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向高山 第54章 破星剑与过秋情

扶光别院。

院子里只有一角亮了盏灯，昏暗的灯光下，小花坐在那里，尾巴迟疑地晃了两下，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理会小花，径直推开了里屋的门。

门后，一个人影突然闪了出来，月光下，剑影闪过黑衣人的脸，隔着面具，他瞳孔瞬间放大，往后一退，退回了院中。

冰轮自屋子里走出来，剑尖指着黑衣人，盛气凌人：“少城主说得果然没错，你还是来扶光别院了。白日里先是偷了青绕姑娘的剑，晚上又偷偷溜进她的住处，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海的手搭在剑鞘上，手指轻轻敲打，却没有拔剑的意思，似乎根本没把冰轮放在眼里。

“我想做什么，与你无关。”

“自然是与我无关，可只要是与青绕姑娘有关的事，那便是我们少城主的事！他派我来此，拿下你这小贼！”

江海听到叶沉溪的名号，脚步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们少城主.....对她，用情至深？”

冰轮冷哼一声：“少城主与青绕姑娘肝胆相照，感情之深自是超过旁人，这干你什么事？”

听冰轮一言，江海的手彻底放了下来，他突然浑身卸了力，有气无力地喃喃到：“果然如此.....我还以为她.....”

冰轮剑尖再次向前，几乎要抵到江海的喉间，后者却一动不动。

“少城主说了，无论你和飞奇门想做什么，若是就此收手，他便愿意与你们做一笔交易，保证你们只赚不赔！”

江海抬起头，整张脸隐在面具之下，看不清表情，声音沙哑地问到：“什么交易？”

········

黑衣人离开了扶光别院，脚步涣散地行走在辉月城的黑暗间。

少城主婚事已定，辉月城内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与他这黑暗中的形单影只，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在耳侧：“哼，我早就说过，她早就忘了你！现在都要和那浪荡子成亲了！”

江海紧抿双唇，没有接话。

“你该不会真的要帮他吧？”那声音还在追问：“你可想清楚了，他可是作弊也要娶她的！”

江海突然止住脚步，那个声音消失了，他看着黑暗中，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若这是她所愿，我便如她所愿。”

·········

叶府内，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两个身影如两道闪电，一青一黄跳跃在宴席内，每一招都打得有来有回，席上众人无不停下杯箸，紧张地观察局势。

“从前只听闻摇光姑娘厉害，今日一见，只怕早已入神境。”

“不，不止神境，她可凌空踏虚，凝聚元气，半招便能斩天，怕是.....离先天境不远了。”

“先天？不可能吧，如今如先天境，不是只有东方秋冥一人？她年纪轻轻，怎么可能....”

旁人不再言语，公输岚的脸色不太好看。

众人视线聚焦在摇光身上，毕竟她早已名声鹊起，是当年江湖年轻一辈中的领头人物。

倒是另一位，让公输岚十分在意。

摇光已入神境，无可置疑，可青绕却与她打得有来有回，丝毫不落下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竟如此厉害，之前从未听说过她，就像莫名其妙拔地而起的一根青竹，初次见面，她便已傲立天地。

公输岚的眼神难以捉摸，瞟向主位的叶琥。只见叶琥面色平静，可捏紧酒杯的手却出卖了他。

“呵，原来老叶也不知道。”公输岚看向身后的公输弦音，“弦音，你可看清楚了，当今天下，怕是只有这两位姑娘能独步其中了。你若是再不努力，以后我们公输家.....”

公输弦音不耐烦地打断他：“知道了，又是那一套。努力练功为势微的公输家争气，重回荣耀。我说，我们公输家不过是做手工的，为何偏要争这武力高低？没意思。”

公输岚脸色一变，公输弦音便知趣闭嘴。

“你还不懂，但将来一定会明白。我们公输家，以奇巧发家，若是不能以武力护家，将来，怕是前途莫测......”

公输岚眼神悠远，再次看向那一青一黄的身影。

摇光白日在比武招亲的擂台时，虽说与玄轶过了许多招，但全然放水，根本没想过真的与她打，与其他娘子更不必说。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青绕，却让她双眼一亮，一扫平日的懒散，精气充沛地与青绕对招。

“我见过太多弱者，打得没意思，今日与你一战，倒是有趣。”摇光挡住青绕一剑，笑着说到。

青绕翻身跃起，剑尖顺着月光滑下，刚被摇光识破，她便晃身落下，落在摇光背后，又是一剑刺去：“既如此，那便认真打！”

青绕知道，摇光现在只拿出了七成功力，可她已几尽全力。但还不够，她必须要知道，这个最接近天下第一的人，实力到底在什么程度。

摇光对着月光大笑，手腕轻转舞出剑花，一只脚往后撤步，身势向下，手指扫过举在胸前的剑刃：“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便动真格的！”

“观心庵摇光，破星剑法，请赐教。”

“灵鹿峡青绕，秋水诀，请赐教！”

此话一说，叶府众人皆骚动起来。

叶琥不可置信地看向叶沉溪，几乎是咬着牙问：“你不是说，她是叶珀的徒弟，为何她的剑法，师承东方秋冥？”

叶沉溪满不在乎地摊手，“谁说学习他的剑法，就要拜他为师了？她现在，可是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叶琥眼神充满警惕，他往下一扫，众人皆窃窃私语。

东方秋冥的秋水诀，在江湖上消失已经快二十年了，自从东方秋冥闭关后，再无人提起他的剑法，往日种种传说英姿，也都成为了历史。

如今秋水诀重出江湖，还是经由一籍籍无名的少女，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场众人皆十分好奇。

毕竟，那可是天下第一，东方秋冥的剑法啊！

就连栖霞观和公输家众人，也瞬间提起了精神，对这场对决充满了好奇。

摇光也是一怔，随即困惑到：“你怎么会你仇人的剑法？”

青绕丝毫没有松懈，快速说到：“日后再告诉你。”

只见摇光身影一闪，瞬间没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空中出现的星阵，仔细一看，那不是星阵，是摇光的剑阵。剑阵中的每一把剑，都是她的剑气凝成，剑尖朝前，指着青绕的方向。

“破星剑一出，再无回头路，直到击中目标！”

青绕双手一转，剑气先是凝出一阵白霜，四周倏尔出现阵阵水流，那些水流，有酒气、有花香、有鱼腥——皆来自此刻周围的环境之中。

破星剑出击，青绕所凝水流化作白龙，依附于剑尖，游龙灵活地在剑阵中穿梭，竟没伤到她丝毫。

摇光嘴角挂上浅笑，她脚底一蹬，犹如流星一般冲进剑阵——以身成剑，破局！

青绕眼光一凛，只见摇光不偏不倚地直冲她面门而来，任由青绕的剑如何进攻，她丝毫不惧，笑得十分猖狂，带着天生的霸气，手中的破星剑不停破开青绕的攻势，“你还是太弱了！”

一剑，点到青绕胸口，停下。

游龙落下，化作点点细雨，淋在叶府众人头上。

叶沉溪和慕莲都担忧地望着屋顶上的青绕，看不清她表情。

青绕呆呆地看着指在自己胸口的剑尖，只听见摇光可惜地说到：“你的剑法很有张力，可攻击性还不够，只守不攻，无法破局。”

青绕瞬间恍惚，她想起在又逢一境时，花前月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青绕缓缓抬起头，看着摇光：“我明白了。”

她后撤一步，再次凝气于剑尖，方才那一招的水流已成依附于剑上的游龙，可这一次，龙身却脱离剑身，自成一体，银色身躯遮天蔽日。

“这是方才从你的剑法里学的，剑气本无形，我可以让它成形！”

银龙狂啸一声，不停有水珠凝聚在它身上，龙身越来越大，俯首朝摇光冲去。

“秋水诀，过秋情！”

秋水诀第二层——秋情，青绕练了三年，却无法突破这一层。不同于第一层秋意的疗愈之效，秋情在此基础上加强，充满杀气，青绕全身上下笼罩着无敌的杀意，她的目光与平日完全不同，此刻变得冷漠至极，犹如地狱恶鬼。

摇光见此状，心中暗叫“糟了”，只来得及躲避。

银龙在她身后穷追不舍，速度之快，每次破星剑阵还未成，便被银龙瞬间砍下。此刻青绕的攻势极其猛烈，活像是.......

“她想要了摇光的命.....”公输岚低声说到。

慕莲站了起来，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摇光焦急地冲青绕大喊：“快住手！你逼我出剑，我不敢保证能留住你性命!”

青绕神色如鬼，惨然咧嘴：“那你便.....杀了我啊！”

破星剑阵再起，攻势更盛，看起来摇光动真格的了。她看向青绕，目光锐利：“别怪我！”

破星剑阵与秋水诀在空中相撞，犹如千军撞上上古银龙，碰撞出剧烈的气波与火花，几乎掀翻了整个叶府，府中众人能避则避，只剩几个人物还站在下面，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场对决。

剑光之中，两位少女咫尺对剑，互不相让。

青绕身上早已剑伤无数，血色渐渐弥漫上她的瞳孔。

摇光也不如方才那般泰然，她嘴角挂着血痕，一字一字说到：“快....停....下....你会死的！”

摇光说的是真的。青绕这般模样，就算不死在她剑下，也会死于......

走火入魔。

叶沉溪冲了出去，被叶琥一把拦住，将他死死固在原地：“她走火入魔了。”