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心思歹毒的,就是巴不得一家子一辈子就为你付出,什么都是你的才行对不对?”
“吃大哥的肉,喝二哥的血,吸三哥的骨髓,你就是活在你哥哥们身上的寄生虫!”
“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不要媳妇儿不要孩子,就为了供养你,就为了让你上学是不是?那你有没有保证等你以后赚钱了,分给他们多少?一个月的工资还是两个月的工资?还是,一毛不拔?”
“你算没算过他们三五年不结婚,得用多少钱才能买回来这时间?”
李薇的妈明显是有备而来,一句句的,都像是一把小刀子,直接就往宋老五的心里扎去。一边说,一边喷唾沫,宋老五一边是恶心,一边是被说中的难堪,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太知道哥哥们为他付出的了,所以,他做生意赚钱之后,他自己奉养老娘,给哥哥们发工资,给侄子们找工作,哪怕侄子们不成才,他也让他们在公司里担任重职,他还给哥哥们养老,他八十多大寿之前,亲自送走了几个兄长,丧事也办的隆重热闹。
可以说,他上辈子该还的,都已经还了的。
可这辈子的,他确实是还没开始还,甚至,还额外的多将这个老宅给抵押出去了。所以李薇娘说的这些,才让他觉得心里愧疚,难以忍受。
李薇的娘大约是得了高人指点了,一看宋老五退缩,当即就上前一步,那手指头都要戳到宋老五的鼻子上去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膈应人吗?我要是你,我就羞愧的找个地方自尽去了,不管上吊还是跳河或者是跳井,我就绝对不会再拖累家里人了……”
一句话没说完,啪的一声,李薇娘就挨了一巴掌,她不敢置信的伸手捂脸,转头看,宋婆子就像是个喷火龙站在旁边,一手还上来拽住了她头发:“我□□老娘的,你算是哪根葱来我家作乱?你当你是谁呢?上辈子还不知道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儿,这辈子才遇上你那不知羞耻的好女儿,你家闺女真是嫁不出去了是不是?就非得赖着我们家了是不是?”
“一家子长的都跟那老鼠一样,让人看着就倒胃口,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胚子,当年怎么没将你们抓起来批~斗呢?黑心烂肚肠的,就指望着坏了我家老五的名声是不是?要不要我到你们村去宣传宣传你闺女是怎么勾搭我儿子的?”
宋婆子转头喊道:“大家伙儿评评理啊,你们也别说我们一个村的欺负你们外人,这世道,公道在人心,有理走遍天下,你们家闺女,自己是个下贱货,非得要赖着我们家老大,自己跟着我们家老大钻了麦秸垛了,我们家嫌弃你们闺女不珍重这有错吗?谁家想要个这样不检点的儿媳妇儿?我不答应这婚事有错吗?”
宋婆子避重就轻,反正她是看明白了,老大怕是不想再供着老五上学了。李薇这姑娘,也是个自私的,再加上有这么个搅屎棍的娘,这夫妻俩,大约以后是指望不上了。
既然指望不上了,她也不指望了。
反正,她有老五呢,老五不行还有老三呢,老三嘴甜灵活,以后说不定也能谋个出路。实在不行还有老二呢,老二憨厚老实,肯定靠得住。
就是没想到老四。
“李家这闺女死不要脸,就非得赖着我们家了……”李薇的娘也伸手去抓宋婆子的头发,然而她没有宋婆子个子高,宋婆子那在村子里是出了名儿的个子高,寻常妇人都比不上她。
宋婆子一手抓着李薇娘的头发,一手按着她脑门,李薇娘也不服气啊:“你就是偏心你们老五,你敢说,你没有将老宅抵押给银行吗?你们老宋家,就看着这泼妇作践祖宗产业吗?”
“呸的祖宗产业,我老头的东西就是我的,我自己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宋婆子说道,恶狠狠的,抬手又给了李薇娘一巴掌:“你想和我做亲家,下辈子吧,我就是掐死了老大,我就是将他赶走了,我也绝不同意这门亲事。”
她看李薇:“有本事你就将那孩子生在野地里去吧。村头的老坟,就那儿,生去吧。”
向阳村是还有老坟的,不过现在换了说法,叫公坟。以前破四旧呢,是有说要不许祭拜之类的规矩,但是一个村儿的,往上数三代,指不定都沾亲带故,这老坟里的人都算是祖宗,哪个能将祖宗的坟给扒了?
那会儿的村长机灵,一打听,哎,城里有公墓,埋葬的都是英雄烈士,谁也不敢去动公墓里的英烈是不是?那咱们就弄个公坟算了,就是不许去祭拜不许烧香了。剩下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于是,那片坟地就保留下来了。
隔壁村的没保留下来,现下隔壁村死了人都是买村子里的农田埋葬。认真算下来也不是买,就是租用,你家死者埋在人家田里了,给一些赔偿费就可以了。
生孩子生坟地算是当地的一个特色了,前些年乱糟糟的时候,有些人生了孩子不想要,就会扔到坟地那边。一来是去的人少,扔的时候不用担心会被人撞见。二来,既然扔了,那就是存心不要了,那地方,刚出生的小孩儿熬不住,一两天人就没了,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当然,也不是没活下来的。
村子里的人挺厌恶这种事情的,说起来那坟地里的孩子,都要忍不住骂两句生孩子的人。
宋婆子说这个,就是在骂李薇了,有本事生没本事养,作孽。
两个人是你骂我我骂你,然后还要抽空动手——大多数时候是宋婆子占上风。李家的人倒是想上来帮忙,然而李薇被宋老大拽着,宋老三和宋老四往李家两兄弟跟前一站,李家那两个就不敢动了。
这可是向阳村,向阳村宋家是一大家子,宋家也有叔伯兄弟,这会儿都听说了动静,一个个的往旁边一站,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呢,李家也不敢多动弹。
李家是雄赳赳的来,然后灰溜溜的被按着打。
宋婆子眼看李家老婆子被气的脸色发紫有点儿说不出来话了,顺手将人往地上一推:“我告诉你,我们家的事儿轮不到你们家说三道四,你们家闺女,愿意生孩子呢,自己生坟地去就成了,别赖着我们家了。这婚事啊,不谈了,你们该哪儿去就哪儿去吧。”
说完吩咐几兄弟:“关门,老大你回来!”
宋老大想跟着李家走,然而被老二拽住了,旁边还有几个堂兄盯着他看,他只能头皮发麻的看一眼李薇,就不敢动了。
“大嫂,这是干啥呢?”那边李家人一走,宋老头的兄弟就上门了,宋老头是老大,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不过一个前两年走了,只剩下中间这老二了。
“那李家说的房子抵押是咋回事儿?”不等宋婆子说什么,宋铁柱就直接问道:“我大哥的房子,真让你给抵押出去了?”
“我自家事儿,你少管。”宋婆子硬邦邦,宋铁柱不愿意:“是你自家事儿没错,但那也是我宋家的事儿,这房子难不成不是我大哥盖起来的?这几个侄子难不成不是我宋家的种?你将房子给抵押了,难道我还不能问一句?我这几个侄子,以后还要不要叫我一声二叔?”
宋铁柱也硬气的很,非得要问。
宋婆子不是个受气的性子,正要张口,就被宋老五给按住了:“二叔,我来说吧,这是我的事儿,我先带你看看东西去。”
宋老五是个聪明人,刚才已经在想这电热水壶的出路了——感觉用煤炭的人家是用不着这东西的,那怎么销售出去就是个大问题了,他现下是身无分文,就算是想拿到大城市去卖,连个省城怕是也去不起的。
他这人,做决定向来很果断。
做生意嘛,时机都是稍纵即逝的,不快点儿做决定就跟不上市场变化。所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想到了一个法子——将这工厂,弄成公家的厂子。
这样一来,不光是广告费啊路费啊还是什么别的研发费用啊,都能有村子里来承担了。虽说是到时候赚的钱少了点儿,但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来钱的生意对不对?
再说了,他之前让老四打听村子里办厂的事儿,不就是想吃点儿国家政策的红利吗?
他带着宋铁柱去他房间,将那热水壶再给展示一遍儿:“大城市可能是已经有这种东西了,不过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咱们要是能卖出去,以后咱们在村子里弄个工厂,你说,咱们村的人,能不能都当工人?”
宋铁柱围着那水壶转圈,听里面的声音,看里面的热水,再倒出来研究底盘和壶口,然后问至关重要的问题:“费电不?烧一壶水,得多少电?这一壶水,能保温不?放几分钟是不是就全凉了?下次喝是不是还得重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