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向高山 第59章 出逃2

北辰一双已经没有用的瞳孔兀自放大，他嘴里咕噜着发出不像人的音节，江海自是听清了。

“你.....没有死......”

江海冷笑，将脸缩在黑色披风中笑，越笑越猖狂。

“死了，早就死了，全都死光了，全都被你杀了！”

江海的声音混着百兽哀鸣，好似一首哀乐，悼念着冤死的亡魂。

“他会....杀了你....杀....了......你......”北辰不甘心地继续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下一秒，便断了头。

鲜血溅到江海脸上，他却伸手替青绕挡住，不让北辰的血染上她一丝一毫。

“来杀我吧，我等了很久了。”江海看着尸首分离的北辰很久，直到眼中的杀意渐退，他才转身。

他取出一瓶药粉，倒在西羌神虎的耳朵上，很快便止了血。神虎看向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开口只会“嗷嗷”的虎声。

江海摸了摸他的脑袋，对它也是对身边的百兽说到：“现在我.....我们还回不去，辉月城是个安全的地方，你们继续藏在这里，少城主会保护你们的。”

其他灵兽也聚拢起来，把江海围在中间，不愿让他离开。

江海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众兽。它们自是知道他的意思，虽不情愿，还是给他让出了路。

“你们.....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一定。”

在西羌神虎的带领下，它们重新回到了那片树林中，月光之下重归平静，只有散落的铠甲和满地鲜血，表明了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

江海紧了紧身后的人，撇头看向她，眼神不自觉温柔起来。

“我们也走吧。”他背着青绕，快速消失在了九野原尽头。

······

辉月城，叶府。

叶沉溪还穿着一身红色婚服，坐在叶府大堂之上，偌大的大堂除他之外，只有叶琥。

今日大婚，其实叶琥早就料到叶沉溪会出幺蛾子，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任凭摆布的主，想要逼他成亲，哪能这么容易。

叶琥想过他逃婚、找人砸场子、甚至是对新娘做手脚，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大婚最大的意外，是不请自来的宇雾晟。

先不论辉月城与神召的瓜葛，叶珀与陆良枝、宇烟岚之死的内情，就让整个叶家与皇家更加有隔阂。若不是多年前立下过誓约，加之辉月城的矿石对整个天崇来说都很重要，辉月城怕是不会这么好过。于是这么多年来，辉月城与神召形成了默契——你别管我，我不烦你。

但今天宇雾晟不请自来，还是在叶沉溪这个少城主的婚礼上出现，其中意味在旁人看来实难琢磨，叶琥心中也是悬吊吊的。他看着坐在下面的叶沉溪，还一脸没事人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败家子！”叶琥骂到。

叶沉溪只是微笑着点头，愉快地接下了老父亲的这个称呼，然后悠悠开口：“今日之事，与我有何关系？花家不是我请的，宇雾晟也不是我请的，他们来掀桌，我顶多算个受害者。”

叶琥气得握紧拳头，但现在不是揍他的时候，摆在叶家面前的，还有两件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花家新家主中了毒，马上就要死在辉月城了，要是真死了，这事儿传出去，那锦官城和辉月城恐生嫌隙，严重点，怕是会结仇。

如今必须保住花寒姿的性命，再另作打算。

另一件事，便是叶家未过门的少城主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刺杀宇王爷，还引来了东方秋冥。虽然刺杀失败，她如今也不知所踪，但这事毕竟是发生在叶府，若是没有一个十全的交代，神召那边必定会有所动作。

宇雾晟离开后，叶府很快就发了话，未过门的少城主夫人大逆不道，已被叶家拿下，另作惩戒。所幸还未拜堂，这门婚事也就此作罢。

这则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神召，先安抚朝堂，后面再走一步看一步。

叶琥将叶沉溪腰间的逍玉取下，细细端详这把离开他数年的剑，低声说：“当初将逍玉赠你，是想让你危急时刻能救自己一命。几年过去，你长进了，不仅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还带着别人一起送死。”

他看向叶沉溪：“你将青绕带去了何处？你可知让她离开辉月城，便是让她去送死。与摇光一战，她的名声已在江湖中传开，如今又成了东方秋冥出关后，第一个正面对战的人，还是个姑娘，此时怕是整个江湖的剑客，都在找她。”

叶沉溪低头一笑，对自己的父亲毫不客气地说：“你凭什么觉得留在辉月城，就能活下去？你当初护不住我母亲，你也护不住姑姑，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护住我们？”

“啪！”叶琥的巴掌猛地呼上叶沉溪的脸，他的头被扇得往右一偏，很快脸上就肿了起来，嘴角流出一丝猩红的血。

“呵。”叶沉溪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抬眼看着叶琥：“你就是这样，不愿听实话，我也懒得跟你说。”

叶沉溪转身离开大堂，他没有带走逍玉剑，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慕莲在熬药，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还没有醒来。

花寒姿中的噬魂毒，世间无解药，但还是有些法子可以暂且保住性命。慕莲带来的白日山雪莲，药性奇寒，可延缓毒性蔓延，保她一些时日。

只是，无法阻止她在毒性的影响下做出异于寻常的举动。

慕莲突然觉得眼前有些黑，身后有人挡住了光亮，她转头一看，花寒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此时正动也不动地贴着她站着，双眼通红，双颊深深凹陷进去，乌黑的双唇颤抖着一张一合。

“叶.....你为什么要与他成亲.....你们背叛我，背叛我......”花寒姿的声线极其扭曲，像一个老太婆，与她这张少女的脸蛋丝毫不符。

她说着便伸出双手掐住慕莲的脖子，力气之大，是奔着将慕莲掐死去的。任凭慕莲如何挣扎都没用，她越来越用力，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仿佛魔怔。

“住手！”叶沉溪刚好赶到，抢步上前，一个掌刀再次将花寒姿打晕，慕莲这才回过神来。

“叶公子，她中毒已深，我的雪莲虽然能保住她的性命，但无法根治，也无法让她恢复神智。”慕莲说。

叶沉溪将花寒姿抱回床上，抱歉地对慕莲一鞠躬，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慕姑娘仁至义尽，已经帮了大忙了。”

慕莲摇头，轻声说：“你遵守了与青绕的承诺，送她离开了辉月城，这是我应该做的，就算答谢了。”

叶沉溪急忙摆手：“送她离开辉月城，也是我该做的，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倒是你安排她与摇光一战，让她功力大增，倒是该谢谢你。”

叶沉溪将这个“你”字拉得很长，颇有些讨好的意味，他期待地看着慕莲，后者却还是一幅淡漠的假笑。

此时面面相觑的二人都有些尴尬，刚才那番谢与不谢的对话，倒像是两个人在争，争什么呢？

争谁才是青绕的娘家人。

既视感太强，叶沉溪冷不丁得打了个冷战，开始反思自己为何要去争这个身份。区区一个小青绕，不过是姑姑的弟子罢了。

慕莲先转移了话题：“不知叶公子安排的人，将她带去了哪里？”

叶沉溪神色一变，难以捉摸，下一秒自己仿佛也才想到这一茬，突然一下站了起来。

“完了，我忘记问他了。”

慕莲是个体面人，即使此刻她很想打叶沉溪，还是忍住了，只是咬着牙问：“叶公子，这种事怎么也能忘记？”

叶沉溪焦急地踱步，看起来在想办法。

“当时太着急，只让冰轮去传话，让他带走青绕，忘了给他说带去哪儿了！”叶沉溪此时也苦恼至极，那个江海可是镖师，他走的路线旁人怕是很难寻踪。而且他还是飞奇门的人，若是他想藏，谁都找不到他。

“他能去哪里.....”叶沉溪细细思索着，脑子众一团乱麻，一时半会实在抓不住重点。

慕莲在一旁面露愠色，十分不爽地看着他。但是她明显比叶沉溪冷静，分析到：“既然他是飞奇门的人，他的同门会不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慕莲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叶沉溪。

玄轶那几个人应该还没走，他们应该知道江海的去处。

叶沉溪经慕莲一点拨，正想抬脚离开，又放心不下花寒姿，恳求慕莲到：“慕姑娘，你帮我看着点寒姿，我去去就来。”

慕莲点头应下，望着叶沉溪的红衣走远。

她轻轻掩上房门，眼神突然变得冷漠，转身走到花寒姿面前，静静地注视着她。

花寒姿面色灰白，一双细眉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看来即使晕了过去，她也很难受。

慕莲探了探她的脉象，再次确认四下无人后，从袖中取出一颗白色药丸，仔细看，那药丸似乎是半透明的，中间似乎有一朵小小的百花正含苞待放。

慕莲将药丸送进花寒姿口中，盯着她的喉咙耸动，确定已经将药丸咽下。

她靠在窗边，似乎很疲惫，低声说：“花城主，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