为最帅的已经在那坐着了。
夏夏说:“懂了,姐。如果是这种情况,我能理解你见异思迁。”
我听得脑仁生疼:“我都说了分手不是我的问题!”
她一双大眼滴溜溜地看着我:“那到底怎么回事吗。”
我憋得难受,到底还是被她给套出来了:“你要说事情的起源,那就是他妈妈不同意。我前男友是N市本地人,家中独子,拆迁赔了六套房,他妈妈觉得他能找个更好的。”
“然后他就要和你分手?”
“不是,他想坚持和我在一起,并试图改变他妈妈的想法,直到他妈妈喜欢我为止。”
夏夏有些疑惑:“那不是挺好的吗?”
我看着她眼中清澈的愚蠢,忍不住想叹气:“不是的夏夏,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我前男友总觉得,等我考上编就好了、考上公就好了。但如果我一直就没有他们所谓的‘正式工作’呢?我就永远没有资格进他的家门吗?这太可笑了,这不是这么个道理。”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换句话说,如果我去做了什么事情来提升自己,那也只会是因为我自己想做,而不是为了嫁给他。可他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我得为了嫁给他而非常努力才行,我真的觉得他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说:“我从来也没打算要努力让别人看得上我,瞧不起我就瞧不起我好了,他自己明明也有很多缺点啊。真要说起来,我也未必看得上他家的六套房。”
我没跟别人聊起过这些事,跟妈妈没有,跟妹妹也没有。
现如今回想起来,我似乎还能看见那家伙哭着跟我说分手的样子。
他哭得好伤心,全然不像是一个刚劈了腿的男人。然后他问我:“归归,你跟我说实话,你根本就没打算要努力和我在一起对不对?从知道我妈的态度之后,你就想分手了对不对?”
我看着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
我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能问出这种话,我也早就和他说过“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他自己不愿意分开。
结果非要搞到能无缝衔接了,然后再一脚踹了我,再借我个脑子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直到夏夏听了我这些话之后,突然若有所思地来了一句:“那听起来,你也没有多喜欢他啊。”
我这才恍然大悟。
那可能他质问的底气就在于,他确实是付出感情更多的那一个吧。
冷漠归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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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